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紀楚河

紀楚河將黑衣人的面巾拿掉，見到那人的面容，面色微微一頓。他沒想到陳國派來的細作竟然是伙房的掌勺王大廚。王大廚是軍營里的老人了，他為人老實敦厚，跟誰都和氣，紀楚河之前暗中排查的時候，從未將他列入名單之中。

「來人，將他帶下去交給吳副將。」紀楚河冷靜的吩咐了一聲。

見士兵將黑衣人帶走，何晴這才有空打量起紀楚河，只見他一身黑色綢緞錦袍，上綉著精緻楓葉花紋的，金線勾邊，腰上系的玉帶，恰到好處的顯得他的身材異常挺拔俊美。他的濃眉之下是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眸，那是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讓人不自覺沉溺其中。眼前這人的俊美和何大郎的溫潤有禮不一樣，他與身俱來的是一種貴氣憂鬱的氣質。

「吳副將他……」士兵見將軍要將人交給吳雄，為難了起來，說話也吞吞吐吐的。

「他怎麼了？」

「他被下了蒙汗藥，現在還沒醒。」那士兵低著頭回道。

士兵的話驚醒了何晴，剛剛她竟是看一個陌生男子看的那麼入神。何晴心虛的把視線從紀楚河臉上移開，有些尷尬的想去撓頭，卻發現手上還拿著匕首。她趕緊將手縮了回去，見到眾人沒有注意她，她微微鬆了一口氣。這輩子雖然沒見過幾個帥哥，可是第一次見到眼前這人就失態，著實不像她的作風。

「明早再讓他過來吧。」紀楚河說完，準備往外走，見何晴還站在原地，眼光觸到她受傷的胳膊，又說道：「你受傷了，我讓軍醫給你上點葯。你跟我來。」

知道他是對自己說話，何晴趕緊跟上紀楚河的步伐。

這一夜何家卻是過的不太安穩。雖然何大郎幾人在山上遇上了前來通知的士兵，知道何晴在軍營，可是他們的心卻是懸著的。安撫好何老爹睡了之後，何大郎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他出了房間，卻見何三郎坐在門口的廊檐上。

「你怎麼還沒睡？擔心青青？」

何三郎搖了搖頭，「青青說了她沒事，定會沒事。」

他默了一會兒，才問道：「大哥，你說什麼樣的人生才是好的？我以前覺得種好田，收好多好多穀子，一家人都吃的飽飽的就是最幸福、最開心的事了。前段時間，青青問我想不想去大青山外面去看看，我還一點也不想去。可是今天我見到那兩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士兵，突然間感覺心底有些堵。」

何青平坐在何三郎的身邊，摸了摸他的頭，微笑道：「所以你想到了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就覺得胸口堵了什麼，喘不上去，又下不來。」

「青明，如果有一天不種地了，你還想做什麼呢？」

這些天因為青青的引導，何青明竟然也會思考起人生，讓他欣慰的同時又有些擔憂。晚上他見到那兩個士兵之後，就一直走神。大約是受了一些觸動。

「不種地了？」何青明低下頭認真的想了一會兒，才道：「不種地了，可以做工掙錢。」

何青平笑著搖了搖頭道：「如果也不用掙錢了，你還想做什麼？」

何青明想了一會兒，眼神迷茫的望向何青平。

「青明，你看大哥，大哥以後準備做官，不僅僅是為了掙錢養家，更重要的是造福一方百姓，為百姓做事。就拿咱家的地來說，每年一到枯水期，田裡的稻穀都缺水，只能人力挑水。可是做官了以後，就可以申請修建水利，直接引水灌溉，還能預防水患。」

何青平說著說著，見何青明一臉懵懂，笑了笑道：「所以，你以後想做什麼呢？是當個屠夫，還是木匠，或者跟咱爹一樣當個獵戶，或者當個將軍？」

「可以當將軍？」何青明在聽到『將軍』一詞之後，眼神一亮，可又暗淡了下去，不確定的道：「我怎麼可能當將軍呢。」

「有夢想就要去做，至於成不成功，努力總會沒錯的。」而他不也正是為了一個不知道的未來努力著？

「大哥，你說的怎麼跟青青說的一樣？」

何青平見何青明這麼說，微微有些詫異的道：「青青跟你說了這些？」

何青明點了點頭，眼睛里透露著佩服的神光，道：「青青可厲害了，她懂很多我都不知道的東西，而且她說以後她一定要掙大錢，帶著全村人脫貧致富奔小康。對了，大哥，小康是什麼？」

何青平微微一笑，心底對何青青的疑慮，在他不知不覺之中消失了。

「大約是，老有所依，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的境界吧？」何青平側頭見何青明聽不懂，哈哈一笑道：「就是人人都能吃飽，人人都有新衣服穿，有新房子住。」

「那我以後也要幫青青，讓大家都有飯吃，日子過得更好。」何青明一臉堅定的道。

「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睡吧。」

何青平催促何青明回去之後，自己才回了房睡覺。

何晴跟著紀楚河再石洞之間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了一處石室前，在門口吩咐侍衛去請軍醫，他才推門進去。

這是一件裝修頗為豪華的房間，雖然傢具配置不多，卻件件精緻，一看就造價不菲。何晴的目光從衣櫥，床榻上掠過，最後停在了兵器架上。那裡陳列著一把長劍，黑色的劍鞘上竟是龍紋浮雕，青銅劍柄上刻著一個雋秀的『紀』字。

「你叫什麼名字？」就在何晴打量房間的時候，紀楚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眼前身量不高的布衣少女，她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全是好奇的神色，他很難跟剛才在地牢里與王大廚過招的女子結合在一起。其實在士兵趕到之前他已經到了地牢，他好奇被吳雄稱讚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所以才故意沒有立即上前幫忙。

聽見紀楚河問話，何晴這才把目光從一旁劍上移開，答道：「何青青。」

其實一路過來見眾人對紀楚河的態度，何晴不難猜出，他的身份，只是何晴有些奇怪，明明吳雄才更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而眼前這個男子，雖有貴氣，但是到底是缺少了一種血腥味。

「你的功夫是誰教的？」

「書上學的。」何晴知道說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圓，不過對於紀楚河的身份她有些忌憚，畢竟在這樣的時代，一個將軍完全可以決斷別人的生死。

紀楚河盯著何晴的眼眸，她有一雙好看的眼睛，熠熠生輝。

「何家村有住戶54家，村民203人。你是何有財的第四女，年芳13，幾個月前你娘去世以後，你的性情大變。」

紀楚河慢慢的說著，而何晴一臉鎮定的笑問道：「紀將軍，你想說什麼？」

跟聰明的人說話不需要拐彎抹角。

「你不是何青青。」

何晴看著紀楚河，他的眼神定定的望著她，那裡有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卻沒有殺氣。

何晴知道即便是魂穿，對於聰明的人來說，還是很容易發現破綻的。一如何青青的大哥何青平發現她的不對勁一樣。不過對眼前這個見面才半個時辰的人這麼確定的說出這話，她有些詫異。

「將軍，陸老來了。」

外面的話，打斷了兩人的對峙。紀楚河移開了目光，對著門外道：「讓他進來吧。」

來人是一個年過五旬的白鬍子老頭，他似乎有些不滿的嘀咕道：「臭小子，大半夜叫人看病很缺德，你知不知道？老頭子我身子骨，可比不得你們年輕人。」

陸老一來，把藥箱放到桌子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睡眼惺忪，他本就不大的眼睛，幾乎要看不見了。

「這不是情況特殊嘛。您快給這位姑娘看一下傷口吧。」

紀楚河似乎對眼前的老人很沒轍，對於他的不滿，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姑娘？哪裡？」陸老像是突然來了精神一般，目光看到何晴的時候，那雙不大的眼睛竟像是發出一抹精光一般，他嘿嘿一笑道：「哈哈，你小子終於開竅了，竟然知道弄個姑娘來了？」

「陸老，你別胡說了，感覺給她看看。」紀楚河的面色有片刻的不自然，可也並未真的對陸老發火。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可曾婚配？」

陸老一點也沒理會紀楚河，而是湊到何晴的跟前，抓著她的手問道。

「嘶。」何晴沒想到老爺子年紀大，力道卻不小，受傷的胳膊被他一拉，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氣。

「哦，你受傷了。」陸老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拉著何晴坐下，看到何晴胳膊上深可見骨的傷，罵道：「你一個姑娘家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這還好是傷在胳膊傷，要是傷在臉上，那可就糟了。」

對於陸老的過於熱情，何晴微微有些招架不住。

「臭小子，幫她把衣服的袖子撕開。這麼大的傷口，小姑娘你也不疼的？」這前半句話是對紀楚河說的，後半句卻又是問何晴的。

紀楚河的臉頰微微有些抽搐，何晴的傷口雖然不小，可哪裡有陸老說的那麼嚴重？

「我自己來吧。」何晴見紀楚河站著不動，趕緊自己動手，想要把衣服撕開。奈何冬日穿的本就多，她一隻手的力氣本就沒有多大，嘗試了幾次都沒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