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沒打算當官（下）
何師爺：「小紀，你有沒有考慮過去書院讀書，然後參加朝廷的科舉，搏一個好出身啊？」
紀小岩心想：科舉，還是算了吧！這比高考可難多了，八股文，想想就頭疼啊！
萬一學個十幾年，一事無成，成了書獃子，豈不是划不來。
再好一點，跟何師爺你一樣，給人做師爺幕僚，也十分無趣得很。
還是堅持我的理想，做個無拘無束的老百姓，多賺點錢多自在逍遙。
「何師爺，我沒想過參加科舉，實在是志不在此。」
何師爺惋惜的搖搖頭：「小紀，你這般聰慧，不走科舉入官場，實在是可惜了！」
嘆了口氣，他從囊中取出告身來，遞給紀小岩道：「小紀啊，拿了這個，以後再想魚躍龍門，可就難了。」
紀小岩詫異道：「何師爺，這是什麼？什麼叫拿了這個，就很難魚躍龍門了？」
何師爺奇道：「魚躍龍門就是科舉得中，步入官途，難道你不想做官嗎？」
紀小岩：「你是指做官啊！跟你說實話，何師爺，我從來就沒想過當官這回事，俗話說伴君如伴虎，誰知道哪天就丟了性命，還是自由自在的好啊！」
何師爺怒其不爭道：「哎，實在是太懶散，太不知道上進了，拿去好好看看吧！」
紀小岩伸手接了過來，仔細看了看，這竟然是一份告身——委任自己為清河鎮巡檢司巡檢的告身，這……這是不是假的？
可是上面加蓋有呂縣令的印信，以及南京吏部的大印，不像是假的啊！
「何師爺，這是什麼情況，我這是要當官了嗎？」
何師爺看他激動的樣子，不免一陣無語，「不過是個剛剛入流的小官，你高興個什麼勁?」
紀小岩：「何師爺，再小的官，那也是官不是?」
何師爺：「剛剛你不是說過沒打算當官的？」
紀小岩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不要去學什麼八股文，就能做官，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何師爺：「你真是少而無志，想我都花甲之年了，還在準備下一次鄉試，好謀一個舉人出身呢！」
紀小岩問：「何師爺，你參加了幾次鄉試?」
何師爺想了想：「前前後後，我一共考了七次吧！」
紀小岩欽佩有加道：「何師爺你實在是我輩之楷模，屢敗屢戰的精神值得我們學習。」
何師爺得意道：「不敢不敢，據我所知，有位前輩如今已是耄耋之年了，還不敢言放棄，我如今不過花甲之年罷了，還得堅持啊！」
紀小岩暗自腹誹：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腦子裡是怎麼想的，這出身就是再好，我也不會浪費自己的青春，重複做這無意義的事。
多賺點錢，好好享受生活，豈不是快哉。
當然，如果能多娶幾個老婆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
何師爺又諄諄教誨道：「小紀啊，這巡檢九年考滿，我看啊，你這一輩子能混個縣丞這樣的正八品官，就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紀小岩毫不在乎地說道：「何師爺，考慮那些事情太遠，能做這個從九品的巡檢，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何師爺剛剛不過是看在那一成乾股的份上，才有心提點他幾句。
可是看紀小岩這憊懶的模樣，知道多說無益，「小紀，你可知道這告身是如何來的？」
紀小岩搖頭道：「這個我真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跟我表兄有關聯。」
何師爺點頭道：「不錯，這張空白告身，是大尹的叔父，南京吏部左侍郎呂蒙特地給他的。你知道這空白告身在外面賣價多少嗎？」
紀小岩沒想到這告身居然扯上了南京吏部左侍郎，看來很難搞到啊，而且，這空白告身居然還能買賣。
何師爺看他樣子也不知道，他豎起一隻手。
紀小岩：「五十兩?是不是太便宜了點。」
何師爺搖頭。
紀小岩：「不會是五百兩吧？這就有點多了。」
何師爺依然搖頭，「這可是入流官，你可知道有多少不入流的吏員，為了爭一個流官，而傾家蕩產的。」
紀小岩說出了一個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數字：「難道是五千兩?」
何師爺鄭重點頭：「不錯，尋常人只知道官吏官吏，卻不知道這由吏入官，是何等艱難，說是有一道鴻溝也不為過。這五千兩已經是很便宜的了，在某些地方，怕是還要翻一番。」
紀小岩驚得站了起來，五千兩是什麼概念？
一個七品知縣，年俸不過五十兩，這要干整整一百年才能有五千兩的收入，前提還是要不吃不喝不用。
一石米正常價格六錢銀子，這相當於八萬多石大米，堆起來得有多高？
原以為不過是個剛剛入流的，最低品級是小巡檢，原來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當上的啊！
紀小岩發愁道：「何師爺，這麼大的恩情，我恐怕沒法報答表兄啊！」
何師爺：「好好把大尹交代的事情就好就行了，你得記住，大尹初來乍到，呂侍郎是為了大尹能尋個得力幫手，才給他辦了一個空白告身，原本是想給那典吏做個順水人情的，可惜……」
紀小岩嘻嘻一笑：「是可惜送給我一個個鄉下小子了。」
何師爺搖頭：「那典吏陳魁，陽奉陰違，處處與大尹為難，卻不知道他錯過了由吏入官的大機緣，實在是可惜之極。」
紀小岩心想：可惜什麼，要是陳魁老老實實聽命，那這告身還有我的份嗎？
「何師爺，請你回去告訴表哥，我一定把事情辦得妥妥噹噹，漂漂亮亮，絕不會讓他失望的。」
何師爺：「嗯，好好做，萬萬不能辜負了大尹對你的厚望，對了，這裡還有一張鹽引，你拿去吧！」
紀小岩：「鹽引?」
何師爺：「大尹說了，他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要是辦不好事情，他已經在縣牢里給你留了位置了。」
紀小岩接過鹽引，自信地說道：「表哥對我的支持如此之大，我要是再做不好，那不是連一頭豬都不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