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個秀才

「三娃子，四丫頭，遇到你們正好，我正要去田裡找你們呢。」

何正東今年剛剛四十歲，和何元長的有五分相似，面目和善。世人都說相由心生，何正東也正是這樣的人，他的為人憨厚老實，和他爹一樣，是個擰得清的人，所以等老村長百年以後，他來當村長也是何家村默認的事情。

「東叔好！」何三郎打了一聲招呼，又看了一眼衙役，下意識的將何青青擋在身後。

何正東將何三郎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微微笑了笑道：「我是來道喜的，你家大哥中了秀才，縣裡的衙役過來通知，可巧你們都不在家，所以我便領了官差大哥到這裡了。」

中了秀才？

何三郎微微有些錯愕，只是片刻卻是喜上眉梢，高興的道：「東叔，是真的？大哥真的中了秀才？」

何晴見何三郎的模樣似乎比他自己中了秀才還高興。她只知道狀元很難考，至於其他的，只模糊記得要一級一級考上去。至於秀才是什麼個等級，完全沒有什麼概念。

「這你問我，還不如問這位官差大哥。」

何三郎看向衙役，那衙役也點了點頭道：「你大哥是叫何青平吧？」

「是，是！」

「那就沒錯了，縣裡大老爺讓我把這個入學名帖送來。既然你大哥進山了，那就你代收一下，我還得回去復命。」

衙役的語氣有些不快，他一大早便被派來通知，幾個同事被分派的都是較近的村莊，唯有他被派到了距離縣城三十里的何家村。原想著這何家應該能夠回賞些喜錢，也不枉費他跑這一趟，結果這何家就兩個半大的孩子。

何晴上輩子察言觀色的本事可是學了個十成十，這會兒見衙役的臉色也知道他的心思。

「官差哥哥，你一大早走了這麼遠肯定累了吧？去我家喝點水，歇息一會兒再回去好嗎？」

何晴稚嫩的聲音響起，這會兒她又刻意裝的無辜可愛，就連何正東都微微詫異這個何家四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懂事乖巧。

何正東剛剛也是想著招待一下衙役，可是一想到何家就這兩兄妹在家，諸多不便，也就未提，這會兒見何家四妹提起，也就順勢幫腔道：「大兄弟，你大老遠過來著實辛苦，去何家歇歇喝口水再回去也耽誤不了一會兒。」

「這……」那衙役有些猶豫，只是還是抵不過幾人相勸，便跟著何正東一起去了何家。

何家的小院這幾日被何晴收拾的乾乾淨淨，何正東和那衙役一進門便見到大廳桌子上擺著的竹筒中插著不知名的野花，倒也給破舊的何家增添些色彩。

何晴一回家就讓何三郎端上茶水，特意叮囑他放上前幾日從後山摘的野玫瑰花製成的花幹當茶葉，自己卻轉身進了西廂，翻出錢袋，數出了五十文錢，有些肉疼的將剩下的放回去，這才出了房間。

對這個時代的物價，何晴並不是很了解，她其實也不知道應該給衙役打賞多少，但是多少也是個意思，她想著一兩等於一千文，那麼五十文應該不是很多吧。

只是後來何晴知道一文錢可以買一個雞蛋，兩文錢買一個燒餅，肉才十文一斤，她才知道五十文是多麼大的一筆財富。

「這茶葉……」何正東見何三郎在茶碗里各放了一朵乾花，有些奇怪。他雖然知道何家窮，拿不起像樣的茶葉，可是這用花代替也著實有些寒磣。只是他說了一半，瞄了一眼衙役，見衙役的神色亦是有些許嫌棄，只得硬著頭皮道：「這茶倒是新奇。」

衙役尷尬的笑了笑，也附和了一句。

何晴進來的時候，這兩人正對著茶看新奇，誰也沒有喝第一口。

「這茶簡陋了些，不過味道卻是不錯的，東叔你喝喝看？」花茶雖然有美容養顏的功效，只是這時代，尤其是尋常百姓之家倒是不怎麼會喝。就連何正東也只是以為何家窮的沒錢買茶葉，拿這花茶湊數。

在何晴期待的目光之下，他們倒也沒好意思當著孩子的面，把茶倒了。畢竟這何家有心思搞這個小玩意的，應該只有這個何四妹了。

何正東見花茶慢慢泡開，在瓷碗里飄浮著，倒也好看的緊，加上茶色鮮艷，便喝了一口。入口甘醇，帶著絲絲甜味，茶水咽了下去，齒頰之間還留有淡淡的花香，竟是不比茶葉差太多。

那衙役見何正東喝了，也跟著喝了一口，也感覺甚好，便也慢慢的喝了起來，只是心裡卻是對何家有了新的估量。知道何家確實窮，也就不再期待別的什麼，只想著早些回去復命。現如今何家出了一個秀才，以後說不定還能考上舉人，到時候就不是他一個小小衙役可以擺架子拿喬了。

何正東陪著喝了一會兒茶，衙役便告辭離開，將一個信封留給了何家，又叮囑讓何大郎九月初去縣學報道，這才匆匆離開。

臨走的時候，何晴塞了一塊布包讓何正東交給衙役，這事才算結束。只是何正東卻沒想到何晴後來塞了布包讓他交給衙役，他之後想了想覺得何家四妹應該不懂這些，許是何老爹叮囑過什麼。

「大哥真的考上秀才了？真的太好了。大哥回來肯定也會很高興的。」

等人都走了，何三郎還捧著留給何大郎的『入學通知書』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語。何晴掃了一眼信封，只見上面寫著『何青平啟』，右側一行小字寫著『青山書院』四字。

「考上秀才說明讀書很厲害？」何晴收拾好桌子，見何三郎還在一臉艷羨的看著那信封，有些好奇的問道。

「那當然了，考上秀才之後，就可以準備考舉人了，等考上了舉人就是大老爺了。而且考上秀才，每個月可以拿到一兩銀子的廩膳費，也就是去縣學讀書可以不用花錢了。」

也就是拿到獎學金的意思？何晴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突然呀了一聲，叫道：「抓回來的螃蟹你放哪裡了？不會跑掉了吧？」

何晴雖然嘴上說著，腳步卻先一步往廚房奔去，入眼便見到一隻螃蟹爬到木桶邊緣，正奮力『越獄』，何晴趕緊捏著它的爪子又扔回桶中，這才發現小半桶的螃蟹只剩下十來個了。

何二郎回來的時候，就見到自家的弟妹兩人正蹲在廚房裡搶著吃螃蟹，他一見兩人將毛夾子煮熟不算還拿來吃，當下又要來說教，只是何晴卻先他一步，塞了一個螃蟹腿到他的嘴裡，一邊道：「二哥，這個真的很好吃，你吃吃看。」

「對呀，對呀，這個真的比肉還鮮美。」何三郎吃的不亦樂乎，嘴裡塞著吃的，含糊不清的應了一句。

何二郎還有別的想法，也被這兩個弟妹，你一言我一句忽悠的也吃了起來。吃了幾口之後，倒也覺得人人避之不及的毛夾子味道確實不錯。

何晴一連吃了兩個大螃蟹，心滿意足的舔了舔手指。雖然什麼調味料都沒有放，但是清蒸的螃蟹本就鮮美，加上又是純天然野生大螃蟹，吃起來比後世那些農莊之中養殖的螃蟹味道好得多。

「四妹，你怎麼知道這個東西可以吃？」何二郎吃完，有些好奇的問道。自從四妹醒了之後，天天行為怪異不說，前些日子慫恿著三郎和她一起摘野花烤乾泡茶喝，這會兒又去逮了毛夾子回來煮，這些新奇的吃法可不是她一個十年未曾出過門的小丫頭能夠想的出來的。

「二哥，要是我說這些都是我做夢夢到的，你信不信？我昏迷的時候去了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又很多不一樣的東西，天上飛的飛機，潛在水中的大船，還有在地底行走的車子……」

「哎……停！」何二郎喊了一聲，指頭推了何晴額頭一把，才道：「小丫頭整天都在想什麼呢？你不是睡覺睡糊塗了吧？你說這些是從書上看到的我可能還會信，你說你做夢夢到的，也太難讓人相信了吧？」

「你不信還問？」何晴揉著被何二郎推疼的額頭，一邊不滿的懟道。

何二郎比三郎年長几歲，自然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不過她說的本就是真話，他不信而已。

「好，我不問了。對了，我看桌子上放了個信封，今天誰來了嗎？」何二郎放下碗筷，走到鍋邊洗碗，一邊問道。

何三郎把今日何正東和衙役過來的事照實說了一遍，最後加上了何晴給衙役塞錢的事。因為何三郎只看到錢用布包包住，所以也不清楚何晴到底給了多少。

何晴好好的喝著茶，突然感覺到兩道目光正盯著自己，知道他們是問自己塞了多少錢，莫名的她全身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我沒給多少。」

「五文？」何三郎問。

何晴搖頭。

「十文？」

何晴搖頭。

「二十文？」何二郎皺眉問。

何晴搖頭。

「你到底給了多少？」兩人同問。

「五……十文。」何晴底氣不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