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王者之路的起點

相比這套昂貴的江景豪宅，楚魏更在乎的是化纖研究所的歸屬。

在棉紡企業這個高度競爭的行業，如果未來的宏飛公司沒有一個戰略定位創造差異化價值，就只能靠價格競爭力求生存。

而他的戰略定位就是科技創新之路。

簡單的說，就是高超的生產技術，不斷優化的生產流程，源源不斷的新型專用纖維。做到我有你無，你有我優的超一流格局。

而不是像前世那樣，完全憑人口紅利賺最低廉的價值。在市場中完全沒有發言權，利益高低好壞完全掌握在西方手中。

而大豆蛋白纖維和大豆纖維包纏紗的研發和生產，就是他手中的創始王牌。

要完成這一起點，就離不開強大的研發部門。

國棉總廠的化纖研究所，就是研發的基礎。

如其全國收集招納一個個優秀的研發人才，時間成本高企，不如一口氣拿下成體系，有團隊合作優勢的化纖研究所。

聞言，楚魏大喜，顧不得再欣賞江景，急不可耐的要和所長言緒見面。

離開住宅小區，柯保平的車在前面引路，胡重則上了楚魏的白色霸道。

上了車，胡重不無邀功道，「為辦這事，我整整跑了一個多月，花錢送禮不說，光求人……」胡重的手指朝上虛點幾下，「上上下下，全套齊活，這才拿下。」

楚魏笑着恭維，「這事沒有重哥還真辦不成。感謝感謝……」

胡重不屑地擺手，「咱們哥倆不說外話，要論感謝，也是我們哥幾個感謝你。沒有你的提點，就沒有濱江地塊的大賺，還有陽漢張灣建材城這個下金蛋的母雞……」

說到這裏，胡重的嘴巴都快笑彎了。

最近濱江地塊的猛漲，以及建材城項目的啟動，他和柯保平的身價陡漲五六倍不說，在陽漢市商政圈裏一時間風頭無兩。

連家裏那個平常不怎麼待見他的三舅爺，前幾天刻意從京都打來電話，雖說只有幾句話，但幾句話里，足有三次「不錯」的褒獎之詞。

在此之前，這位在京都部位身居要職的副司級親戚，可是最反感陽漢胡家的。胡家人屢屢前往京都拜年，都被當成鄉下親戚打秋風而橫白眼。

胡重笑得很開心。能辦成這樣一件事情，大半靠腦筋，而不是資源優勢，特別是能讓楚魏「震驚並感激」，還真值得他驕傲。

一路上，胡重大談特談他的高招。怎麼怎麼讓研究所從編製上就成為黑戶，讓他們沒有主管機關和部門。國棉總廠不要他們，紡織大也不要，讓研究所的研究人才一個個慌了神，最後反而求到國棉總廠頭上，央求要和宏飛廠重新開啟談判云云。

楚魏自然是配合的連聲呼「秒」。

得意洋洋地點燃一支煙，胡重說，「現在你想怎麼拿捏他們都行，呵呵！以前一個個牛逼哄哄，現在……賞口飯吃就是他們的大爺。我已經和言所長講好了大概條件，具體事項他和你面談，一會兒咱們就一起到他的辦公室細說。」

楚魏頻頻點頭。

「我給的條件很嚴苛，他們還不是得答應……」胡重把抽了幾口的煙蒂摁滅在煙灰盒裏，神秘兮兮道：「我這白臉可是給你唱好了，紅臉的角兒等着你去發揮。該怎麼談，你心裏有數？」

「有數。謝了重哥！」

胡重再次擺手，板起臉，「再說這兩字，咱們哥們可就做不成了。」

「口誤口誤！」楚魏致歉。

霸道車跟着柯保平的寶馬駛入一個大門。

駛過一條兩百米長的林蔭道，前面霍然開朗。

三座成品字形的四五層小樓出現在眼前。

中間一座四層紅磚樓是辦公樓，兩邊的樓房是研究室。

辦公樓的右側，就是水波蕩漾的水果湖。

就在水果湖畔，研究所還有兩萬多平米的種植研究園區，據說，現在全部荒蕪。研究所沒有資金進行研究型種植。

而湖漢紡織大學當初看重的就是湖畔大片的種植園區。

僅僅是種植園區就是30多畝優質土地，算上辦公區域，足足超過40畝。

而兼并化纖研究所后，這塊地等於白送。

哪怕在三五年後，也不敢想像。

楚魏站在車前，凝望水果湖畔，考量五年十年後，會不會有人指責他吞沒國有資產。

據他所知，甚至不需要十年，七八年後，水果湖畔拍賣一畝地，最高達到千萬元，刷新陽漢市土地單價新高。

四十畝地，四十多億。

這還是07、08年的價格。

很難想像到了17、18年，得值多少錢。

往低里說，也得100億以上。

還來不及撫平心中的漣漪，站在辦公樓台階上的一群人急急下迎。

胡重和柯保平和來人一一握手寒暄，然後為雙方做介紹。

「這位就是華湖宏飛紡織集團的楚魏楚董事長。」

「這位是國棉總廠的富大力廠長。」

富大力笑着舉動伸手，「副職，副廠長，歡迎楚董事長的光臨。」

「您客氣！」

「這位就是研究所的所長言緒。」

楚魏已經多次看過言緒的個人簡歷，對他和幾名重要研究員比較熟悉。

他上前幾步，很禮貌的伸雙手，「言所長！久聞大名。」

言緒是個身材比較消瘦的四十歲中年男子，中分頭，戴眼鏡，一看就像個知識分子。但應該不怎麼熟稔和人打交道，既想保持清高，又不想得罪未來的東家。

舉止顯得有些失衡。

伸出一隻手，感覺有些不禮貌，又伸出第二隻手。還是感覺不怎麼合適，對方畢竟年輕得像他讀初三的兒子。

於是，他的十秒鐘內，兩隻手伸出又縮回。

導致楚魏的雙手足足舉了十幾秒。

總廠副廠長富大力不得不出面，「楚董，這是副所長張孟，這是高級研究員黃新，這是……」

雙方在辦公樓前寒暄了幾分鐘。

這才一起進入研究所三樓的小會議室。

在胡重的建議下，研究所一方四人出席談判。

區政府兩人。

楚魏方，胡重，柯保平，以及帶來的一位律師。一共四人。

鑒於初擬條款胡重已經談得差不多，雙方距離最終拍板距離不遠。

但是在第一條款，兼并理由及方式上，就遭遇區政府一名監督員的異議。

楚魏看了胡重一眼。

胡重萬萬沒想到，他打通的渠道居然出了問題。

區政府如果表示質疑，那麼這個兼并將無法繼續。

胡重與對方發生了激烈的爭執。爭執的焦點是，陽漢市迄今尚沒有私企兼并研究所的先例。而這個先例，具體行為就在於研究所40畝土地的歸屬。

區政府表示，兼并可以，但研究所必須搬遷。

哪怕沒有涉及巨大土地，楚魏也絕不能答應。

如果重新搬遷，在研究所研究員不會願意離開陽漢市的基礎條件下，宏飛必須要在陽漢尋找新研究所的地址，還要完成基建等繁瑣過程。

這無疑拖慢了新產品研發時限。

「國家正在推出國企主輔分離政策。把化纖研究所這些本應由社會承擔的部分，從國有企業的機體中剝離出來，分離出去，減輕國有企業的負擔。本身國棉總廠就一直在減負，好些分廠都停工停產，哪有餘力去搞技術研究。而且，事先都已經談好的，現在忽然扯後腿，你們究竟是什麼意思？」

胡重的語氣有些激動，楚魏為了控制他的情緒，遞了瓶礦泉水給他。

胡重喝了幾口水，剛剛外出打電話的柯保平走到他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話。

「胡重，我剛剛打聽過，這位是常務副區長的人，好像柳區長今年要調遷……副區長是繼任人選……」

胡重沒想到出現這樣的狀況，他一時間朝楚魏滿懷歉意的苦笑幾下，附耳把柯保平打聽的消息轉述一遍。

「沒事！」楚魏坐正身體，拿出公文包中的幾份複印文件，示意旁邊的工作服務人員發給在座的人。

然後不溫不火道：「這是南方某著名城市今年七月份下達的一份文件。隨後在省報刊載——」

楚魏舉了舉手中的複印件，「鼓勵私企兼并科研所！我念幾段摘要：XX市日前發佈市屬科研機構體制改革實施辦法，提出要推動科研機構改制進入企業，包括鼓勵非公有企業兼并科研所。」

「這次改革的具體辦法，一是扶持少數基礎較好的科研機構建設為市屬研究所，加強研究開展；二是鼓勵私企兼并科研所……」

區政府監督員打馬虎眼道：「我們對私企兼并科研所是持支持態度的……」

楚魏打斷他的話，「既然支持，咱們就應該走程序，一條一條的談，而不是開談就否定。」

「我們區政府只是考慮到水果湖畔這塊土地的歸屬……」

這次輪到胡重打斷他，冷聲道：「我想問你，這快地是不是屬於研究所的？土地和一應產權都屬於研究所。這沒跑吧，若沒有這快地，研究所難道漂浮在半空工作？」

柯保平也開腔聲援，「容我說句公道話。既然是正常兼并，還包括債券債務，購買研究所的該股份或資產，難不成，兼并只是研究所這40幾人？這豈不成了招工？」

區政府監督員啞口無言。

胡重方的律師發言，「我們的陳述與保證條款在併購契約上通常表示為買方是「依契約約定的條件及出賣人的陳述及保證下，而同意購買該股份或資產」的形式。據此，賣方對於有關的公司文件、會計賬冊、營業與資產狀況的報表與資料，包括研究所土地，均應保證它的真實性。尤其關於公司負債狀況，買方應要求出賣人就公司人對第三人所負的債務，開列清單，並保證除該清單上所列債務外，對其他人不負任何債務。」

研究所所在言緒有點擔心事情黃了，他微有些結巴的開口表態，「兼并也是買賣的一種，都可以談的嘛！」

律師見眾人再無異議，開口道：「既然兼并理由和方式無異議，那麼我們進入第二條：資產移交或資產變更方式……」

根據胡重之前的協商，研究所資產分為固定辦公資產和研究室器具資產兩種。

分在固定資產名下的三棟老舊大樓核定為87萬元。

兩棟研究室包括研究器具作價123萬元。

至於研究所的四十畝土地，當初作價50萬元白菜價。國棉總廠和區政府雖然覺得價格太低，但也沒有太多為難。

「50萬元價格太低，區政府不會簽字。」監督員肅語道。

胡重怒道：「說話等於放屁，你們之前若不答應，我們今天就不會進入正式談判……」

胡重的話讓全場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言緒的臉色微微有些擔憂。

副所長張孟一直凝重的表情更多了層失望。他是華紡畢業的高級研究員，今年34歲，去年剛添了第二個孩子，妻子因多胎被單位除名，生活壓力全落在他一個人身上，而研究所已經三個月沒有發工資，他現在什麼要求都沒有，生存。

一個月前，他還抗拒進入宏飛，指望能加入湖漢紡織大，但經過一個多月的煎熬，以及胡重私下透漏的宏飛薪水，他徹底轉變，變得比言緒還要急切。

楚魏突然打破沉寂，轉頭問律師，「研究所周邊的地價當前是多少？」

律師翻開資料，「據調查，當前周邊地價8—9萬一畝。」

楚魏毫不猶豫道：「諸位，我給出一個最高價，十萬一畝。」

眾人皆驚。

十萬一畝的地價，相比之前一萬出頭的白菜價，等於十倍左右的高價。

這個價格就是上市拍賣，也高不了多少。

即便高出，也不會太多。

去掉相關拍馬的傭金和手續費用，十萬的純價絕對划算。

胡重和柯保平對視一眼，低頭問楚魏，「是不是給得太高？」

柯保平低聲道：「不急，等我再去做做區里的工作……」

楚魏搖頭，對富大力和言緒道：「四十畝作價400萬，加上210萬元的固定資產，總共610萬元。」

言緒和張孟臉現驚喜。而面容一直未變的富大力，臉色也一下子舒展了起來。

兩名區政府監督員必彼此對視一眼，表示接受。

而楚魏的表情卻嚴肅起來，看向律師，「鑒於我方的退讓，以及超出市場價的幅度收購研究所固定資產，為避免將來的有可能產生的麻煩，我建議補充一條損害賠償條款。」

律師有點懵懂，「楚董的意思是？」

楚魏輕聲但態度堅定道：「如果某方違反契約規定，另一方可要求損害賠償。譬如，如果賣方「陳述及保證」其擁有某項資產，結果發現並沒有，則買方可對此資產的價值，要求賠償。如果將來買方對土地或其它固定資產以及研究所科研項目，產生疑問，都將予以巨額賠償。」

言緒帶頭表態，「我們尊重契約……」

楚魏笑道：「你們即將變成我們，所以，言所長的表態沒有意義。」

富大力乾咳一聲，「可以列入補充條款。」

「區政府對此毫無異議。」

「如果某天這塊土地升值十倍一百倍？如果研究所研發的新產品價值連城？」楚魏饒有深意的輕輕敲擊幾下桌面，「不管是區政府還是國棉總廠，都不得有任何異議，高律師，把這兩條也列入，並且列表聲明周邊土地的現價多少……」

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敲定第二條。

高律師再次發言，「下面進入第三條，研究所職工安置條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