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封印

97 封印

竹七知曉自己不是荀歧的對手,可見她劍指自己,卻不止那邋遢的大叔,心有不忿,道:「就會欺負我!」

荀歧淡淡道:「他再多說兩句,我自然會殺了他。」彷彿這人不是她的叔叔,是個陌生人。

荀家二叔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見着面前的竹七,沈汐有些皺眉,莫名地道:「你怎麼來了?」瞎摻和!

竹七白了一眼荀歧,磨蹭了兩步,向著沈汐走去,對着他嬌嗔道:「少主~那個,甘遂姐姐醒來了,與我說了你的事,,我擔心你這有什麼事情需要我,便馬不停蹄一刻未歇的趕來了...」

沈汐嫌惡的看了看他,一本正經的道:「若真的是馬不停蹄絲毫未歇,昨夜雨落時分,你必定到了,且聞你周身還帶有調料的味道,可見,你在路上走走停停還打了獵,烤了肉。」

竹七自知難辨,鬼祟地從懷裏掏出一個包裹,擠眉弄眼地遞向沈汐,沈汐順手接了過來,打開一看,肉乾?他捏了一塊,放入嘴中,評價道:「尚可。」

竹七笑嘻嘻地道:「我想着,少主你的肉乾應當吃完了,便抽空做了一些,還是算馬不停蹄的。」

這二人完全不顧一旁受了打擊黑了臉的荀家二叔,嘮起了家常。

半晌,沈汐想了想,將肉乾伸向荀家二叔,道:「嘗嘗?」

井底因整個都凍上了,涼意漸漸由下至上,何況小樓昨夜雨落後,此刻還四處通著風,周遭格外寒涼,沈汐伸出去的手僵在荀家二叔面前,見他面色忽青忽白,陰晴不定,不知是不是還沒有從荀歧的話里回過神,沈汐猶疑着要不要將手縮回,他的指尖涼的有些發白了。

竹七一把將肉乾搶回,氣憤道:「這種是非不明,黑白不辨的人,不能吃我的肉乾。」

見竹七捂進懷中,荀家二叔不言不語,沈汐也無法,單手緊握,拇指在握拳的手上來回摩挲,等待着荀家二叔的回應,忽然一驚,有隻細軟的手忽然覆在了自己手上,他反手緊握著這涼氣中的一絲溫度,轉身望向荀歧會意一笑。

荀家二叔望着交疊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陽光初灑,小樓外的艷麗裝飾,像是東城裏的美妙風景,儘管這風景漸漸開始變得玄霜滿身,在陽光下卻十分融洽,耀耀生輝,不見半點融化的跡象。

沈汐清清嗓子,道:「叔,你很多事情不也是猜的么,那些道聽途說有幾分是真呢,你看,你有很多事情都經不起細細琢磨,你想想可是?」還待繼續說,荀歧那廂卻道:

「竹七,你在歧樓可見到小三了?」

竹七抱着肉乾,「啊」了一聲,顯然沒有料到荀歧會在此時問他問題,沈汐也疑惑地回頭注視她,心道:你沒見我在與你叔化解干戈么?

荀歧道:「何必費勁。」

語氣極為平淡,毫無波瀾。

她說話向來如此,不喜或不在意的事情,話只說一半。沈汐卻明白,她是說,不過是不相干的人,何必費勁與他解釋,小三的蹤跡顯然更為重要。

一陣涼風而來。

沈汐餘光瞥見地面也都被玄霜鋪滿,活像是經年已久的冰場,若是一個不易,怕是要摔上一跤,他開始走神,此刻若是在這上面走路,看樣子也不敢大步了吧。

正胡思亂想間,一雙腳在他面前站定,他抬頭,正是荀家二叔,他臉上似有難言之色,欲言又止,側身擋住其餘二人的視線,在手邊案几上迅速地寫了幾個字,沈汐一怔,搖了搖頭。

荀家二叔手上動作未停,沈汐凝視許久,依舊搖了搖頭。

荀家二叔蹙眉,回到首位坐定后,生澀又強硬地道:「方才得罪了。」

...與小輩說話用這個詞,好像不大對吧?沈汐略略思索,竹七先嚷嚷道:「算你識相...」

「竹七!這是若汲的二叔,你要禮貌些。」

竹七狐疑的望了望荀歧又打量了荀家二叔,這二人皆在座位上穩妥的坐着,身量筆挺,他眼中驚疑不定,想說什麼又住了嘴,心道,眉眼像也確實是像,端看着這坐姿也確實像一家人哈。

荀歧見沈汐神色鬱郁,握着他的指尖仍舊發涼,見這二人比比劃划,顯然是不想自己知道一些事情,她心中已然有數,大約,他們以為自己不知道吧?倏地掌中火焰燃起,隨意點了一把不知什麼木製的椅子,以掌力將它拖至沈汐面前,熊熊火光燃燒在,周圍的霜降似乎有融化之意,又抬手布了一個陣,將熱氣收縮。

溫暖。

沈汐回眸,眼神明亮清澈,忽然覺得人生再沒有比此時更加美滿的時刻了。

荀家二叔臉色微變,看了一眼眼前的火光燎亮,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閉上雙眼,語氣沉痛又惋惜地道:「蛟蛟兒,還...」

沈汐見狀,以為他在焦心蛟龍的安慰,道:「若是胖小隻是魂寄龍骨草中,將它拔出應當要稍微容易些,畢竟這短時間內,他不可能這麼快與真正的龍骨葉融合,更別提相比。」

荀家二叔依舊緊緊閉上雙眼,聲音也有些微顫,像是用儘力全身的氣力,道:「也只能如此了。」

沈汐心中也哀嘆一句,將自己炙熱的手心翻了一個面,雖有心安慰,還是轉而問起其他,道:「蛟龍是妖族的話,那黃鶯他們...?」

荀家二叔道:「也是妖族。」

「看樣子,東城裏的妖怪其實大多是妖族了,曼沙建了這東城,又叫他們從北妖洲被遷徙來了這裏?」沈汐一邊點點頭,一邊不停的翻着手,嘴裏嘀咕道:「若汲,你方才是不是一開始點的火有些猛了,這木頭有些不經燒啊?竟是燃得極快,你瞧這什麼木頭...」

竹七插嘴道:「少主,曼沙是誰?」

沈汐抬眼道:「就是曼荊曼姑娘。」

正二人說話之際,荀歧似乎一直在端詳這木椅,可能是對木頭也沒什麼研究,便伸出手將另一張木椅以掌力拖向自己,準備丟入火中,荀家二叔倏地厲聲道:「侄女!」可見荀歧眼皮都沒抬一下,就要拖進火堆中,他嘶聲裂肺地哭喊道:「我的賢侄婿啊!你們手下留情!這木椅乃是千年木樹所制!珍貴的很啊!」

三人同時望着荀家二叔,後者聲淚俱下。

...所以,剛才說起話時,那些個閉眼那些惋惜,那些個說話時的微顫,不會是,因為捨不得那把木椅吧?

「若汲...這木頭也沒啥特別...呵呵...」沈汐磕磕巴巴地道,可眼見荀歧沒有放手的意思,他立即挽住她的胳膊,試圖轉移換題,語帶輕鬆的問道:「對了,你說小三會在哪裏?」

荀歧依舊抬着手,掌心靈力未撤,見沈汐拉扯自己的確使了些勁,荀家二叔又以雷電之速跳坐在他們拖至面前的那把木椅上,還用屁股來回的蹭了好幾下,表情似喜似悲,又狀似對他們的話頗為感興趣地道:「...什麼小三?」

她微微放下手,沈汐小心的將這隻手也握在手心。

沈汐只得將那小三的事情又從頭述說了一遍,而荀家二叔聽完卻是眉頭緊鎖,沈汐覷了眼他不慎好看的臉色,小心開口道:「叔,你知道那兔子?」

荀家二叔沒有回答沈汐,反倒向荀歧問道:「你明知這是個圈套還進?」

荀歧怔愣,還是道:「不足為懼。」

荀家二叔聽到這個字,不僅沒有神色舒緩,反而更加鬱結地道:「這明顯就是個套啊...」轉而又對着荀歧無奈地道:「你這就是藝高人膽大呀!這就是個套!從你們出發南冥洲開始就是賊龍的套!」

荀家二叔眯起眼睛,語帶思索的道:「這樣將你們往一個特定的方向四處打發,明顯就是在消散時間,計劃着什麼又不希望你們在身邊,便找一個現成的理由。」

須臾,荀歧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其實大家對於祖老爺子的想法都心中肚明,卻也都與荀歧一個想法,他已是困境之中,還能泛起什麼浪花?無非就是靠着四個孫子,可,這四個孫子也是個未知之數。

竹七還想問曼荊為什麼是曼沙,見着氛圍便住了嘴。

荀家二叔忽然伸出手,對沈汐道:「賢侄婿,你將手伸出來,我瞧一瞧,你用過那九轉陣之後,可有什麼后遺問題。」

沈汐依言將手腕伸出。

半晌,荀家二叔抬眸目視着沈汐,接着將他的手腕一扔,低頭思忖道:「說起來也沒啥毛病,」沈汐點點頭,見面前之人依舊斜着眼睛睨著自己,面色古怪,只聽他道:「就是識海中有個封印。」

竹七差點沒站住,跌落身旁的火堆里,驚愕道:「什,什麼?」

荀歧嚯地起身道:「何意?!」

只有沈汐穩坐如山,垂目不言。

荀家二叔不緊不慢地回神,見狀,他奇道:「...你知道?」

屋內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汐身上,沈汐尷尬又心虛地道:「略有所覺...」

荀歧道:「何時?」

...沈汐眉間立時猶豫,最終似乎是想不到合適的時機來圓謊,嘆道:「第一次魂入回憶之時...」

荀歧眼含失望又克制般冷冷地道:「為何不說?」

沈汐看了一眼罪魁禍首,那人毫無闖禍自覺,仍舊用直勾勾的目光在自己與荀歧二人身上來回的瞟,隨後伸出手在奄奄一息的火堆上烤着手,最後眼帶憐惜地用眼神來回「撫摸」著因怕沈汐冷而被火燒的木椅。

唱念俱佳。

報復。

只聽竹七也在一旁喃喃道:「少主,是不信任我么...如果不信任荀樓主還有話可說,怎麼不信任我呢...」

...這話...

只見荀歧聞言后,更加死死地盯着沈汐。

沈汐咬牙道:「敢問叔,這...封印是何作用?」

荀家二叔有些神思不屬,語氣里說不出的愁緒,喃喃道:「叫人記不起前世的...封印。」

沈汐見他這副模樣,若有所思,莫非,「...您用過?」

荀家二叔覷了沈汐一眼,斜斜的倚在木椅上,飛速望向圓井中,又吊著眼角瞥向沈汐,語氣正經非常,又自豪地道:「那肯定!不然我怎麼知道?」

沈汐略有所覺地望了眼那口圓井,呵,封印記憶這種事,若不是仇家,就是情人,睨著荀歧二叔此刻仍舊自豪的模樣,心中暗道,一陣幸災樂禍,等著吧。

荀歧淡淡道:「那你仇家是誰?」

沈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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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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