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回 爭寵恩明槍易躲 望長遠暗箭難防
()幸好，那目光只遊走了一瞬，便飄走了。而武寧初心裡卻不能平靜了。
酒過三巡，忽聽李泰的聲音道：「父皇，我在外面弄了一支歌舞，看起來比宮裡的新鮮許多，不知父皇要不要請上來過目？」
「青雀有如此雅興，那便請來一觀罷。」太宗道。
李泰拍了拍手，後面一個小太監立刻應聲著跑了出去。過不多時，一支舞女的隊伍在那小太監的帶領下，從側門進了來，來到大廳中央。個個都是沉魚落雁之貌。
武寧初毫無感覺地看著一隊舞女在大廳中央給眾人獻舞。一曲結束，忽聽一個聲音鶴立雞群地大喝一聲：「好」
武寧初尋聲看去，只見太子李承乾臉色微紅，正拍著手道：「賞。」
「既然太子對她們十分中意，不如再來一曲？」旁邊的魏王側過頭，對李承乾試探道。
「我正有此意。」
魏王又拍了拍手，樂師又繼續奏樂，那些舞女又在大殿里跳了起來。武寧初偷偷瞥了眼太子，居然在賓客面前都如此，果然此人是食色性也。
再向太宗瞟了過去，只見他神色間已經有一絲凝重，想必是覺得太子的表現令他有些難堪。
瞟向魏王李泰，卻偶然發現他瞧著太宗，臉上有一絲得意，卻又很快斂了起來，裝作對歌舞感興趣的樣子。
武寧初頓時明白，魏王這是早有預謀，故意讓李承乾露出缺點，離間太宗和李承乾的關係。
不過有些蹊蹺的是，李承乾就算再好色，也不該在太宗面前顯露出來罷？
一個念頭忽地從武寧初腦中生出，使她頓時心中一寒。李承乾的臉色紅得有些過頭了，他難道不知道宴會上不能一下子喝那麼多酒的么？
她深深地懷疑，李承乾身邊有李泰的姦細，故意在李承乾的酒杯里下了葯。並且，很有可能是微量的春藥。
「太子，有酒又有歌舞，不如來吟詩作對如何？」李泰又道。
「好，不如我來出上闋。」李承乾笑盈盈地看著歌舞，開口便道，「綺叢旖旎交舞盡，玉頸隱香羅。紅燭暖帳身邊坐，醉眼看婆娑。」
武寧初不禁一愣，太子居然當著這麼多賓客，包括女眷的面來吟艷詩，更是顯得失儀了。下意識地瞧向太宗，他的臉色已經鐵青，手放在龍椅上，五指卻將扶手緊緊地抓住。
魏王垂著目光凝神思索了一陣，忽地眼眸中一亮，淡淡一笑，道：「才子佳人對燭談，心水傾盡否？莫嘆紅顏相見晚，一夜有盡頭。」
頓時，太宗臉色輕鬆了下來，輕輕將雙手一拍：「好。青雀，聽說你在府中開文學館召學士，果然有些進步。」
「父皇過獎了。」李泰對太宗拱手道。武寧初的目光捕捉到了李泰低頭時，嘴角邊的微微翹起。
武寧初深明，李泰的用心太明顯不過，是要太子當眾出醜。而李泰藉此機會展現自己，讓太宗的寵愛從李承乾聖上轉移過來。可憐的太子，還被蒙在鼓裡，甚至還因為李泰送他的「禮物」而覺得這個兄弟還是可靠的。
不過，武寧初想歸想，仍是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繼續一邊吃幾口菜，一邊跟薛婕妤有一陣沒一陣地說著閑話。一來她沒資格去理這儲君之爭的事，二來她也不想被卷進去。
「那些舞女，都分別賞賜，退下罷。」太宗揮了揮手，奏樂應聲而停。那些舞女向太宗襝衽行禮，隨即往側門魚貫走了出去。
「我似乎聽說太子，也有一些驚心準備好的禮物要給父皇，是不是這樣？」李泰道。
李承乾微微一笑：「魏王，你的訊息倒是靈通。」說罷，沖後面的小太監王二貴用眼神示意。
王二貴點了點頭，彎下腰，從矮桌下面拎出一隻籠子，外面一層用黑布蒙著。
武寧初乍看這籠子，心中一沉。只怕李泰對李承乾那裡的動向早已一清二楚，這又是魏王設的局。
「父皇，這是我尋來的一對兔子。毛色純凈如雪，算是中秋的賀禮罷。」
一絲警惕從武寧初心下生出，下意識地目不轉睛盯著那籠子。只怕外面的黑布一拉開，裡面的兔子已經雙雙被毒死了。
等那黑布被王二貴掀開，武寧初總算鬆了口氣。裡面的兔子還活的好好的。看來，李泰並沒有迫不及待地要動手。如果他太急進，太宗也會起疑。
太宗微微一笑道：「承乾倒是有心了。」
但武寧初偷偷打量太宗的表情，似乎他顯得並不是很滿意。這倒也是，什麼東西不好送，非要送只兔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國的儲君的作風，反而像個小孩子辦的事。
一想到小孩子，武寧初心裡突然一驚。
下意識地瞧向李治，只見他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對籠子里的兔子，眼睛里是一些幽怨。
武寧初一愣，莫非這對兔子是李治準備送給太宗的？
「晉王，不知你是不是也有禮物要送給父皇呢？」魏王的眼眸里微微笑著，朝自己的這一桌望了過來。
李治低著頭，武寧初卻看見他的五指將桌子的邊角緊緊地抓住。
「我……我什麼都沒有準備。」李治咬著牙，喃喃道。
太宗的臉上露出一絲失落，卻很快笑了一笑，道：「雉奴年紀還幼小，怎麼會像你們兩個兄長一樣呢？」
武寧初直想起來打抱不平，卻又忍住了，暗嘆李治連事實都不敢對太宗說。
這件事要讓她重新審視了李泰，不想他的目的居然是要利用李治來憎惡太子，一點點毀掉太子贏得的人心。
這招的陰毒之處，在於他的目光長遠。李治現在是沒什麼作用，但太宗如今還正值壯年。等到多年以後，真正皇位角逐到了白熱化，晉王強大以後，他的支持就會越來越重要。
想必李泰也是看準了李治的性子是不敢揭露出來的，才敢這麼做。
看來暗地裡，李泰拉攏朝中文武來排擠太子的事情也一定沒少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太子的地位是岌岌可危的。
武寧初的目光瞥向了太子身邊的小太監王二貴。暗嘆一口氣，讓李泰強大，也的確不是她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