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回 順水推舟

()武寧初心下一緊。有什麼方法能使他擺脫對自己的懷疑？

他面無表情地注視了過來，武寧初能瞧出他的成竹在胸。似乎，他就是在等待自己將真相告訴他。

絞盡腦汁，想盡了所有可以解決的方法，卻發現根本沒有把握說服他。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若是遲遲不開口，豈不是更令他懷疑？

心念一動，武寧初突然想到了一個可以兩全其美的方法。

「可否借一步說話？」

「你們，退下。」他絲毫都沒有考慮，就回頭對那留下的三個金吾衛揮了揮手。

那三個人一拱手，齊齊退開。

將近三更，四周都已經徹底安靜，連那些金吾衛走到數尺之外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聞。興仁門周圍的四面高牆，分割成一塊四方寬闊的平地。平地中央，武寧初和那個將領面對面地站著，之間就只有一片漆黑的夜色。

「你想說什麼？」那將領面無表情地凝視武寧初。

武寧初看到了他的表情變化。先前，他目光里還是很疑惑的。可是一提到單獨說話，他就再沒有露出剛才的表情。

可見，他已經確信了劉歧的確是跟自己同夥的。他現在等待的，只是自己將真相告訴她。

武寧初當然是不會令他失望的。只是，告訴了他真相之後，武寧初也會讓他付出一些代價……

嘴角牽起了一個微微的笑容：「將軍，在我說出真相之前，不妨先說一下你的推測。」

那將領的目光里露出了一絲驚訝。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猜的。方才你將那些人全部都支開，我就大約知道了。」

他眼底閃過露出一絲恍然：「既然這樣，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既然這位才人看到了事情的所有經過，想必跟那個刺客，也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罷？」

「呃……」武寧初才想點頭，突然心念一動，不知道這位將領究竟猜到了多少，「你所知道的，應該不止這麼一點。還有呢？」

「如果我猜測的沒錯，今天晚上的行動，應該是你們兩個一起合謀的。」

又中。武寧初倒也有些佩服他，只有這麼短短的一刻鐘會面時間，他就已經猜到了這麼多。

「不過，不知道你們要在宮中做什麼呢？怎麼會引來殺身之禍？」

武寧初當然不會將偷盜貢品的真相說出來，雖然對找個將軍說真話，可也要該保密的保密。找個借口，七分真三分假，才更能讓他信服。

「前不久，我在寢宮中丟了一本書，所以我想來這邊找找，看看有沒有丟在這裡。」

那將領一愣：「什麼？就是……這麼簡單么？」

「你不信？」武寧初裝模作樣地問著。她準備的借口，當然不止這一點。

「我看那人的輕功，輕易就能避開六七個高手，恐怕不是找一本書就可以勞動的人物罷？如果說是偷盜宮中的寶物，我倒反而能相信你……」

武寧初心下一動，倒也正巧給他猜中，不過她早就打探好了周圍的環境，對這個早有準備：「可是你也不想想，要偷盜寶物，我來這裡偷盜幹嘛？這裡往北，往西，往南，統統都是廣場，只有東面有個中書省，我放著聖上的寢宮不偷，來中書省偷那些竹簡幹嘛？」

武寧初嘴上說著，心下也著實佩服了劉歧一把。將會合的地點定在了這種地方，就是生怕真的被金吾衛發現，而讓她有一個借口可以免去懷疑吧？想不到，他對皇宮的熟悉竟然比自己更深了一層，而他一個賊居然也有這些深謀遠慮。

「這也有些道理……」那將領喃喃自語著，瞥了武寧初一眼，「可是為了一本書而已，什麼書有這麼重要，費得出請動這樣的人物？」

武寧初當然是做好了應付的準備的了，她故意裝出囁喏的樣子：「呃……這個……」

臉紅，害羞……反正天色也很黑，紅不紅他也看不清，只要裝裝樣子就可以了。讓一個男人，聯想到某些方面，倒也廢不了她多少力氣……他們天生就有聯想到那一方面的本能。

「總之你不用問了」武寧初最後做出惱羞成怒的樣子，抬起頭來，結果居然發現那將領的目光飄忽向別處，沒有再敢落在自己身上。

「呃……我想，這書你既然丟了，也就不用再找了。」那將領好不容易才敢抬起頭來，正是武寧初，但是就一眼，他的目光又逃到別處去了，「……如果有人撿到了，一定飛速拿去銷毀了的。所以你放心吧。」

武寧初暗暗有些好笑，沒想到這裡當差的金吾衛比她還害羞。

「哦，還好是這樣。」武寧初裝作吐了一口氣，輕鬆的樣子。

「趁現在沒有人，你趕快回去罷。」

這人倒也體貼……不過，既然這個人知道了一個「真相」，武寧初當然沒有那麼容易放過他。

「可是……」

「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替你保密的，快走罷。」

「……我不是說這個。另外，還有一件事。」

那金吾衛將領詫異地瞥過來，露出詢問的表情。

武寧初有些苦笑不得，就這麼一個簡單的真相，就讓他這麼尷尬，導致連之前的事情都忘記了。

「方才，那幾個刺殺我雇傭來找書的人，我可不認識他們。為什麼他們會在半路突然跳出來？」

那金吾衛猛的抬起頭，目光中露出一絲恍然，再是一亮，一副「剛才差點忘了」的表情。

……好吧，她就猜到了會變成這樣。

武寧初暗暗嘆了口氣。

「這個事情，反正跟我沒關係，就是剛才被你們抓走的那個人，可不可以替他請個醫生？人是我叫的，他的安危，怎麼說我也得有一些義務的。」

「請醫生的事情，我可以代勞，這個你可以放心。但是這個人怎麼說也是擅闖了禁宮，這個罪名可是沒有二話的。」

武寧初皺了皺眉頭。擅闖禁宮，雖然不能證明他就是刺客，可光這條罪也夠要他命的了。看來這一會，又麻煩了。

「不過，如果可以證明他是在追殺之下，沒有路逃，這才逃到禁宮來的，或許可以幫他脫罪。只要宮裡的物件沒有少，也許你那個人可以放出來。」

武寧初想到追殺劉歧的人已經抓到，看來要證明這個很容易，終於鬆了口氣。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逐漸接近。一個瞧去年紀輕輕的金吾衛士兵小跑過來，對著武寧初身邊的將領一拱手：「李將軍，方才太極殿裡面有一顆夜明珠被盜了」

「什麼？」那將軍的身形一震，一會兒，驚愕地轉過頭來，目光盯著武寧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