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夢想
善良樂觀的人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可變冰霜為甘露，化枯木為新枝，跟他們聊天會感到心情愉悅，神清氣爽：Florence就是這樣一個人。自信的人也有一種特殊的氣質，可變黑夜為白晝，化斷壁殘垣為瓊樓玉宇，跟他們交談會感到歡欣鼓舞，神采飛揚：琪兒就是這樣一個人。
「來吧，讓我們乾杯！」琪兒提議說，「為我們成為『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之中國好室友』，乾杯！」
這個提議很有新意，就是「頭銜」有點長，不過婧芝欣然接受。她拿起玻璃杯，衷心地說：「很高興在『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遇到你，和你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琪兒。」
「我也是，婧芝姐！」說着，琪兒晃一下手裏的玻璃杯。
「砰！」玻璃杯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以後請多多指教。」婧芝微笑着說。
「哈哈，也請你多多指教，哈哈……」琪兒裂開嘴笑起來，像熊熊燃燒的火焰般熱情，又像馳騁草原的駿馬般灑脫。
「讓我來檢驗一下這裏廚師的手藝。」我們「吃飯的小行家」發話了。
「希望不會讓你失望。」說完，婧芝拿起筷子。
琪兒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全神貫注。過了好一會兒，開始發表評論：「非常棒，這個廚師做菜很用心，食材也好，哈哈，可以給個優秀啦。」
總算鬆一口氣，真害怕她不喜歡這裏的菜，婧芝心想。她的好奇心也來了，隨口問一句：「聽你的語氣，好像對做菜很有研究呢。」
「哈哈，那當然，」琪兒添兩下嘴唇，「這個嘛，說來話長。」
「沒關係，我洗耳恭聽。」婧芝的好奇心絲毫不減。
「這要打我還在娘胎里說起。」琪兒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經地說。
「那真是個很長的故事呢！」婧芝露出驚訝的表情，又立刻恢復平靜，「沒關係，我有的是耐心，慢慢聽你把故事講完。」
琪兒突然間來了精神，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來。
「我爸爸呢，是個廚師，很厲害很厲害的那種。」琪兒故弄玄虛的樣子非常可愛，「他的手藝是跟爺爺學的，爺爺是跟他師傅學的，他師傅以前在皇宮裏做過菜。」
「真厲害。」婧芝稱讚說。
琪兒繼續她的故事：「我爸爸跟我媽媽求婚的時候呢，保證以後天天給她做好吃的。」
「聽上去很浪漫，哪個年輕姑娘聽到這樣的話能不動心？」婧芝感慨說，「你爸爸後來做到了嗎？」
「我爸爸沒有騙人，媽媽在的時候，他天天給媽媽做好吃的，我那時候小，只記得一點點。」琪兒的臉上飄過來一大片烏雲，跟剛才的「晴空萬里」相比，真是判若兩人。她說話的聲音變得低沉，眼角濕潤，不知不覺中，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她的神情很複雜，幸福里透著悲痛，快樂里攙著遺憾。窗外的天空乾淨得像一面剛剛擦洗過的鏡子，藍藍的，不見一片雲彩。看琪兒那出神的樣子，更像是一個孩子仰望天國里的媽媽。
我們離開母親的身體，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什麼比母親的愛撫更能讓我們遠離恐懼和痛苦？母親的身體是我們最初成長的地方，最先熟悉的世界，對母親的稱呼是我們最先呼喊出口的辭彙，母親的面容是我們最留戀的模樣，母親的關心和陪伴是我們成長的催化劑，母親的教導和鼓勵是我們成功的奠基石。幼小的年紀，有什麼比自己母親的離去更讓孩子感到悲痛和絕望？
她的媽媽很可能已經不在了，婧芝心裏想着，不自覺看向窗外。距離剛剛好，可以看清對面建築物外牆上的浮雕，古典且氣派，是一家豪華賓館。
花瓶里的勿忘我簇擁在一起，一雙雙眼睛盯着婧芝看得正起勁。
「這裏也有粉紅色勿忘我。」琪兒突然回過神，隨口說了一句，「我記得好像客廳里有個花瓶，裏面插的就是這個顏色的勿忘我。」
「沒錯。」婧芝微笑着點頭，「是我今天早上去買的。那家花店就在這附近，等一下我可以帶你去。」
「不用啦，」琪兒擺擺手，「我還是對美食更感興趣。我們家有祖傳的菜譜，其中，有好幾個菜都是我研究出來的。」
婧芝崇拜地看着琪兒，同時伸出左手和右手，豎起兩個大拇指。肢體語言在表達情感時既簡單又直接，效果極佳。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琪兒毫不含糊地說，「作為爸爸的獨生女，我自然要比他更加厲害。我的夢想，是開一家大飯店，從裝修到菜品，我都要說了算，必須有我歐陽琪專屬的個人風格，四海皆知，享譽全球。」
談起理想，琪兒的眼睛裏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好像有兩團火，在她的眼眶裏熊熊燃燒；皮膚下的毛細血管也因為激動的情緒開始慢慢膨脹，看得清清楚楚，好像臉蛋表面敷了一層薄薄的紅紗；鼻孔開合的頻率突然間快許多，呼吸頻率加快，唇角微微抖動，好像胸口塞着什麼東西，快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口氣不小！」這是婧芝的第一感覺，不知不覺中，她竟然脫口而出。
「哈，你跟我男朋友的反應一模一樣。他第一次聽我這麼說的時候，也是只說了四個字：『口氣不小』！」
「這麼說，我們美麗可愛的琪兒是名花有主嘍？」
「那當然！窈窕淑男，美女好逑。」琪兒甩一下耳邊的頭髮，耳垂上那顆小小的鑽石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對於琪兒有男朋友的事，婧芝並不感到意外，正像她自己解釋的那樣。
「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才對吧。」婧芝打趣說。
「那是男生版，到我這裏，應該變成女生版：窈窕淑男，美女好逑，沒錯啊。」琪兒的神情很特別，真像是狀元郎迎娶心上人時那副模樣。
像是琪兒這樣自信又努力的女孩子，縱使沒有花容月貌，沒有優雅的身姿、悅耳的嗓音，縱使面相醜陋、身有殘疾，卻是這世間不可多得的珍貴尤物，那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活力，足以使她獲得一份真摯的感情，一個相伴一生的承諾，一個廝守一生的伴侶。
「這裏沒有鏡子，要是有的話，真想讓你看看你現在的表情，神氣得很呢。看樣子，是你先主動追的人家呢。」
「那是當然啦！」琪兒理直氣壯地說，「林宇翔這個婆婆媽媽的傢伙，等他採取行動，估計我要變成老太婆啦。」
琪兒的話雖然有些誇張，但她那坦然的表情，倒像是在說人盡皆知的大實話。
「哦？看來我猜對了。」婧芝捂著嘴笑了笑，「你的那位先生聽了你的豪言壯語，竟然和我反應一樣，真是有趣。」看到琪兒那張牙舞爪的樣子，婧芝迫不及待地問，「你當時說了什麼？怎麼回答的？」
「也是四個字：實至名歸！」琪兒得意地笑着說。
「哈哈……」婧芝微笑着點點頭，「對，實至名歸，我也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