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夜談

李憬探出頭去，看到司禮監一行人在東廠緹騎的護衛下，來到兵部公懈門外下馬，魏忠賢一行人進入公懈。

李憬心下納悶，魏忠賢來兵部公懈幹什麼，難道是見秦良玉。最近沒聽說別的邊將進京。李憬耐心等待，時間不長，不到一個時辰，一行人就出來了，看到秦良玉的帶著石柱諸將出門相送。很快魏忠賢一行人遠去，眾人回去。

李憬等了一會，繞道後院，翻牆進入，很快找到秦良玉住的院子，屋裡點著燈，李憬一跳牆進來，看到馬祥麟直挺挺的跪在庭院里，馬文婷和馬文英，偷偷躲在門外，往裡看。估計是想去求情，又不敢。

李憬嘆了口氣，秦姨看著溫柔嫻靜，沒想到教子如此嚴厲，馬祥麟攤上這樣一個學霸兼將軍的老娘，估計從小有的苦頭吃，心裡為他默哀三分鐘。

馬祥麟看到李憬跳進來，趕緊擠眉弄眼的，李憬走到他跟前，馬祥麟急道：「征夷，給沒給我帶東西，我一直餓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李憬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隻荷葉包著的燒雞和白紗布包著的三個大饅頭遞給他。馬祥麟高興的說道：「我就知道你會給我的帶吃得的。好兄弟，夠意思」

「征夷來了嗎，進來吧」屋裡傳來秦良玉的聲音。

「文婷、文英你倆在院里守著，不許閑雜人等靠近。」

李憬推開門，看見秦良玉，看著牆上的一幅字出神，李憬定睛看去是一幅掛幅，上面寫著「執干戈以衛社稷」字體寫的瘦骨稜稜，看不出美感，也談不上多深厚造詣，一看即是很有性格的人寫的。李憬向落款看去，寫著秦葵，原來是秦良玉父親寫給她的。

「秦姨，讓麟哥兒起來吧」

「不行，讓他張長記性，禍從口出，馬家吃的虧還不夠嗎」

「秦姨，麟哥兒還沒成家呢，這大冷天的，您老人家就不怕他涼壞了，將來沒孫子抱。您老還是高抬貴手，讓他起來吧」

撲哧一聲，把綳著臉的秦良玉逗樂了，秦良玉揪著李憬的耳朵，笑罵道：」你娘親多麼溫柔嫻靜的大家閨秀，怎麼生出你這般的皮猴子，也不知道你這孩子隨了誰。「

」在娘親面前，我可乖了，可不敢惹她老人家生氣「李憬陪笑道。

」那就跟你秦姨胡鬧，看秦姨好說話是不是，哼，滾進來吧「說著秦良玉沖著門外喊道。

馬祥麟如逢大赦，趕緊把沒吃完的燒雞揣懷裡，擦了擦嘴，走進來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李憬想起史書上記載，說是秦良玉嫁給馬千乘后，把老公馴的服服帖帖，不論公事私事，必和夫人商量后才辦。看來馬祥麟也一樣，被老娘收拾的老老實實的。大氣都不敢喘。可憐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老娘發火為哪般。

「天你解讀那段歌謠，是說魏公公和奉聖夫人要勾結起來禍亂天下嗎」

「勾結起來是可能的，禍亂天下，那要看您站在哪個立場上看了。」

「奉聖夫人是誰，魏公公為啥要和她勾結」馬祥麟不解的問道。

「奉聖夫人是當今皇上的乳母，客氏」秦良玉解釋道

」奶媽有這麼大的影響嗎「馬祥麟十分困惑，顯然他是母乳餵養的，對奶媽這種生物不甚了解。

「你別看我，我也沒有奶媽，我是吃我娘奶長大的。」李憬鬱悶的說道。

「只是給皇上餵過奶，就能有權勢，再說皇上都要大婚了，早不吃她的奶了吧」

「征夷，我知道你李家有自己的情報網，你對魏公公和客氏了解多少能不能跟秦姨說說。」秦良玉說道。

「今天魏公公來找你們石柱諸將，談了些什麼」李憬目光灼灼的問道。這是個大問題，李憬的姐姐如果進宮了，他的身份就是外戚，自古以來宦官、外戚、文官、勛貴將門、宗室就是一個五角星，簡直就是五行相生相剋，互相既勾結又打擊。秦姨對宦官的態度還是問清楚好。

秦良玉看看自己兒子，看看李憬不禁心裡嘆了口氣。自己的兒子就不是搞政治的料。

「今天魏公公是代表皇帝來慰問石柱軍的，同行的還有禮部和兵部的主事、錦衣衛的千戶許顯純等。一共就待了半個時辰左右，先是準備接旨，忙乎了一會兒，然後魏公公宣旨，頒發賞賜，最後魏公公又勉勵了幾句。並沒有和我單獨交談。」

「秦姨，魏公公有拉攏您的意思嗎」李憬平靜的問道。

「看不出來，不過對石柱諸將態度確實有些熱情」秦良玉坦然的說道。

「明白了，你們是客軍，和朝中任何勢力都不搭界，用你們放心。他是替皇帝來看看情況的，秦姨你對東林和閹黨怎麼看」李憬謹慎的問道。

「你秦姨想做個忠臣」秦良玉說道

李憬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馬祥麟疑惑的看看母親，又看看李憬不知道這兩人在打什麼機鋒。

「我手裡確實有魏公公和客氏的情報，有一些可以說說。」

秦良玉點頭，表示理解，畢竟這是絕密，涉及到太多的朝臣和利益方，李憬能透漏一些，已經是看在自己和他母親的關係上了。

「這個奶媽不一般，」李憬開場白很特別「有位先賢曾經說過，男人靠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

「哪裡有先賢說過這樣的話，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分明是你杜撰的，雖然話語粗俗，但是卻非常深刻。」秦良玉說道。

「司禮監下邊有個禮儀房負責挑選奶口，錦衣衛下邊有個奶子府負責管理選中的奶口。按照大明制度，每年春夏秋冬四季，每季度選奶口四十名，要求十五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生過第三胎之後三個月。這四十人，要求生男生女各佔一半。居住在奶子府中，隨時供宮廷挑選使用，這叫坐季奶口。另外每季度額外選備用奶口八十名，住在家裡，如果坐季奶口不夠用就從這裡選出。這叫點卯奶口。」

馬祥麟吃驚的睜大了眼睛，這皇家果然不同尋常，皇子公主吃一口奶，居然用這麼多人伺候。

「而且奶口一般只在京城下屬的兩個縣，宛平和大興選取。基本不考慮其他地區的人。皇子、公主看似高不可攀，其實他們能接觸到的只有三種人，太監、宮女、奶娘。這三種人都來自市井底層，小孩子的成長過程最重要，跟啥人學啥人，孟母三遷就是這個道理」說到這裡李憬感慨的說道，「其實不僅是皇子，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也一樣。這些人把底層社會的現實、目光短淺、思想狹隘、貪婪低俗，攀高踩低都傳到給了這些孩子，所以自古以來皇家的教育多數都是失敗的。如果沒有在他性格形成時教育好他，老師是很難改變他的秉性的。」

「客氏，好像叫客巴巴，我聽說她是定興縣的，而且是十八歲剛生了一個孩子就被選入宮廷的，按說司禮監不會同意，必經她不符合祖制」秦良玉疑惑的說道，顯然她也十分關注朝廷的動向，對客氏也有一些了解。

「她能進宮確實很特殊，這件事情很有意思」李憬意味深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