第一百六十章 說與不說
孟昭雲一愣，一諾也一愣，她看看孟昭雲，似乎在從他的表情里尋找答案。
滂沱的大雨幾乎把三個人澆了個透徹，可沒有人注意這些，反而那冰涼的雨水能平息一些心中沸騰的火焰。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記不起來？」一諾看著江南俊。
江南俊看著一諾那純真的眸子，又看了一眼痛苦的孟昭雲，握緊一諾的手放在他濕透的胸口。
「跟我回去，這裡的一切就這麼忘記不行嗎？我會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受一點委屈，和我走好嗎？」江南俊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對一諾說。
一諾更慌了，她感到孟昭雲抓著她的手狠狠地在用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底不讓她記起的又是什麼？
「諾兒~~」
耳邊傳來一聲呼喚一諾的脊樑瞬間挺直，血液不由自主地向心窩涌去，膨脹的、滿溢的、一諾的心有絲絲麻麻的感覺。
她看見孟昭雲的眼中有種東西在跳，讓她眼花，讓她眩暈，她看著看著突然她的腦中好像閃過一些畫面，一張笑臉，一張痛苦的臉，一張絕情的臉，募地胸口的傷口在痛，一諾皺住眉頭，深吸一口氣。
「我想知道…」她看上去很痛苦，「告訴我一切，我想知道….」
「諾兒」孟昭雲發現一諾不太對勁，猛地拉了拉她。
江南俊也扶住她的胳膊，「一諾你怎麼了？」
一諾有些站不穩，她想掙脫他們的手，「放開…」她虛弱地喊道，兩個人沒有動作，「放開」一諾聲音依然微弱但含著死命的堅持。
兩個人慢慢地鬆了手，一諾用手捂住胸口，噗通跪倒在地。
「一諾~?」
「諾兒」
「一諾姐姐」
大家都在驚呼，所有人都衝進了雨中，圍住一諾，一諾在雨中瑟瑟發抖，好痛，心口的傷火辣辣地疼，很久沒有這樣了，到底她的心要告訴她什麼？
獨老要上前給看看一諾，突然江南俊出手攔住
「你們不要再碰她」江南俊厲聲喝道。
獨老看了一眼江南俊，有些遲疑。
江南俊冷酷地看著孟昭雲，「你害她一次不夠嗎？還想怎麼折磨她？」
孟昭雲渾身緊繃，看著跪倒在地的一諾，心在顫。
江南俊蹲在一諾身旁，扶住她的肩膀，「一諾，和我回去，現在什麼也不要想，不要問好嗎，在這樣下去你會受不了的，聽我的話，我們離開。」
一諾扭轉身體望著江南俊，「江少爺….，」雨水順著一諾的眼睛嘴唇下巴流了下去，「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
江南俊哽咽了聲音，「一諾，你這又是何苦呢？」
一諾轉頭看著孟昭雲，「我不想恨任何人，求你告訴我。」
一諾在哀求，滾燙的眼淚從她眼中流出，孟昭雲跪在她身旁，嘴張了又合，說不出一個字。
突然，一諾旁邊一頭栽了下去，孟昭雲伸出手一把抱住已經暈過去的一諾。
江南俊的手伸在半空中，僵硬住，他奪不過一諾來，因為孟昭雲抱得那麼緊，像是要把一諾揉進身體里去，他的心瞬間跌入谷底，而壓在心底的恨翻了上來
「諾兒諾兒」昭雲死命地抱住一諾，嘴裡叫著一諾的名字。
江南俊起身站好，盯著孟昭雲和一諾。
獨老走過去，對昭雲說：「讓我給一諾看看。」
昭雲慢慢地鬆了手，獨老伸手給一諾號脈，「她之前被內力震傷過，誘發了些舊傷，還沒有徹底恢復。」
昭雲的臉色更加死寂，「是我出的手….」他自責地說道。
突然一言從他身後扳過他的肩膀，隨即把他推開，伸手抱起了一諾。
「你們最好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一言濃眉緊鎖，「我現在要救諾兒，你們的事我還會和你們清算」
說完，一言抱著一諾大步走出夏園。
「陳公子你要去哪？」美嬌著急地問。
一言看看眾人，「在一諾醒來之前我們會待在丹山寺，如果要說什麼就去那裡說吧」
傾盆大雨中，一言抱著一諾離開，留下一臉錯愕的眾人。
江南俊也跟了出去，而孟昭雲走了兩步停了下來，垂下肩膀，低下頭，任大雨沖刷著他。
「三哥~~」
「二弟~」
「少堡主~~」
大家在呼喚他，可他似乎什麼也聽不見，閉起眼睛，淚水雨水浸透臉頰。
「三哥還沒有起來嗎？」美嬌在孟昭雲的門口來回踱步，問著上官。
上官搖搖頭，一臉擔心。
「難道他真的就這麼放著不管，不去和一諾姐姐解釋嗎？」美嬌愁得小臉都皺到一起。
上官低頭不語，這時昭華走了過來，「三哥還不出來嗎?」
美嬌無奈地點點頭，「四哥，我昨天晚上激動的一晚上睡不著，一諾姐姐真得還活著，我…」美嬌哽咽住，昭華拍拍她的肩，他又何嘗不是，他心焦著三哥和一諾之間的一切，他明白三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信他能放下一諾，可是他更心疼他們兩個，尤其是昨天見到忘記一切的一諾，那是受了多大的傷才會忘了那一切啊，想到這些他的心也跟著痛起來。
美嬌不死心地又去拍打昭雲的房門，「三哥，你真的就這麼躲在裡面不出來了嗎？一諾姐姐她還在等著你，你出來啊」
門裡沒有響動，昭天也走了過來，一起和美嬌敲著門，「三哥不會有什麼事吧？」
美嬌突然擔心起來，昭天也一驚，舉手正要大力敲門，這時門卻打開來了。
那不是平時的孟昭雲，但又比平時的孟昭雲更冷酷。泛著血絲的眼睛流露出向刀子一樣的眼神，嘴唇暗色，一圈還長出了凌亂的鬍鬚，他身上還帶著昨天的寒風冷雨，冰涼的沒有一絲生氣。
美嬌後退了一步，怯怯地叫道：「三哥~~」
孟昭雲跨出房門，看了看幾個人，冷冷地開了口：「上官備車。」
「三哥你要去見一諾姐姐嗎？」美嬌握住雙手激動地問。
昭雲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去叫上白露，我們去九華山。」
「什麼」
「什麼」
大家瞠目結舌地看著昭雲。
「二弟，你這會去九華山幹嗎？」昭天實在無法理解。
孟昭雲吸口氣，「帶美嬌和白露出去走走。」
「三哥」美嬌急得喊出說，「現在是要帶我和白露姐姐出去玩的時候嗎？」
孟昭雲不做聲，走了幾步，昭華上前攔住他，「為什麼這樣？」
昭華有些動氣，「不想去見一諾嗎？不是後悔了嗎？不想把這一年多的事情都告訴她嗎？」
孟昭雲緩緩地轉過身子，看著昭華，眼神中有痛楚但更多的是冷酷，「我和她沒什麼好說的了？」
「三哥？」「二弟」
幾個人吃驚地大叫，美嬌更是急得眼淚流了出來，「三哥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對待一諾姐姐，我們都看著很心痛，你有什麼事告訴我們好嗎？」
美嬌的話撞擊著昭雲的心，可是他的臉還是掛著冰冷，「你們要我說什麼？」他深深吸口氣，「親口告訴她是我把她扔下生死崖的？」
「可是…，那是….」美嬌慌亂了。
孟昭雲轉頭看著他們，「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再見到又能如何，江南俊說得沒錯，我只能再傷害她一次，除此之外，我什麼都做不了。」說完他跨步離開。
美嬌沒有和昭雲前往，而昭雲真帶了白露出門，別人看來昭雲倒是安慰白露的情緒，可孟家兄弟知道昭雲是在自己整理心情。
美嬌實在無法理解三哥的所作所為，在夏園裡急得亂轉，「三哥真的把一諾姐姐忘了嗎？他怎麼能這麼做？當時他扔下她，他不是也後悔了嗎？為什麼不趁現在這個機會說清楚？」
昭華按住激動的美嬌，語重心長地說：「讓三哥自己決定吧，如果他過不了這一關，誰也幫不了他。」
昭雲坐在車廂里一聲不吭，對面是沒有半點交流意思的白露。馬車在輕輕地晃著，昭雲掀開車窗，往外望去，他們行走在山谷，谷中的平原上農田一梯一梯層層重疊著，有幾處農戶坐落其中，一切看上去都那麼平靜，可他的心呢，留在哪了呢？是一諾掉落生死崖那個時候？還是知道她還活著的時候？為什麼他的心和死了一樣，硬硬的，一點知覺都沒有了，昨天大雨中的一諾那麼苦苦的哀求他，為什麼他的心又能這麼快冷靜下去。
「你想怎麼對她？」許久之後，白露幽幽地開口。
孟昭雲收回遠眺的目光，淡淡地看著白露，白露一張臉陰沉下去。
「九華山的地藏菩薩很靈驗的，你有什麼心愿趁此機會許了吧。」昭雲隨意一說，又轉頭看向窗外。
「我想知道的不是這些。」白露壓著火氣，「雲~，這個時候我們不是應該說點什麼」
昭雲依然望著窗外，「我沒有什麼話可以說給她聽。」昭雲淡淡地說，語氣中有淡淡的痛。
「而對你，」白露的心提到嗓子眼，小心聽著，「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