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癩皮狗

第三十四章 癩皮狗

()話音未落,崔碩高舉著雙手便朝著呂蒙圓乎乎的白凈面龐揮舞了二來,三下兩下塗抹之後,呂蒙還未反應過來,已是變成了滿是血污的大花臉。隨後,崔碩又蘸了蘸李狗兒的鮮血,又在自己面龐上胡亂地塗抹了幾把。緊接著,崔碩又撤掉頭頂的布巾,迅速地扯亂了呂蒙和自己的衣衫,甚至將呂蒙束髮的錦帶,也一把解散了開來。

待裝扮完畢,二人互相大眼瞪著小眼地瞧著,望著對方那滑稽的模樣,竟是會心地相視一笑。此時的二人,已是滿面血污,再披散著頭髮,露著滿口的白牙一笑,瞧來面目甚為猙獰,比起那癱倒在地的李狗兒,著實好不到哪兒去。但不管如何面目?人,這纏鬥的偽裝已是裝扮停當了。

隨後,崔碩又端起案頭的水碗,將大半碗的清水朝著李狗兒「嘩――」地一聲潑了過去,竟將那李狗兒面上的血污衝去了不少。瞧著木屋內三人的模樣,哪裡是李狗兒被虐,分明便是李狗兒這惡奴欺主,將呂蒙連帶著崔碩打得狼狽不堪、滿面血污才是。

當然,那描畫著秘方的圖紙,崔碩已是妥妥噹噹地納入了懷中。其餘的筆墨紙硯,隨著崔碩一腳踢翻桌案,已是骨碌碌地滾翻了一地,濃黑的墨汁潑灑了好大一片。

這纏鬥的現場剛剛布置妥當,亂鬨哄的人群已是衝到了木屋的門外,待進得屋內,看清木屋內鮮血淋漓、滿地狼藉的一幕,眾人頓時驚呆了。

呂府的少主人呂蒙滿面鮮血淋漓地坐倒在地,一旁躺著一個農家少年,也是衣衫凌亂,滿面血污。還有那李狗兒,大張著嘴巴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身子痛苦地蜷縮在地。

「咦――李狗兒,奶奶的!這不是平日里那亂咬人的惡狗李狗兒么?」

「這,這到底發生了何事?公子被誰打成了這般模樣,難道是那吃了豹子膽的李狗兒?」

「奶奶的,李狗兒這廝今日終是遭了報應,咋不被人打死,打死了那才稱心呢!」

眾人一時有些懵了,不明白方才到底發生了何事。但不管怎麼說,看到了這平日里作惡多端的李狗兒,癱軟成了爛泥一般的模樣,心下登時覺得大為痛快。平日里這李狗兒仗著背後的靠山,仗著自己會些拳腳,可沒少欺負府中的僕人們,那調戲有些姿色的婢女,更是家常便飯一般。

於是乎,人心的向背顯露無疑,眾人竟是無一人為李狗兒的傷情擔心,眼看著自家公子和那陌生少年傷得如此之重,竟是紛紛為這兩位傷者憂心了起來。

憑心而論,崔碩這偽裝的打鬥現場並不高明,可以說若是細細尋來,定能尋得破綻。然則,眾人已是恨透了平日作惡多端的李狗兒,在潛意識裡,不自覺地便接受了崔碩布置的一切。

便在這時,只見崔碩神情痛苦地掙扎著站起身來,血跡斑斑的面龐上露出了農家子慣常的憨厚神色,他醞釀著感情,擠出了兩滴悲憤莫名的淚水,他伸手指著李狗兒,滿是哭腔地向著眾人喊道:「這個惡人,是他先打的呂公子,又來打我.....」

「狗東西,果然是他打的公子,真是作死......」

「這個懷種早該受家法了,看他今日可能逃得了......」

「噓――小聲點,我看今日這事情可不好說,這李狗兒可是三夫人帶來的人,還有老爺最近對少公子可是......」

聽完崔碩的話,眾人有些群情激昂起來,恨不得衝上前來再給李狗兒一通拳腳這才甘心。但人群中也有心思精細的,忙勸阻著眾人冷靜,想起平日李狗兒那肆無忌憚的囂張跋扈,早想想人家背後的靠山,眾人只是咬牙切齒地罵著,卻是無人真的敢上前來動手給那李狗兒一頓拳腳。

「快將李狗兒這廝給本公子抬下去,將這木屋收拾乾淨,另外,快叫郎中來。」呂蒙忍著傷痛,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一邊頗為自覺地演著好戲,一邊向著眾人高聲吩咐著,不時地還裝作牽扯疼痛一般地咧嘴吸著冷氣。

聽到少主人的吩咐聲,眾人便迅速地行動了起來,有忙著扶正桌案的,有忙著洒掃的,有架走那李狗兒的。當然,其中眼色活泛些的都沖著呂蒙和崔碩而來,向著這兩位滿面鮮血的「傷者」送來了溫暖的問候,他們或滿面憐惜之色地溫言撫慰著,或憤憤不平地咒罵著膽敢欺主的惡奴李狗兒。

許久之後,待眾人漸漸散去,只見一個身材健壯的中年僕婦手裡握著一方濕漉漉的手帕,想為呂蒙公子擦去面上的鮮血。正在這時,只見崔碩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了那僕婦,面上狡黠地笑著,言道:「莫擦,這可是那李狗兒行兇的鐵證!」

呂蒙聞言,垂首瞅了瞅崔碩那意味深長的笑容,便下意識地擋住了那僕婦,緊接著又言道:「陳媽,去交代個可靠的人兒,給我這二弟的家人捎個信,就說他要在我府中住上幾日,讓伯母和那位兄長莫要擔心。」

待陳媽領命而去,呂蒙低垂著圓乎乎的腦袋,沉思了半晌後言道:「二弟,今日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瞞二弟了。這李狗兒可是家父最疼愛小妾的貼心奴才,若是她見著李狗兒這廝被打成這幅模樣,定不肯善罷甘休!」

崔碩聞言卻未見驚慌,沖著呂蒙竟又是狡黠地一笑,沉聲道:「兄長,二弟我下手自有分寸。若是一會兒令尊傳我等過去,義兄切莫驚慌,定要死死地咬住了是那李狗兒先行動手為惡,兄長不堪惡奴欺凌,這才奮起反擊。其餘的,莫要多言!」

呂蒙本就是個內心裡精細的人兒,望著崔碩那鮮血斑斑的面龐,心裡不由自主地跳了幾下,頃刻間便明白了這位義弟此舉之用意到底何在。於是乎,呂蒙重重地點了點頭,嘴角再次浮現出會心的微笑。

此時的呂蒙心下想道:這人世間老虎吃豬原是不稀罕,稀罕的卻是有人竟能巧妙地扮豬吃老虎。哼!稱之為老虎真是高抬他了,李狗兒那廝不過就是只亂咬人的賴皮狗而已,今日這賴皮狗真的是遇到了剋星,活該倒霉了!

然則,再想到父親的小妾,再想到那李狗兒所謂手中的把柄,再想想父親這些日子裡對自己的疏遠,呂蒙暗暗地捏了一把汗,心下擔憂道:二弟此招,雖是堪稱一個妙字,然而是否真能湊效,還真的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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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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