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回 無中生有作試探 口是心非為提防

()等著李君羨的背影遠去，太宗面色恢復了平靜，隨手拿了一卷奏摺來看。

旁邊的宮娥端茶給武寧初，武寧初接過，奉到太宗面前。

剛靠近了太宗，忽地感到腳前一個東西絆住。武寧初一個不注意，往前踉蹌幾步，差點摔倒。

托盤裡的茶盞，發出「哐啷哐啷」的一連串顫抖聲。

武寧初下意識地低頭，朝那絆住自己的東西看去，只見蕭美人的裙擺下面，微微動了一動。

一個念頭從武寧初心中瞬過，莫非……剛才是蕭美人伸腿來拌自己？

抬眼打量起蕭美人，只見她恭敬地站在太宗身邊，替他整理著一邊的卷案，連看都沒有看她，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武寧初深吸一口氣。可是，這時候除了沉默，她並不能做什麼。記得曾經蕭美人叫過她走著瞧的，那麼……這就算她的報復了？

雖然覺得蕭美人有些無聊，可武寧初卻暗暗記在了心裡。

抬頭看回手裡的那一杯茶，潑出來的茶水早已經弄濕了半個盤子，還有幾根茶葉黏在了杯口旁。看樣子，是沒辦法再端上去的了。

武寧初嘆口氣。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跟這茶杯犯沖？直到現在，她已經搞砸了三次了。

「武才人，放這裡罷。」這時，太宗的聲音忽地飄過來。

武寧初心裡一慌，猶豫了一會道：「這個……請聖上等我去換一杯。」

「不用了，就這麼給朕罷。」太宗道，忽地將視線從奏摺上抬起，定格在武寧初臉上，將她看得渾身發毛，「你怎麼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心事么？」

武寧初一愣。她前兩次的確是在想李淳風的那些話，可這次卻是蕭美人害的她跌倒的。想了想，就算自己說了，蕭美人矢口否認，聖上應該會把這當做一個玩笑聽罷？還是不要多嘴了。

「沒……沒想什麼。」武寧初說著，將茶杯擺在了桌角上。

太宗打量了一會她，忽地將一張奏摺拋到她面前：「武才人，你看看這個。」

一絲驚愕從武寧初心底升起。

太宗怎麼會將奏摺給區區一個才人看呢？武寧初惶惶不安地接過那奏摺，將目光定視上去。哪知看了半天，連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太宗忽道：「各地乾旱，導致糧食絕收，紛紛要求朝廷派糧救助……武才人，你說這件事，朕應該怎麼做呢？」

武寧初心裡咯噔一聲，頓時明白了太宗這不是在問她政事，而是在試探自己。可見，太宗對一切跟『武』這個字有關的人，仍是不放心。

「回聖上，我不知道。我對這些朝廷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太宗打量了武寧初一會，看上去若有所思：「如果朕一定要你說呢？」

武寧初心裡一沉，看來這回是逃不了了。她是必須得給太宗一個答案了。

武寧初心下思索，若是朝廷救助，自然不能操之過急。若是救助的太早，災民不旦不感激，反而會怪救助太少，不止應該發糧，最好再發些錢什麼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拖時間，等到失態發展嚴重，人人都絕望了，這才派一些糧，但又不能多派，只要吃不飽餓不死人就可以了。這樣一來，百姓對朝廷的態度才能變成感恩。

但武寧初知道，她絕對不能這麼說。太宗是在找那個對自己江山產生危及的人，她應該表現得越平凡越好。若是真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豈不是自找死路？

於是武寧初道：「那……聖上是不是應該按照大臣上奏的，派糧去賑災呢？」

太宗聽了，嘴角上立刻浮現出一抹笑意。武寧初明白他大概是對自己放心了，心裡稍稍一松。

「那麼蕭美人？你認為呢？」太宗又轉頭道。

蕭美人猶豫了很久：「依我看，不只要派糧，而且要儘早派，多派一點，這才顯示出聖上是以百姓為重的，才可以為聖上多贏得一些民心。」

太宗聽了，臉上的笑意更是明顯，點了點頭，笑盈盈道：「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於是將那奏摺放在一邊，打開另一張，掃視一番，最後提筆蘸了硃砂，在下面提了一個「可」字。

「聖上。」蕭美人露出疑惑的目光，瞧向剛才被太宗歸向「再議」那一堆的奏摺，「為什麼剛才那道派糧的奏摺，被您跳過不批了呢？」

「哦，朕只是想再考慮一下。」太宗繼續忙碌，連頭都沒抬，「武才人，你可以退了。」

武寧初心下一松，看來太宗是試探完畢了，這再好不過。她立刻襝衽告退，從甘露殿里退出。

一路靠著側邊，走下高聳的基石台階，武寧初踱著步子，穿過月華門，繞過湖泊和涼亭。眼前忽地一個穿著金吾衛服的身影一閃，吸引了她的目光。定睛一瞧，正是了無痕。

武寧初飛快追了上去，擔憂地渾身上下打量著他。幸虧，他看上面色還好，也一直生龍活虎的，似乎沒什麼大事。

武寧初試探道：「你昨天回去之後……應該沒什麼事罷？」

了無痕露出一臉怒色：「你昨天是不是恨我吃了你的東西，所以故意騙我的？那糕餅里根本沒什麼毒你還害我蹲在草地里嘔了那麼久」

武寧初一愣，了無痕真是愛把好心當狗肺。

不過，讓她欣喜的是，原來那盒東西里沒毒？陰妃是故意給她這盒糕餅，原來是試探她的忠心么？

若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只要重新做一盒相似的糕餅送給徐婕妤，就可以躲過陰妃的耳目了。

「你是說真的？你什麼事都沒有？」

了無痕瞪了她一眼：「你就那麼希望我有事？」

武寧初使勁呼出了一口氣……對於了無痕，只有忍可雖然事情很簡單……她自從昨天將那食盒扔在大廳里，就沒有打開盒子看過。唯一看過糕餅張什麼樣子的人，就是了無痕。

「你還記得那糕點是什麼顏色，什麼形狀大小的么？」

了無痕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你問這些做什麼？我吃了就吃了，哪裡還記得那麼多……」

武寧初嘆氣，可一時半刻又沒法跟了無痕解釋那麼多：「總之對我很重要。人命關天，麻煩你告訴我……」

「唔……」了無痕想了想，用手指比劃，「大概是黃色的，這麼厚，這麼高，圓的。」

話音剛落，武寧初飛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一聲「多謝」，然後一路小跑回去。

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趕快回去做一盒，然後儘快送到徐婕妤那裡去。

回到寢宮，一邊命令著宮娥按照了無痕的樣子做糕點，一邊又將那食盒找出來，交給宮娥把做好的糕餅放進去。大約一個時辰后，武寧初提著新裝好的盒子上路了。

薛婕妤的寢宮在內廷的靠南面，也就是靠近甘露殿的地方。這麼安排的原因，是方便品級更高的女官更容易接近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