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秦姨

第五十二章 秦姨

「哼,蜀中也是我大明的土地,這位將軍莫要看我年幼,就嚇唬我。」李憬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好茶」

這時侍立在秦良玉身後的帥哥,怒道:「我小叔不過是攔截問話,你們把他打得生死不知,又作何說法。」

李憬看向秦良玉,秦良玉微微笑著說道:「這是犬子馬祥麟,麟兒,不得對李鎮守使無理,退下」

「侍劍把你的斗篷脫下來給她們看看」李憬回頭道,侍劍和白羽斗篷上的箭矢尚未拔下,立刻走到中間,先向秦良玉躬身施禮,秦良玉微笑頷首。

然後二人脫下羊絨斗篷展示。二人少年俊美,衣裝華貴,彬彬有禮,處處顯露著大家族培養出來氣質。兩人的斗篷如刺蝟一般穿插著至少三十餘支箭,這斗篷墨綠色,織工細膩,閃著緞子般的光滑質感。一看就價值不菲。

「當年漢末三國時,天下大亂,英雄輩出,有人品評天下英雄,「一呂二趙三典韋,四關五馬六張飛」馬家的先祖馬超,素有錦馬超之稱,兄台真有呂布、趙雲、馬超之姿,讓人好生心折」

馬祥麟低頭拱手道:「小兄豈敢與先祖相比,鎮守使繆贊了。」

「今日我的書童只不過鳴槍,驅趕無理攔截我船的閑雜人等。可令叔的人居然想亂箭射死我等,若不是我李家甲胄堅固,恐怕今日不死也早已是階下囚,哪裡還能坐在這裡品茶。貴叔父為老不尊,對家姐無理,以家姐的性子,今日沒弄死他,已經是看在秦帥的面子上了。家姐素來崇敬秦帥巾幗英雄不讓男兒,否則今日恐怕就不是皮外傷了這麼簡單了。」

馬祥麟雖然氣憤,但進帳前看了小叔的傷勢,二女下手還是留情了的,儘管打得和豬頭一樣,確實沒有傷筋動骨。自家叔父好色,想到今天那一副豬哥流口水的傻樣,自己都覺得臉紅。倒也不好說什麼了。

「照鎮守使這麼說,我家百餘兵丁,被打斷腿,是他們活該了,」這時秦良玉身後一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山羊鬍子老者緩緩說道。

這個是個說話好使的,李憬這點眼色還是有的。李憬拱手道:「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

「我石柱地瘠民窮,這些兵丁都是家裡主要勞力,小將軍的火銃如果老朽沒有看錯的話是佛朗機人最新是的自來火火銃吧」

這老頭倒是有見識,李憬有些意外,這個年代見識過燧發槍的人可不多,尤其是這閉塞的西南。這老頭來歷不簡單。

「鉛子之毒,毒入骨髓,時間長了,中槍之人面目發黑,渾身無力,基本就廢了。若是斷了骨頭,恐怕要截肢,這一家老小如何過活。」

「老先生之意是要賠償了,不知要賠償多少銀子」

「今日傷我將官一人,到現在生死不知,大腿中槍者一百七十六人,其中三十一人,腿骨骨折。鎮守使賠償我石柱兩萬兩銀子不為過吧」

「嗯,打人賠錢,天經地義,兩萬兩不多」

李憬話音一落,對面諸將一個個面露喜色,石柱貧困,平時十兩銀子秦帥都捨不得花用,馬先生果真是大才,難怪這般得大帥倚重,一下子就敲出來兩萬兩。

「不過,今日之事說到底也是互相毆鬥,所以也要相互賠償對方損失,老先生,我這這話沒錯吧,」

「此言在理,不過今日小將軍可有一人受傷」

「人倒沒有,不過損傷了些衣物罷了,我這兩個書童和其他將士身披斗篷,材質名為呢絨,乃是用山羊絨精梳混合真絲和面紗混紡而成,價比等重的黃金。一共七十六套,如今被你們射的如漏勺一般,我們姐弟三人的貂裘乃是離我大明萬里之外,佛朗機人最北端的瑞典國,所產一種名為雪貂的珍貴皮毛所制,一套價值不下紋銀萬兩。不如我們互相賠償如何。」

「啥,一件衣服一萬兩,你們怎麼不去搶」

「我石柱最好的火狐狸皮大氅也不過紋銀八百兩,大帥都捨不得置辦一套,由不得你信口胡說。」

剛才那說話的老頭表情凝重,低頭在秦良玉耳邊輕聲說道:「大帥,遼東的極品紫貂皮,一件那麼大的斗篷要用數百張貂皮上最好的部分,三千兩銀子也拿不下來。貂皮以雪貂為極品,極其稀少,若真是極西之地所產,這貂裘看去品位極高,恐怕不是虛言恐嚇。南澳島在韓江口外,如果這李公子出身潮州府程鄉李家,和外番佛朗機人有溝通倒是不奇怪,。」

「呢絨是什麼衣料,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大帥,老朽也從未聽說過,不過老朽當年在薊門駐守,聽口外客商說過,羊絨是生長在山羊外表皮層,掩在山羊粗毛根部的一層薄薄的細絨,入冬寒冷時長出,抵禦風寒,開春轉暖后脫落,羊絨之所以十分珍貴,不僅由於產量稀少,僅占羊毛的千分之二的,更重要的是其優良的品質和特性,是所有紡織原料都無法比擬的,因而又被稱為「軟黃金」。號稱一兩羊絨二兩金。那幾十件斗篷搞不好我們真賠不起。」

「好了,不要吵了」秦良玉把茶碗放下,頓時大帳內一片肅靜,無人說話。秦良玉轉頭看向李憬,仔細端詳。李憬被看得有些發毛,不知道這秦阿姨看什麼。難道我臉上髒了了嗎,忍不住伸手在臉蛋上擦了擦。

「小將軍在南澳島任職,不知家鄉何處,令尊何人。」

「下官乃是潮州府程鄉縣桃花塢李家長房嫡子。家嚴名諱上承下訓,字承之。」

「李憬,字征夷,生於萬曆三十三年正月初八,寅時,今年十五歲,可有錯漏。」

「大帥如何得知下官生辰八字」李憬頓覺不妙。

「我少年時,曾隨家父長居京師,令尊時任京郊宛平縣令,后升任順天府推官,你母親小字灼華,長我一歲,與我是義結金蘭的姐妹。」

李憬頓時傻眼,心下驚呼,天啦,神轉折,自己和秦帥還有這層關係,這下要遭。

「口說無憑,秦帥可有證據」李憬不死心的問道。

「麟兒,去娘親房裡把那隻紫色匣子拿來。」馬祥麟憋著笑,看著李憬一幅吃癟的樣子,躬身道:「是」。轉身進了后帳,搬出一個紫色漆盒,秦良玉挑出幾十封書信,讓侍女交給李憬。

李憬滿頭大汗,一封封拆看。母親的字跡如何不認識,最近的是去年的一封,還和閨蜜述說了自己大病一場,如何心焦等等,這如何做得了假。

李憬趕緊起身,走到秦良玉身前,大禮下拜,恭敬說道:「小侄參見姨母,小子無禮狂妄還請姨母責罰。」

秦良玉從跪坐的席子上站起來,慢慢走到李憬面前,蹲在他對面,李憬趕緊低下頭不敢看她,心中暗罵,蹲著都比小爺跪著高。

秦良玉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兩根白玉般的手指捏著李憬的臉頰,輕聲說道:「你這小混球,欺負你秦姨是鄉下人無知嗎,那兩條船雖然怪異,但絕不是水師的戰船,也不是載貨的貨船,裝修的如此豪華,分明是和畫舫遊船一類。你這小豎子,去年剛考了秀才,不好好讀書,科場精進。小小年紀就知道攜美婢出遊,少年人戒之在色,大好春光不思進取,反倒跑到你秦姨的軍營里胡鬧。今天不論官職,只敘私誼,你說我替你娘親管教管教你,可有這個資格」

「小子無狀,衝撞秦姨,自然聽候發落,絕無怨言。」李憬心中暗罵晦氣,今日出門不看黃曆,活該倒霉。娘親也是怎麼從未提過。今日被這便宜姨母打了也是白打,誰也說不出什麼。

左右看看,眾將此時一個個表情精彩不已,都在幸災樂禍,暗贊大帥好手段,這小子狂妄狡詐,還不是拿捏的他服服帖帖。馬祥麟和馬文婷、馬文英兄妹更是捂嘴輕笑,今天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李憬心裡想到,這裡是軍營,這秦姨不會真的打軍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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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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