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奉集堡的陷落5
一陣大風刮過，積雪被揚起漫天的白霧，一隊馬拉爬犁裝著一袋袋的高粱米，少數爬犁裝著殺好了的豬，去掉頭尾四肢，砍成四塊，每塊帶著半截豬腿，在遼東這叫一角豬肉。
還有些裝著棉衣褲，各種動物皮草衣服，有的裝著靴子，還有的裝著成捆的箭矢。大概兩百多輛爬犁蜿蜒著在雪原里前行。
伊爾根覺羅達吉，坐在打頭的爬犁上，一陣雪霧吹過，達吉眯了眯眼兒，心裡咒罵著該死的天氣，這種大煙炮，最是受罪，細小的雪沫有縫就鑽，裡邊的衣服都濕了。說著從懷裡掏出酒葫蘆，拔開葫蘆塞子，猛灌了一口。一陣火熱從喉頭直到胃，渾身一下子暖和了起來。
「好酒，舒坦。老趙你也來一口」達吉對著趕車的老趙說道。
「謝大人」老趙也不矯形，接過來猛灌了一口，老趙是漢人但是是世居女真地區的漢人，其實八旗里這樣的例子太多了，漢人受不了文官和將門的欺壓，物價騰貴，一年拼死拼活掙扎在貧困線上，但是，文官和將門至少有一點沒有考慮，人是長著兩條腿的，是會用腳投票的，總不能把百姓的腿都砍了去。從正德朝開始，大批衛所兵逃亡到女真地區，一百年來女真壯大的背後是無數的漢人帶去先進的農耕技術和冶鐵、皮革加工、紡織釀酒等手工業技術，這些人幾代后已經女真化了，有的已經不會說漢語了，就像康熙的母族佟佳氏，就是地道的女真化漢人，老趙和達吉是鄰居，也是光腚娃娃之交，女真人對他們一般視為自己人。
達吉只是個小兵頭，管著自己屯子五十幾個兵丁，不過他的姐夫是牛錄額真。所以還混的比較滋潤。
「大人，這麼烈的酒您是從哪裡弄來的」
「你不知道，最近咱們建州來了一群天津衛的走私販子，販運很多物資到建州，還受到了汗王的接見。用咱們的人蔘，皮貨、藥材，木材換烈酒和煙草、油鹽醬醋。還有南洋的香料。」
「汗王很高興，說就歡迎這樣的商隊，保證他們安全經商而且給他們免稅，我去姐夫那裡，賞給我一大壺烈酒，嘿真是夠勁啊。」
老趙說道：「這可是好事啊，建州缺鹽，以前從衛所官兵那裡弄來十斤八斤的都不得了，這回有人走私過來，汗王當然高興」
「是啊，尤其是那個香料，真是好東西啊，以前打的獵物夏天放不住，吃不完也壞掉了，打獵要靠運氣，打不著就要挨餓，這回好了，他們當場給汗王演示如何用香料和鹽腌制肉類，用鹽搓肉然後煙熏風乾做成臘肉，幾年都不會腐敗，汗王大喜還賞賜了一件貂皮大氅給他們的首領刁世貴。也答應了他的請求，每個屯子和城鎮允許他們打著大汗賜的買賣旗行商，各個屯子大汗還設立了一個通商官兒，負責和他們接洽，咱們屯子姐夫說了就就是我了」
「這可是肥差」老趙說道：「咱們靠山屯，有的是皮貨、木耳、鹿皮鹿茸，山上還有天麻人蔘。大人你可要發家嘍」
「哈哈，咱倆誰跟誰，你好好幫襯，一塊發財，哈哈哈」
兩人正聊的高興，忽然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隻騎兵。吉達仔細一看，大喊起來「明軍、戒備，停下。」
大煙炮瀰漫，能見度很低，大風蓋住了馬蹄聲。等看到時已經不到三十米了。壓車的五十幾個旗丁和兩百多趕車的百姓慌忙的拉住馬匹，拿起長矛和弓箭，還沒集中起來，騎兵已經殺到眼前了。
周遇吉怒吼著一大刀劈死一個持長槍的旗丁，騎兵從四面包圍上來，反抗的幾十個旗丁很快被解決，剩下的跪在地上棄械投降，瑟瑟發抖，這些旗丁都是老弱病殘沒法上陣才被派來押運糧草，既沒有戰鬥力也沒有戰鬥意志。
達吉更慫看形勢不對趕緊躲貨物後邊，頭都不敢抬。
這時千戶趙譚騎馬過來，「收穫怎麼樣」。
「回大人，一共殺死旗丁四十五人復活二十一人，旗人漢人百姓兩百五十人，逃走十五人」
「好，乾的好，吳襄不用你，本官用你，遇吉你好好乾，回頭跟總兵大人給你請功」千戶趙譚說道。
奉集堡下，攻城戰已經持續了三天了，努爾哈赤看著前方在重炮的轟擊下，一輛輛盾車四分五裂，撤退回來的廂紅旗敗兵，嘆了口氣。一個奉集堡都打不下來，何況遼陽和瀋陽。看來硬攻不是好辦法。
代善走了進來，有些小心的看著努爾哈赤，他剛犯了錯誤，丟了問鼎太子的機會，被褫奪了所有奴才和牛錄。差點沒走他大哥褚英的老路掉了腦袋。阿巴海當年告褚英的黑狀，最後褚英被殺，自己獲得了老汗王的歡心，這次又告他的黑狀，讓他徹底失去了問鼎太子的機會，還好他比較識相趕緊賣慘，老汗王老了捨不得再殺兒子，才保住了吃飯的傢伙。
「什麼事」看他畏畏縮縮的進來，努爾哈赤不耐煩的問。
「父汗，兒臣發明了一種新式盾車，用楸子和水曲柳做成小木屋頂部三尺厚，內側加上輪子，外蒙三層生牛皮，人躲在裡邊推，推到城牆下，人用鍬鎬開挖，奉集堡是夯土牆，一天就可以挖開。兒臣實驗了，箭矢和小炮的霰彈都能擋住。拋石機也砸不穿」
「那呂宋大銅炮可能擋得住」努爾哈赤問到。
「這個，恐怕擋不住，」代善看努爾哈赤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趕緊說道，「不過等天黑了，幾十輛一起推過去，這幾天下雪陰天，城上看不清，兒臣願意親自上去帶領立功贖罪。」
「好，好啊，這才是本汗的好兒子，才是我建州的勇士」努爾哈赤激動的拉著代善的手，慈愛的目光看著代善。
代善露出慕孺的表情，激動的拭淚，「阿瑪，兒臣不孝啊，惹您生氣了，千萬要保重身子啊。」
「代善啊，老父就想看到你們父子和睦，兄友弟恭，就是撒手也能閉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