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收留

第三章 收留

紀小岩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將那人扶靠在街邊一處鋪子的牆邊上。又取出一些柴火,挑了些乾燥的樹枝,剝開樹皮,揉搓成細細的纖維狀,拿出火石將之點燃,再小心翼翼的將干樹枝慢慢放上去,一堆篝火漸漸燃燒起來,越燒越旺。

借著火光,紀小岩仔細打量起那人。

這人頭戴一頂藏青色小帽,四方臉,一部山羊鬍須略顯斑白,臉色蒼白,身上穿一件灰色長棉袍,看起來不像是生活在最底層的人,不知道這人怎麼會暈倒在這雪地里。

紀小岩正沉思間,只聽一聲長嘆,抬頭一看,原來是那老者醒了,原本蒼白的臉色也已經有了一絲血色。

那老者略顯無神的雙眼也正打量著他。

「小兄弟,是你救了老朽?」老者問道。

紀小岩微微頷首道:「小子恰巧路過,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您老不必放在心上。」

「請恩公受老朽一拜!」老者說罷,便要掙扎著起身施禮。

紀小岩急忙起身來到老者身邊,微按著他道:「老伯,萬萬不可,您這是要折煞小子啊!」

老者眼見紀小岩不肯受他這一禮,看他神色也不似作偽,只得作罷道:「大恩不言謝,來日必有厚報。」

紀小岩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不知老伯怎會暈倒在這雪地里,是碰到歹人劫道,還是……」

老者其實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一時怒急攻心,導致的昏厥,休息了片刻,已然好轉,他一手撐地,一手扶著紀小岩的肩頭,緩緩站起身來,說道:「恩公,此事說來話長,況且此處天寒地凍,不是待客之地,煩請恩公隨老朽至寒舍一敘。」

紀小岩也擔心老者再次暈倒,有心送他回去,他看了一眼柴火道:「那麼,便要叨擾您老人家了。」

老者閱歷豐富,哪能不知道紀小岩的心思,笑道:「恩公,這柴火放這裡,沒有人偷的。」

紀小岩道:「不怕老伯您見笑,小子勞累半天才拾得這些柴火,還指著賣幾個銅板,換了饅頭充饑呢。」

老者見紀小岩絲毫不以出身貧賤為愧,言語間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心下不由生出一種由衷的敬佩來。

他卻不知道眼前這個小乞丐是兩世為人,年歲雖然遠不及他,閱歷之豐富是他想破腦袋也難以想象的。

老者在紀小岩驚訝的目光中,推開了他們燃著篝火旁邊的鋪子的門。

紀小岩很驚訝,十分驚訝,這老頭子也忒膽子肥了,這是要入室行竊?這明朝的人都是不鎖門的嗎?我到底是進還是不進?進了就是同犯,不進是不是太不仗義了?也不知道在明朝偷竊算多大的罪名,打板子還是流放?不會是要砍頭的吧?

就在紀小岩膽戰心驚的時候,老者已然點亮了屋裡的蠟燭。

紀小岩看到屋中亮起的燈光,顧不得太多,一個箭步沖了進去,三兩步來到桌前,一口氣吹滅的蠟燭道:「老爺子,您這真是藝高人膽大啊,您不怕被衙門抓,小子我怕啊!」

黑暗中,剛要說話的老者生生被這通話給嗆的咳嗽起來。

半晌才說道:「恩公誤會了,都怪老朽事先沒有說明,這鋪子正是老朽名下的產業,害得恩公擔憂了,慚愧慚愧,還請恩公見諒。」

夜色中,鬧了笑話的紀小岩,一張老臉已是漲的通紅,好在有夜色的遮掩,也不必擔心被人瞧見,待到燭火重新點燃的時候,紀小岩的臉色也恢復如常了。

這屋中沒有篝火,衣衫單薄的紀小岩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老者急忙走到廂房,拿出一件棉袍來給紀小岩,口中說道:「這袍子大了點,還請恩公將就著穿上。」

紀小岩一邊穿棉袍,一邊說道:「有這麼暖和的棉袍給我這乞丐穿,老伯您都不怕被我弄髒了,我怎麼敢嫌棄這袍子合不合身呢?」

老者急忙說道:「恩公言重了,一件舊棉袍如何能抵得上這救命之恩萬一呢。」說罷又去廚房取了些糕點茶水來請紀小岩食用。

紀小岩也不客氣,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這幾塊乾巴巴的餅子,比起後世的糕點來,實在入不了口的,可此時此地,紀小岩卻吃的十分香甜,他邊吃邊打量起這鋪子來。

這鋪子乾淨整潔,桌子椅子擺放整齊,看起來應該是一個酒樓,只是這時候應該是客人到酒樓吃飯的高峰時期,這家酒樓竟是黑燈瞎火,一個夥計也沒有,連老闆昏倒在雪地里也沒個人相救,實在是古怪的很。

不多時,吃飽喝足的紀小岩打了個飽嗝,忍住心裡的疑惑說道:「老伯,您這是一家酒樓?」

老者說道:「恩……」

老者剛說了一個字,就被紀小岩打斷了,「老伯,救您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您老千萬別恩公恩公的叫我,聽著彆扭的很,小子我姓紀,名小岩,您就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老者也不是個矯情的人,聽紀小岩這一說,道:「好,那老朽便託大,稱你一聲岩哥兒,對了,老朽姓劉,單名一個晟字,是這醉仙樓的東家。」

說到這裡,劉晟不由臉色一黯。

接著道:「這醉仙樓是家祖留下的產業,至今也有六十餘年了,酒樓的生意向來也是十分紅火,可是,從今年中秋節起,鎮子里開了一個福順酒樓后,我這醉仙樓的生意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今天下午,店裡的老掌柜也離開了醉仙樓,老朽苦苦相留也是不成。一時急怒攻心之下,這才昏倒在店外的雪地里。哎,若不是蒙岩哥兒相救,只怕已是魂歸九泉之下了。」

說罷,就要起身施禮,紀小岩急忙閃開身子,躲過這一禮,問道:「老伯,您可有探尋,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酒樓走到今天這般田地。」

劉晟見他不肯受這一禮,只得重又坐下道:「酒樓的生意每況愈下,老朽日日憂心,並不曾仔細探究個中緣由。」

紀小岩心知,這中間必有古怪,一個生意興隆的大酒樓,絕不會在短短兩三個月時間衰敗到如此這般的地步。有貓膩,肯定有貓膩。

他說道:「老伯,您老也不必心急,這中間必有緣由,還是慢慢探訪的好,眼前最緊要的還是得想辦法,怎麼樣才能使酒樓繼續開張下去。」

劉晟搖搖頭嘆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

紀小岩疑惑道:「為什麼?」

劉晟答道:「這鎮上的廚子都被福順酒樓雇傭了,就是去山陽縣裡,也請不到一個廚子。」

紀小岩道:「是不是工錢給少了?」

劉晟搖頭道:「尋常酒樓的廚子,一個月工錢不過八錢銀子,我們酒樓已經開價到一兩銀子一個月的工錢,竟是請不來一個廚子。實在是古怪得很。」

紀小岩又問道:「老伯,您是不是得罪過什麼人?」

劉晟想了想,堅定地搖頭道:「老朽平日里待人和氣,與人為善,絕不曾得罪過什麼人。」

紀小岩道:「這中間肯定有人搞鬼,只怕那福順酒樓脫不了干係。」

此時,月上枝頭,夜色已深,紀小岩又安慰了劉晟幾句,就要起身告辭。

劉晟說道:「岩哥兒,我這鋪子簡陋了些,若是你不嫌棄就在這裡住下,另外,老朽有一個不情之請,剛才老朽得你這番分析,獲益匪淺,不知岩哥兒能否留下幫幫老朽,幫幫醉仙樓?」

驚喜來的太過突然,紀小岩頭腦有些發矇,喃喃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得老伯這般看重!只怕不但幫不了您老,還會誤事啊。」

劉晟爽朗一笑道:「醉仙樓已是如今這番光景,還有什麼最壞的結果,大不了賣了酒樓,做個田家翁罷了!」

紀小岩知道留下自己,是因為劉老伯猜到自己衣衫襤褸,無家可歸,純屬一番善意,可是難免在心中腹誹一番:原本以為是自己王霸之氣難以遮蓋,引得劉老伯盛情相邀,看來自己得露點真本事才能對得起這番好意啊。

心中有了定計,紀小岩也不推託,應了下來,「那以後少不得要麻煩老伯您了!」

劉晟心下也是十分高興,這些天里,店裡的人越來越少,到今天就剩下他老劉光桿司令一個了,冷清的很,紀小岩雖是個乞丐出身,但是心地善良,不是個偷奸耍滑之輩,何況今天還救了自己性命,再說了,英雄不問出身,誰知道以後是個什麼光景。

當下,劉晟領著紀小岩來到後院東側的一排廂房最北側的一間,「岩哥兒,你便宿在此處吧,隔壁就是老朽的住處。」又朝西側一指道:「廚房在那裡,岩哥兒稍待,待老朽去燒點熱水來洗漱。」

紀小岩急忙道:「萬萬不能,您這剛剛在雪地里暈倒半天,還是回房歇息歇息得好。」說罷,不由分說的扶著劉晟到隔壁歇了。這才來到店前,將柴火搬進了後院廚房,關上店門落了栓,熄了燭火,來到廚房。

廚房約有兩丈余寬,三丈余長,十分寬闊,在後世也只有豪宅才能有這麼大的廚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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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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