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回 偶將計策言他計 惜有同謀道不同
()馬三娘怔怔瞧著武寧初，目光里露出詫異。
「你去求見聖上，無論如何一定要見到他。然後……」武寧初遲疑了一陣，「告訴聖上，用毒藥刺殺他的人，是魏王。」
馬三娘一愣：「什麼？武才人……這又是怎麼回事？」
武寧初搖搖頭，心知幕後的人必然不是魏王。然而為了聖上，魏王是一定要犧牲的：「你就這樣說。聖上一定會明白的。」
馬三娘點點頭，也不再多問，立刻飛奔著去了。
而此時，太極宮裡，一個紫袍的大太監慢吞吞走到太宗身邊，用特有的尖細嗓音道：「聖上，房玄齡求見。」
躺在塌上的太宗用一襲明黃色的錦被蓋著，臉色灰白，嘴唇發黑，虛弱地抬起手來，一根中指微微往裡勾了一勾。
大太監會意道：「是。」飛快地走到宮門旁，對著外面站著的一個鬢髮微白的大臣道：「房相，請跟我進來罷。」
房玄齡點了點頭，在那太監的引領下，一路走到了太宗的卧榻邊，拱了拱手，行禮道：「見過聖上。」
太宗的目光尋找了半晌，落在站在一邊的房玄齡身上，眼皮微微合了一合。
房玄齡會意，起身抬起眼來，朝著卧榻上的太宗打量一陣。雖然是君臣之情，而望見太宗幾日不見，就成了這般乾枯的摸樣，房玄齡心下不禁一陣唏噓。又一轉念，心想這宮裡的消息果然是封鎖的夠嚴密的。太宗病了如此多天，還病得如此嚴重，而外面卻絲毫沒走漏一點風聲。
「聖上，我有一計，可以醫治聖上的毒。」房玄齡拱手道。
「可是真的？」太宗眼中亮色一閃，似乎聽到這個消息，氣色已經好了四五分，從卧榻上將身子弓了起來，緊緊凝視著房玄齡。
「正是。」房玄齡胸有成竹地上前一步，俯下身子，在太宗耳邊附耳低言道，「唯一的方法，只有聖上將魏王當做行刺的真兇，交給大理寺懲辦……」
太宗雙眸一閉，嘴唇微微開合，聲音氣若遊絲：「可……」
「聖上，若是您和魏王之間，只能保全一個，您會如何做選擇？」房玄齡伸手一捋鬍鬚，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太宗。
太宗一愣，頓時露出恍然的表情。眉間一皺，猶豫了一瞬，最終帶著無奈的神色，漸漸地將眼皮合上，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臣這就去辦。」房玄齡拱手道，知道太宗沒有第二個選擇。
帝王的權利，是不可侵犯的。就算犧牲的是自己的兒子，也在所不惜。
「宣中書令見駕。」房玄齡對太監吩咐道。心中卻暗想，那個表面上不動聲色的楊妃，居然暗中出如此陰招。
想當初，他將寶全部押著太子和魏王身上。如今半路殺出個楊妃，房家又怎麼可能輕易讓她得逞？
就算她成功刺殺了聖上，他房家也絕對不會讓皇位輕易落到這個吳王李恪手裡。
忽地一個小太監跑過來，稟告道：「聖上，外面有個宮娥求見。」
太宗猶豫了一會，將頭左右微微一搖，顯然是拒絕。
那太監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卻又飛奔了回來：「那宮娥不肯走，說是有跟聖上性命攸關的事要跟聖上稟告。」
太宗閉了閉眼，一時沒回應。房玄齡心下卻升起一絲好奇。宮娥？這時候來，莫非是也有了替太宗解毒的主意？
一時間，探究的興趣佔據了他全部的想法。不等太宗說什麼，便轉身對太宗道：「不如讓我去見見罷。」
太宗猶豫一會，點了點頭。
「引路。」房玄齡對那小太監道。
走出太極殿宮門，只見外面一個素色衣著的宮娥，不卑不亢地站著。房玄齡打量她，隱約有些面熟，卻不知是誰。
太監一攤手道：「房相，就是她了。」
房玄齡點了點頭，上前一步：「你是那個女官宮裡的？」
「回房相，是武才人寢宮的。」
房玄齡心念一動。這個武才人，他倒是久仰大名。
「你找聖上有什麼事？」
馬三娘伸出脖子，隔著房玄齡往後瞅了兩眼，臉上疑惑：「婢子想見聖上說話。」
「大膽」房玄齡喝道，「聖上又豈是你小小宮娥可以見的？」
馬三娘臉上卻沒有絲毫怯弱，平視著房玄齡，道：「我要說的事情跟聖上性命攸關，還請房相放行。」
房玄齡心裡又是一動。莫非這武才人也想出方法救太宗了？
「你直接對我說便是了。我會轉告聖上的。」
「這……」馬三娘猶豫了一會，「那……好罷。」
等房玄齡聽完馬三娘說出了李治偷竊的事情，又說完了處置魏王的事情，頓時心中萬千起伏。
這深宮中，竟然有如此一個跟他想法如此驚人地相似的人
房玄齡感慨的同時，心下又不禁惋惜。若這女子不是內廷的女官，聖上的才人，他可大有結交之意。
可是現在，他卻心下一寒。內廷有如此心計之人，又有心干涉朝政，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了。我會盡數轉告給聖上的。」房玄齡重重地說道，「你回去罷。」
馬三娘微微一襝衽：「那就拜託房相了。」說罷，轉身離開。
而馬三娘一路往回走，一邊心裡頭疑惑：為何房相在聽聞她的話之後，不經意間，居然會露出如此驚訝的表情？
一腳踏進了寢宮，馬三娘將遇到房相的事情一五一十對武寧初說了。
武寧初聽了，頓時從卧榻上跳了起來：「糟糕。」一手握著邊沿，握的指節發白。
馬三娘心裡一動：「武才人？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眼前，武才人卻一邊搖頭，伸手揉了揉額頭，良久，囁喏出一句：「沒……沒什麼，你做的很好。退下罷。」
馬三娘心中深明，她的主子每有煩心的事情，總是習慣一個人在卧榻上獃獃地坐著，很長時間一句話都不說。就算再問，她也不會將心事告訴任何人。
心下暗嘆了一口氣，馬三娘轉過頭，輕輕地撥開門帘走了出去。
盤膝坐在大堂的坐塌上，馬三娘隨意拿起做到一半的針線又忙活起來，又吩咐十一娘等走出走進的宮娥不要大聲說話。因為她深知，武才人需要她們保持安靜。
每當這種時候，她沉默一段時間后，總會突然衝出來，或者吩咐一些奇怪的東西，或者又往宮裡哪個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