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游泳
宏飛辦公大樓死氣沉沉，連走廊的腳步聲都彷彿帶着頹敗。
不管是了解還是不了解的厂部中層管理人員，今天都得到了一個消息，宏飛廠競標羊湖失敗。中標人是肖巷廠的楚大江。
更讓宏飛難堪的是，中午一點半左右，楚大江的平治車駛入廠區。
楚大江紅光滿面的帶着周偉計無華齊洪賓下車，像是雄獅在巡視它的獵場。
以往，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丁淑英總會第一時間出迎，不曾撕破最後一張紙。至少，她總能保持應有的禮儀。
可這一次。
廠辦大樓前無人出現。
楚大江插著腰，在大樓前在陽光下，躊躇滿志的大聲說着什麼，那目光，睥睨天下。
周偉計無華齊洪賓簇擁着他，仰視着這位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主子。
楚大江在宏飛廠辦樓前彰顯自己的威能的時候，楚魏在音樂輔導班上課，開始用A、D、E和弦彈奏小星星的曲子。
又上了一堂聲樂課後，他驅車回到老屋，坐在父母房間，輕聲嘮叨彙報著最近的生活，以及宏飛廠的一些列成績，包括夢之香和黑葡，甚至對着父母的遺像展示了黑葡的LOUG。
唯一沒有敘述楚大江和肖巷棉紡廠。
他知道，父母不會願意聽這些，不會願意他活在仇恨里。
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說。
有些事情，只能說，不能做。
下午四點是文化補習班12名學生的結業聚會，地點選在體育館游泳池。
楚魏最後一個趕到，在門衛處遞上游泳券，聽着泳池方向的嘻戲聲，楚魏去更衣室換了泳褲，來到池邊。
抬眼入池的瞬間，他整個懵了。
滿池的花骨朵兒綻放着光華。
16、7歲的少女們，即便是外表很普通，哪怕是稍微矮胖或骨瘦嶙峋，當她們更換了泳衣后，全然沒有半絲醜陋，那股子青春活力，無不透著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感召力。
這一瞬間，把他徹底拉回現實。
他從40多歲回到17歲，17歲的身體裝進了一個40歲的靈魂，他是油膩大叔，哪怕他和池子裏的男生一樣，當前身體尚未成熟，細胳膊細腿。
「魏星，你遲到了。」齊娟站在淺水池朝他揮手，那一身已超脫骨感的肌膚白得晃人眼睛。
「你Y平時遲到也罷，我們最後一次聚會也遲到，不像話……」一名胖乎乎的男生在水中擺腿。
「等會罰酒三杯。」另一名男生起鬨道。
「我遲到，我認罰。」楚魏不敢靠近女同學一邊，而是來到兩個明顯不會游泳的男生身邊，抱着池邊，背對着所有人。
「哈哈！你也是個旱鴨子……」旁邊的兩個男生終於感覺到「吾道不孤」的喜悅感。
「他都不敢離開池邊，你看我的……」一名男生抱着游泳圈，匍匐在水中，雙手滑稽的划動着。
楚魏是會游泳的，而且是高手，只是，他忽然感覺到孤獨。
也許這一世，他永遠找不到他的同類，他無法對任何人傾訴他的秘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孤單的人。
「魏星！快過來，我教你。」齊娟一邊和兩個女生打水仗，一邊喊他的名字。
「魏星，你真慫……」有女生嘲笑。
總不能一直當蝸牛吧。楚魏無奈的轉身，朝深水池走去。
「噯……魏星！你別繼續走了，前面是深水池……」
「魏星……」
「別走，回來……」兩名女生驚恐的喊著。
齊娟浮在水面上，絲毫不着急，大氣的揮手，「有我呢，淹不死他。」
楚魏走到水深脖頸處，齊娟一個打腿，扯著一隻泳泳圈游向他，「抱住游泳圈。」
在飛濺的水花中，楚魏看到了美人魚一般的齊娟，她身穿堪稱保守的黑色連體泳衣，這款泳衣甚至連肩旁都沒有外露，但這個年齡段青春期泛濫的荷爾蒙讓他根本無法直視水中那對白嫩的大長腿。
楚魏抱緊泳圈，眼神不敢直視。
他其實是不敢去看那對大長腿，但落在齊娟的眼裏，卻像是溺水的恐懼。
她嬉嬉笑笑圍着他遊了一圈，雙腿恣意拍打着水花，濺得他睜不開眼。
楚魏不停的用手擦拭眼睛和臉頰的水珠，間或看到周遭那些年輕的面龐和青春的身體，甜蜜的小躁動，美好的悸動……
齊娟似乎「欺負」夠了，改成踩水笑看着他，「魏星，要想學游泳，先得學在水下憋氣。」
楚魏看着她，沉默，不知想表達什麼。
齊娟等了一會兒沒得到回答，目露狡黠道：「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說完，她伸手摁住他的頭，「閉眼，屏住呼吸……」
楚魏順從的把頭沉入水中。
半分鐘。
一分鐘。
一分半鐘。
兩分鐘……
齊娟樂呵呵的踩着水，興奮地對幾名女同學說，「瞧瞧我這徒弟兒還可以吧，第一次憋氣就這麼長時間……你們要不要跟着一塊學，其實很容易的……」
「算了吧，我不成的。」
「我怕……」
「今天是特殊情況，以後我沒機會來游泳，學一次沒用……」
「呵呵！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們別說我不夠意思……」齊娟說着說着，忽然臉色微變，「呀」了一聲，「他怎麼還沒出來？」
「魏星……魏星……別玩了，快出來……」齊娟有點兒慌了，她快速游向楚魏，雙手一把抓住他的脖頸往水面上拖。
楚魏也算是在挑戰自己，他畢竟沒有經過專業訓練，作為普通人，在水下憋氣的時間一般在一兩分鐘左右，而他今天的憋氣超過了兩分鐘。
正當他頭昏腦炫，準備出水之時。
一雙手反向勒住了他的脖頸，本身大腦因為長時間的失氧憋悶而神志不清之際，憋氣的節奏被陡然打亂，他的雙手無意識的抱住水下的一具柔滑軀體，往水下一摁，借力把腦袋衝出水面。
露出頭來大口大口地呼吸。
還沒等他一口氣通暢，他摁在水下的齊娟雙手掙扎無力，臨危之際雙腳猛踹他的肚腹……
一聲悶哼。
楚魏被一腳蹬出半米遠，小腹的劇烈疼痛，一口氣沒接上來，又接連嗆了幾口水，條件反射似的踩着水離開危險區。
這一邊齊娟面紅耳赤的浮出水面，連呼幾口氣，大聲嬌斥，「魏星，你想害死師傅……」
但轉瞬間，她的目光有些呆愣，看着楚魏熟練的踩着水向池邊游去，她驚呼，「你游會了……」
「哦哦！魏星居然馬上學會游泳了！」
「厲害……」
淺水池中的一群同學赫然鼓掌。
楚魏剛清醒過來，再裝不會也不可能，只能裝作笨拙的樣子，解釋道：「人的潛力無限，主要是求生的本能逼迫……」
「名師出高徒嘛！」齊娟轉而咯咯的笑着，「對，就這樣，保持住節奏，不怕不怕，師傅在這呢，不會讓你淹死……」
楚魏無奈之下，有意讓身子在水中沉浮幾下，貌似有些慌亂。
但他有沒嗆水，齊娟是清楚的。
她動作優雅地游到他身邊，「喲，學得挺快的嘛！」說着，齊娟惡作劇的推了他一把。
楚魏靈機一動，裝作溺水的樣子，雙手在水中亂抓，一把抱住齊娟。
兩人的身體糾纏中，再次落入水中。
這一次，楚魏吸取上一次被蹬踹的經驗教訓，雙手緊緊摟抱齊娟，兩具身體契合得幾無縫隙可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