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回 以牙還牙制權勢 因友助友平是非
()武寧初思忖，若是沒有徐惠，她後面的計謀就完不成了。
對著徐慧，武寧初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徐慧努了努嘴，露出一臉失望。武寧初笑了一笑，拉她走了進去。
一個宮娥早已進去通報。陰妃一身暗紅色半透明寬袖高腰裙，安靜地坐在一張卧榻上品著茶。
武寧初和徐惠一起襝衽行禮。陰妃抬起眼，目光定格在了武寧初提了食盒上。
武寧初心裡一緊，忙定了定神道：「陰妃，徐婕妤聽到您親手做了糕點來，特地過來謝謝您。」
陰妃一臉平靜，上下打量了徐惠，嘴角漸漸的勾起了一個弧度，溫柔地笑道：「徐婕妤，你看我做的糕點味道如何？還合胃口么？」
徐慧面露笑意道：「還沒品嘗過呢，正想跟武才人一起，先回來感謝陰妃。」
「哦？」陰妃一邊笑著放下茶杯，一邊帶著狐疑的目光瞥了一眼武寧初。
武寧初心裡一沉，連忙避開那邊直直射來的目光，一邊將食盒擺在了旁邊的一張桌案上：「陰妃，徐婕妤說想跟您一起享用這盒點心呢。」
徐慧一愣，扭過頭來，用詫異的目光注視著武寧初。坐在榻上的陰妃，也帶著一絲懷疑的神色。
武寧初想，徐慧詫異是正常的，她的確是沒說過這樣的話。不過，自己若不編出這樣的謊言，恐怕就沒辦法幫助她躲過這一劫。
武寧初趕緊拉了徐惠一把，讓她到自己身邊坐下。自己打開了那食盒，勉強笑了一笑，對徐惠道：「既然是陰妃親手做給你的，理當你先享用才是。」說著，武寧初偷偷用目光打量了陰妃，手裡不禁捏了把汗。
她用來賭的，只是陰妃的一念之差。
但武寧初深諳，陰妃若是一個聰明人，就絕不會冒這樣的風險……一個女官在她的寢宮裡吃了她做的食物，然後流產，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可比徐惠在自己宮裡小產相差很多。
最起碼，從表象看來，是徐婕妤在陰妃宮裡吃了陰妃的食物后，才會小產的。
若是徐婕妤真的出了事情，聖上一旦追查起來，第一個懷疑對象，肯定是陰妃。至少，她也跟這件事脫不了干係。
這樣的風險，陰妃能夠承擔的起么？
所以，陰妃最好的選擇，就是趕快收手——也就是，立刻取回那盒自己送的糕點。
陰妃再怎麼想害徐婕妤，也會有所忌憚，不會傻到在自己的地方下手。
也只有憑著陰妃的忌憚心，武寧初才能既不負陰妃所託的任務，又能暗地裡保護徐婕妤，又能保護自己的母親楊氏。
果然，等徐惠笑盈盈地拿起糕點時，一隻白皙的手覆了上去，輕輕地按住了徐惠的手背。
武寧初抬眼，陰妃的笑臉近在面前：「徐婕妤，這盒糕點放久了，不太新鮮，等我去換過一盒罷。」
武寧初看在眼裡，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而徐惠卻帶著詫異注視著陰妃：「怎麼會呢？看上去還挺不錯的呢。」又探過頭，湊近了食盒，仔細觀察了一番那些糕餅。
「既然徐婕妤親自來，自然要用更好的東西招待了。」陰妃一邊微笑著，一邊將徐婕妤的手輕輕拿開，抽走了那盒糕點，交給後面的一個宮娥，「拿走，全部倒了罷。」
宮娥應聲而去。徐惠卻露出迷惑的表情，站起來攔住那宮娥：「這樣做豈不是糟蹋了陰妃的心意？我看……還是不要浪費了罷。」
陰妃笑著搖了搖手：「若是徐婕妤吃了有什麼三長兩短，倒是我的不是了。」說著，一邊打發那宮娥走開。
武寧初親眼看著食盒被端走，心總算是落了地。
桌面上，幾個宮娥七手八腳地，立刻擺上煥然一新的各種點心。
漫不經心地聽徐婕妤和陰妃聊了一會天，武寧初卻不禁神遊：但願陰妃只以為是徐婕妤一時興起，這才自動前來答謝的，千萬不要想到這是自己在後面玩花樣。
可看徐惠那麼真誠的摸樣，陰妃應該是懷疑不到自己頭上來了罷？
武寧初釋然了一會。可一轉念，陰妃若是害怕徐婕妤在她宮裡吃了那些糕點，不正是說明徐惠肯定是有孕在身的么？
武寧初暗地一聲嘆息。又開始犯難：她該怎麼告訴徐惠呢……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告辭了。」不多久，徐惠從武寧初身邊站了起來，將她一驚。
武寧初緩過神來，忽地想到那些扣留在陰妃手裡的家書，不禁嘆了一口氣。今天陰妃的計劃失敗，估計這會正恨徐婕妤恨的要死，她的那些東西是肯定拿不成了。若是勉強留下來問陰妃要，反而會累到自己被她猜疑。
武寧初想著，立刻跟著站起：「既然這樣，我就送徐婕妤回宮罷。告辭。」
說罷，襝衽一禮，便隨著徐惠一起離開了。跨出宮門的一刻，深深呼出一口氣。
穿過幾片高聳的宮廷建築，繞過彎曲的小道，一路送到徐惠寢宮門前。跟她臨別時，武寧初想起徐婕妤懷孕的事情，開了開口，卻又卡住。
「媚娘，怎麼了？你有心事？」徐惠大概是瞧出了一些端倪，睜大眼好奇地打量著她。
「沒……沒什麼。」武寧初下意識地連忙搖頭，卻又一轉念想到徐惠的身子，「你自己保重著一些。你也知道，聖上寵幸過你，萬一有些什麼，你也該早作準備，總是不要太劇烈活動的好。」
徐惠一愣，掩面笑道：「媚娘，你也太擔心我了。沒事，我找過太醫看，他都沒說過什麼呢。」
武寧初暗暗嘆了口氣。若不是那劉太醫，她反倒還不會這麼擔心徐惠呢。
武寧初心裡懸著，究竟要不要跟徐惠說，其實那太醫是被陰妃收買的呢？
一轉念，若是真的告訴徐惠真相，那是迫不得已的辦法。其實她可以另外找一個太醫，去給徐惠看診，借他之口告訴徐惠也未嘗不可。
武寧初想著，對徐惠笑著揮了揮手：「既然這樣，那我就告辭了。」
「嗯，保重。」
武寧初目送著徐慧走回自己的寢宮，這才感覺心裡踏實一些。接下來的事情是……她該怎麼找一個御醫給徐婕妤診脈？
漫不經心回到寢宮，卻遠遠地看到大廳里，一個熟悉的小太監身影正來回踱著步。
武寧初定睛一瞧，察覺他的服飾已經變了一些，品級升了，想來是得到太子提拔的。心底不禁冒出一絲欣喜，連忙小跑幾步，迎了上去：「你怎麼來這裡了？這幾天太子對你怎麼樣，還好么？」
「武才人，您可回來了，我在這裡等你多時了。」眼前，小太監迎面而來，露出一臉焦急的神色，皺著眉頭，五官都擠在了一起。武寧初心底一沉，隱隱覺得有什麼事發生，一轉念，想起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太子：「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太子發生了什麼事？」
小太監忽地低著頭，低聲呢喃了許久，紅著臉道：「太子……太子……他，居然是個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