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回 重遇舊人
()裝傻？武寧初一眼看穿了他。
「你不會不知道，將推背圖放在我寢宮，最後是什麼結果罷。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原來武才人是說這個啊……」李淳風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武才人，你覺得我不應該將書輕易交給房相。可是你覺得，沒有那本書做誘餌，房相現在能夠安定地看著武才人坐在宮裡么？」
武寧初一愣。
她原以為李淳風只是無心於這些宮廷中的是非。可沒想到，他想的居然比自己都還進一步。
原來她錯怪了他。原來李淳風早已先她一步為她的安全設想。
光是一個方遺直，已經能夠輕易地將毒藥送入她的碗里。若是房玄齡真的對她動了殺心，她現在還能站在鶴林寺么？
若是房玄齡認為她會將謀反的事情抖出來，恐怕對她下手的機會，到現在已經不止千個百個。
武寧初凝視眼前的人，一股愧疚油然而生。可是，她又覺得可恨……
這個李淳風，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這樣肆意地插手管她的事情。他難道不知道什麼是莫須有的罪名，他難道不知道這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的么？
「這件事情，本來跟你任何關係都沒有。你這麼做，反而是陷自己於危險中，你明不明白？」
武寧初咬了咬牙關。她已經害了了無痕一個，她不想再看著第二個人為了她而這樣……
這個人……跟了無痕一樣，都是大傻蛋……
「武才人，你多慮的。我不會有事情的。你忘記了，我知道你的命運，當然會知道我自己的命運了……」
李淳風的嘴角，浮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這樣一瞬的笑，讓武寧初頓時覺得，就算她能跟房玄齡為敵，就算她能夠猜到房玄齡的每一步棋，可這個人，她永遠不可能有看透他的一天……
跟房玄齡比起來，他是另一類型的深不可測……
他可以完全置身於事外，他只是靜靜觀看，一切發生的事情都會按照他所知道的發展下去，而不用去動心機計算一點半點……
這一點，房玄齡卻不可能做到。
武寧初怔了一會。
「謝謝。但我希望不會有下次……」
李淳風嘴角又浮起他招牌的淡淡的笑。那個笑，依然顯露了他看穿一切的運籌帷幄……
武寧初轉身，李淳風的聲音又突然從她背後飄過來：「對了，如果你要出宮的話，去找內侍局的小五子。或許他可以幫上你。」
「呃？」武寧初詫異地回頭。
李淳風沒有說話，沖她揮了揮手。
武寧初會意，微笑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鶴林寺。穿過竹林一邊走著，心下的思緒一刻都停不下來。既然李淳風告訴了她有人可以幫助她出宮，她又如何不嘗試一下呢？
內侍局，是掖庭宮裡面一所別院。武寧初大步跨了進去，院子很破，連大門柱子上的紅漆都基本掉光了，露出一個個灰色的凹洞。
「幫我傳一下小五子……」武寧初在大院門口，隨意拉了一個太監就吩咐道。她現在很急，了無痕消失了已經快十二個時辰了。若是再不出宮去找，恐怕能找到他的機會就越來越渺茫。
「小五子？我們這裡沒這個人啊……」那小太監臉上全是茫然。
武寧初一愣。
「你是不是新來的？」
「不是啊，我從七歲就已經入宮，現在已經在內侍局近帶了十年了。」
武寧初又一愣。沒有可能啊，李淳風是不可能說謊的，莫非這小太監是對她開玩笑么？
在門口站了半天，武寧初又堵到了一個小太監：「你們這裡有一個叫小五子的么？」
「沒有啊。」
武寧初大腦空白了一瞬。這可是李淳風告訴的消息，開什麼玩笑啊？
她又連續抓了三個小太監來問，結果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小五子這個人。
武寧初急切之下，也顧不得什麼，直接衝進了內侍局，親自去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找人出來。
「這位才人……這裡可不能進啊……」
「啊啊，這裡是內侍局，這位才人您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啊……」
一路上，許多太監攔著她，可是武寧初連理都沒理。破門而入的房間里，一個個太監躲避不及，臉紅著抓起衣服往身上蓋。武寧初就每個房間問上一句，得到否定的答案后，飛速就閃人。
雖然她也覺得這麼做有些荒唐，可真的沒辦法顧及這些了。
直到她闖入一間排在內侍局最裡面的廂房，一個鋪著草席的卧榻上，一具橫著躺的，一動不動的身軀猛的映入她的眼帘。
武寧初一愣，隨即，像閃電似的沖了過去。
她吃驚地瞪著那個身子——他就那麼安靜地躺著，赤luo著上身，胸前還有血結成珈留下的一大片深紅色。他的眼眶四周，隱隱有一層黑色，是中毒的跡象。他的嘴唇，是乾裂地透出淺紫色的蒼白。
他的身上，還沾著一些黑色的不知道是什麼的臟物，隱約發出一陣令人厭惡的腐臭味。
可是，不論眼前的人的樣子有多麼令人嫌棄，武寧初乍見到他，她就已經驚喜地要失聲尖叫了。
「了無痕」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緊緊的握著。他手臂上肌肉的溫度傳過來，比她的手稍微冷一點，卻是溫溫的。
武寧初知道他還活著，又一口氣叫了他名字好幾遍。可是眼前躺著的人，依舊一動不動。
「小五子中毒很深，若不是正好有那麼多傷口，使毒藥的藥性有地方揮發，可能他早已經喪命了。」身邊，一個小太監的尖細聲音傳過來。
武寧初尋聲瞧去，這才發現旁邊有兩個太監一直都在。方才她的視線里，只能容得下了無痕一個，又怎麼會注意身邊？
「你們說的小五子……原來就是他？」武寧初恍然大悟。原來就連了無痕，都是李淳風救的。
「是的。昨天三更時分，小五子被一個穿著緋紅色官袍的人送來。現在過了一整晚，他的身子比起剛來的那一陣好了許多，也許是他本身就有功夫底子的關係。想來，只要再過了今晚，就沒有生命危險了。」
武寧初不禁雙手合十，閉上眼對李淳風默念了一聲，也不管他聽不聽得見：「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