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回 舊事未平波又起 前塵難斷水長流
()「你覺得會有幾個人願意在別人面前說自己的醜事呢？」武寧初道，「被人砸暈了又扔到茅坑裡，當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了。他懷疑歸懷疑，但肯定會拜託你，不要說出去的。」
了無痕目光凝視著那橫著的准屍體，嘴角微微翹起：「好，就信你一次。」說罷，從自己的衣服里翻拿出一堆隨身用品：一根繩子、一個鐵鉤、一把彈弓、幾根銀針……加上剛才的那一把匕首，滿滿地堆在一邊。武寧初訝異。一個人的身上，怎麼可以藏那麼多暗器。
「為了保命，這些東西是隨身必備。」大概是看出了武寧初的好奇，了無痕漫不經心地說道。他快速地扒下了那金吾衛的制服換上，把那些道具分門別類地迅速藏好了。
最後，了無痕掀起了那張染血的床單，把那金吾衛五花大綁地包了起來，再用那隻長矛插過去，支起包裹，扛起來背在身後，對武寧初揮了揮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喂，等一等。」武寧初道，「那馬三娘，她怎麼辦呢？」
「放心，等我要救她的時候，自然會來找你的。」了無痕說罷，伸出腳一勾，踢開了大門，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武寧初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心裡思忖著：了無痕自己都承認，他是一個殺手。既然是受人雇傭，自由來自由去，誰都管不了他，他想背叛誰就背叛誰。他有這個實力，他愛找誰報仇就找誰報仇。
今天是蕭美人，或許明天就是她自己。
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裡又添了一樁麻煩事。武寧初帶走了薛婕妤給她的盒子，走出了院子。
穿過一片又一片的院落，最後是一道鏈接太極宮和掖庭宮的宮門。眼前的建築變回了幾天不見的樣子。
走在一條長廊下，旁邊是一大片碧波粼粼的水湖。武寧初提著盒子，一路踱著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小宮娥替她接過了手裡的重物，倒了茶上來。武寧初還沒喝上一口，忽聽外面的院子里傳來一陣腳步聲，幾個太監走了進來。領頭的腰金衣紫，後面跟著幾個紅袍的大太監。
只聽太監獨有的嗓音從院子里飄了進來：「聖上口諭，快請武才人出來。」
一絲詫異從武寧初心底瞬過。怎麼她才剛回來，太宗就突然有事找到她的頭上了？
難道是因為上一次她逃跑的事情，太宗問罪來了？
吸了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趕忙放下茶杯，走出宮門，襝衽迎了上去：「內侍大人，有什麼事嗎？」
「聖上口諭，武才人自明日起，升兩儀殿御前奉茶。」
武寧初一怔，雖然聽著是好事，卻感到一絲不安。
武寧初一邊讓宮娥取了銀子來打賞，一邊問道：「內侍大人，你可知聖上命我去他面前奉茶，是為了什麼？」
眼前，腰金衣紫的大總管笑了笑，眼角露出幾道皺紋：「聖上升你官，自然是他看中了你。武才人，這可是一件好事情，你得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唔……是。我明白了。」武寧初一邊應著，一邊疑惑，聖上不但沒有降罪，反而升她的官，使她有一些受寵若驚。
難道……聖上是要故意將她放在身邊，觀察她嗎？
武寧初想到這裡，渾身一寒。這倒是一個可能。
送走了大太監，武寧初剛坐下歇口氣，一摸上茶杯，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茶已經涼透了。
剛想找人倒些熱水來，院子外面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真是忙的連口茶都不讓喝。武寧初暗暗嘆了口氣。
腳步聲漸漸挪移到宮裡，武寧初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宮娥。
打量了她半天，武寧初詫異：莫非她是走錯地方了？這宮裡的建築都差不多，走錯屋子的可能也有。
那宮娥卻對她笑了一笑，開口道：「武才人，陰妃有事情，喊你去她宮裡一趟，請跟我來罷。」
武寧初聽了，腦子裡空白了一陣。
「好……我知道了。」艱難的說出幾個字，武寧初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挪動沉重的步子，跟著那宮娥一路走。武寧初一直覺得那宮娥身上有一股濃重的熏香味，就是離她一尺開外，也聞的到。
穿過一條小湖，一座涼亭，很快到了陰妃的寢宮。
走上了外面的基石台階，一站在宮門口，便感覺裡面一陣詭異的香味傳來。武寧初很快聞出了那跟宮娥身上的香味是同一種，是裡面飄來的香爐的味道。雖然很香，但香的有些刺鼻。
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那宮娥轉過身來，襝衽道：「武才人請。」
武寧初心下一沉，點了點頭，邁步跨了進去。
只見一間略微昏暗的屋子，裡面被香熏得有些烏煙瘴氣。門口，掛著絳紅色的帘子和帳子，大堂上擺著一對紅木的椅子。牆上，掛著幾副字。武寧初仔細打量了一會，其中多半是臨摹王羲之的贗品。
忽聽裡面傳來一陣緩慢而端莊的腳步聲，武寧初下意識地抬眼看去。
一個披掛著暗紅色半透明垂地披肩的女子，穿著高腰的暗紅色衣裙。在左右兩個宮娥的攙扶下，漫步從裡面走出來。
武寧初微微一襝，平視道：「見過陰妃。」
陰妃嘴角微微一揚，目光卻帶著冷色看著武寧初：「你來了。」
武寧初不語，點了點頭。
陰妃目光轉向旁邊的一個宮娥，用眼神示意。那宮娥立刻從袖子里抽出了一爹白色的東西，輕輕地展露在武寧初面前。
武寧初定睛一瞧，心念一動，緊緊注視著她手裡的東西。
那些雖然是普通的信件，但既然跟她有關……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是母親楊氏寫來的家書。
一時，武寧初心亂如麻。怪不得這幾日，她一直沒有收到母親的家書，原來這些東西全在陰妃的手裡。
可是，這些東西怎麼被陰妃截獲，到了她手裡的呢？
陰妃拿過其中的一封，一步一步地走過來，握起武寧初的手，輕輕地放在她手裡，道：「你別擔心，你母親寫來的，全在這裡了。」
武寧初一愣，半信半疑地接過。等陰妃鬆開了手，立刻拿起來，上面果然是楊氏的字跡。
武寧初並沒有拆開，而是抬起眼，瞧著陰妃思忖：她交給了自己母親的信件，卻只有其中的一封，必然沒有這麼簡單，或許……她要求自己做些什麼來回報她了。而交換的條件，是那剩下的一爹家書。
一會兒，陰妃開口道：「聽說你跟新封的那個徐婕妤走的很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