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Happy Box

「HappyBox」，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婧芝心想。她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Florence走過來打招呼。她已經換下工作服，穿着一件深棕色大衣，裏面套一件淺褐色高領毛衣。從這身「密不透風」的穿着來看，她也是個十分怕冷的人。

「WhatdoyoumakeoftheHappyBox」

「Idon』tknowwhy，buthonestly，themoreIeat，thehappierIam.Isthereanymagicinthat」

「Ha……」Florence笑起來，「Ilikethatcompliment.」

「Thanks.」

Florence看一眼手錶，露出一絲驚慌的神色。

「Imustbeoff.Therehearsalstartsinhalfanhour.」

「Haveagreattimeinyourrehearsalroom!」

「Thankyou.Enjoyyourstayinghere!」

「Thankyou.Iwill.」

「Goodbye，then.」

「Bye!」

漸漸地，中午來吃飯的客人們陸續離開，只有一個披散著頭髮的中年婦女依舊坐在那裏。她身旁有一個大約兩三歲的小男孩。那孩子坐在嬰幼兒專用的純木質座椅上，脖子上圍着雪白的餐巾。媽媽剛剛用勺子喂她吃了一口水果沙拉，他正緩慢地咀嚼著嘴裏的食物。他的表情平和，絲毫沒有想要哭鬧的樣子，看起來，他似乎在慢慢品味着，好一副美食家鑒賞佳肴的派頭。

蘇伊走過來，想要把婧芝面前的空食盒收走，嘴裏念叨著：「怎麼樣，吃得還好吧？」

「嗯，好極了！」婧芝讚歎說，「比學校食堂里賣的東西好吃百倍！」

「那就好……」蘇伊莞爾一笑。

「蘇伊姐，今天我，打算在這裏喝下午茶。」

「好啊，我先把食盒收走，等一下給你把菜單拿過來，好吧？」

「謝謝你，蘇伊姐。」

蘇伊的腳步不算快，等她把菜單拿來，婧芝早已經打開一本手邊的書，全神貫注地讀起來。

見婧芝那專心致志的樣子，蘇伊不忍心打擾，只得悄悄把下午茶的菜單放在餐桌一角。

差不多過去一個小時，婧芝絲毫沒有抬起頭看一眼桌上的菜單，她那埋頭苦讀的樣子，倒是讓人印象深刻。那書上印着的羅馬數字、希臘字母還有英文字母，像是漫天飛舞的黑色雪花，映在婧芝的瞳孔上，飛進她的腦海里。

如意居的客人漸漸又多起來，來的多半是已經結婚的太太們，各種膚色的人都有。她們衣着時髦，舉止優雅，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十分愜意。

蘇伊忙裏偷閒，不時望向婧芝，看看她是不是要點些什麼。

半個小時過去了，蘇伊實在忍不住，便用盛咖啡的杯子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婧芝面前，心想，若是她覺得口渴，喝點水潤潤喉嚨，也是好的，可婧芝專心思考着，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多出一個咖啡杯，也沒感覺到口乾舌燥。

不久后，杯子裏的水涼下來，冷冰冰的。蘇伊無奈地把冷水倒掉，再重新倒上另一杯熱水。這時，婧芝已經攤開筆記本，手裏握着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蘇伊只好無奈地搖著頭走開。

不知什麼時候，外面下起雪。雪花得意地在半空中翩翩起舞，粘著婧芝身旁的玻璃，捨不得落到地上。

又過了好一陣，走過來一個黑影，把桌上早已涼下來的水端走，再換上兩個盛滿飲料的玻璃杯。他站在婧芝身旁，皺着眉頭，隨便從桌上拿起一本書，翻開看了一會兒，推開婧芝對面的椅子，在她對面坐下來。

婧芝一直忙着做筆記，完全沒有注意到餐桌上多出一雙手。那雙手現在正托着她剛剛借的一本泛著歲月痕迹的舊書，而那手的主人，此刻正看書看得起勁呢。

如意居里的輕音樂纏綿得很，客人們心情舒暢，談笑間，夜幕悄然降臨。婧芝仍坐在原地，伏案寫着。

婧芝對面的黑影一直很安靜，連翻書的時候都很小心謹慎，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沒過多久，婧芝的思緒終於停下來，她像是完成了什麼重要的事，抬起頭，深深呼出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

「怎麼，終於大功告成了？」

婧芝對面的黑影動動嘴唇，漫不經心地說。此時，他正在讀書的興頭上，猛然間停下來，意猶未盡。

「是啊，真是一項繁瑣的事。」婧芝感嘆說，「不過，現在我終於弄明白這本書里提到的理論，該怎樣為我寫的東西『增光添彩』。啊，今天晚上總算可以安心睡覺了。」婧芝用兩隻手按著額角感慨著，「不然，我肯定緊張得睡不着覺，估計連做夢都在看書吧。」

「嗬，聽上去你今天收穫很大，肯定是因為如意居這裏風水好，在這裏，你一下子就把疑難問題解決了。你想想看，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好幾天才能做完的事，在這裏一下子就能完成，是不是很神奇？」

「嗯，你說的有道理。」婧芝非常肯定地點點頭，「HappyBox，那裏面有魔法，吃了可以變聰明。」

「是嗎？」那黑影半信半疑，「下次我也要試試，看看這魔法究竟有多神奇。HappyBox，你喜歡嗎？」

「我很喜歡。」婧芝非常肯定地回答。

「那就好，只要你喜歡就好。」

婧芝突然想起什麼，連忙說：「我打算在這裏喝下午茶。剛才蘇伊姐幫我拿菜單去了。」

「下午茶的菜單，」說着，那黑影把桌上的菜單遞過來，「你要的是這份菜單？」

婧芝接過菜單，看了幾眼，點點頭說：「是啊，就是這份菜單。」

婧芝仔細把菜單讀了一遍，不知選哪一個，便抬起頭，難為情地問：「我第一次下午時間獃著這裏，這麼多套餐，不知道選哪一個。你能幫我推薦一個嗎？」

那黑影從婧芝手裏接過菜單，無奈地搖著頭，帶着非常遺憾的語氣說：「這菜單上的東西都很好，只可惜，現在已經過了下午茶時間；到了這個時間，這張菜單上的東西已經不再提供。你看看外面，天已經黑透了。」

「下午茶時間已經過了？」婧芝揉揉眼睛，看向窗外，再猛地低下頭，看一眼手錶，已經快到晚上七點了。她驚慌失措地掃視四周，客人們餐桌上擺放的都是晚餐專用的碗碟，哪還有什麼茶點。

那黑影好奇地問：「你今天有點奇怪，以前只在晚上見你來這裏，怎麼，穿得這麼正式，中午就過來了，還在這裏坐了一下午。」

「我，」婧芝羞怯地笑了笑，「我在這裏看書，跟在辦公室里沒什麼兩樣，只要有把椅子，有張桌子，紙筆我隨身都帶着，很方便。」

「話倒是沒錯，可我就是好奇，為什麼你不回辦公室，又或是去圖書館，偏偏在這裏看書。」

「因為我在等人吶！」婧芝害羞地笑起來。

「等人？那人什麼時候來這裏？你的一個朋友？要跟你一起共進晚餐嗎？」

那黑影因為好奇問出的問題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這裏的，可他現在恰巧坐在我對面；我說不好他算不算是我的一個朋友，更不知道他會不會跟我一起共進晚餐。」

婧芝的回答堪稱完美，那黑影也毫不示弱。

「那好，讓我告訴你，我開車趕到這裏的時間是差五分鐘六點；如果你願意，我當然願意跟你做朋友，而且，跟你一起共進晚餐，是我的榮幸。」

Jason今天穿一件深藍色襯衣，領帶也是深藍色的，帶着白色的格子條紋；他手上戴一塊黑色的手錶，外面天氣冷，進門的時候錶盤上蒙上一層水霧，現在錶盤邊緣還留有幾顆比芝麻還小的水珠；他的臉比之前消瘦不少，皮膚也少了些許光澤，反倒是蒼白許多，看上去很疲憊；但他的目光依舊銳利，閱讀的時候目光聚在一處，像閃電一般，可以洞悉一切。

Jason猛力拉扯一下領帶，讓領口的結鬆開一些，想要鬆口氣。他像是剛剛參加過什麼戰鬥似的，贏得驚險，險中得勝。

婧芝倒是顯得很輕鬆，從容地合上筆記本。

「來，喝點飲料吧，」Jason把一個玻璃杯推向婧芝。

Jason難得說話這麼溫柔，好像在哄一個淘氣的小孩子喝她最討厭的苦藥。

婧芝拿起杯子，因為剛才寫字太多，手腕酸酸的，心裏卻好似被蜜澆灌過一般甜。我猜得沒錯，他還是會來得。只要我在這裏耐心等，他總有出現的時候，只是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麼快，今天是什麼好日子，真是喜事連連！想到這裏，婧芝不禁笑起來。

「你還挺精神，」Jason把他手邊的那半杯飲料一飲而盡，「我好餓，一點精神都沒有……」

說完，他做出一副像是要暈倒的樣子，把婧芝嚇壞了。她立刻站起身，跑到吧枱，取了一份菜單，送到Jason面前，吞吞吐吐地說：「你，你點吧，吃點東西，不然低血糖很容易暈倒的。」

見婧芝那驚慌失措的樣子，Jason真是哭笑不得，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個玩笑，竟然讓婧芝擔心成這樣。

Jason站起身，一隻手拿着菜單，另一隻手輕輕拍兩下婧芝那盤得整整齊齊的髮髻，彎著腰，湊到她耳邊，語重心長地說：「你呀，真是單純，別人說什麼你都信。我哪有那麼脆弱，幾頓飯不吃，也不會餓暈倒。」

婧芝傻傻地站在原地，剛才Jason碰到她髮髻時，她好似被雷擊到，心臟劇烈跳動着，五臟六腑翻騰著，指尖微顫著，不由自主。

Jason見婧芝身體拘謹，神情恍惚，獃獃地在那裏站着，便帶着關切的語氣問：「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餓壞了？」

婧芝沒聽見他說什麼，只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見。

「真拿你沒辦法。」說着，Jason把菜單拿在手裏，一頁一頁地翻給她看，問她想要吃什麼。

「這個？這個？這個……」Jason從頭到尾把菜單翻了個遍，但婧芝卻不為所動，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好像木頭人。

「唉……」Jason嘆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

他一把抓住婧芝的胳膊，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叮囑她說：「你在這裏等著，我馬上回來。」

說完，他拿着那份菜單，邁著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