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醉酒

李鳳凜回到養心閣，感覺一身疲憊，他坐在書案前想像往常一樣拿起書來看，可書拿在手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子裡一遍又一遍迴響著謝惜芙說過的要離宮的那些話，一遍又一遍出現她說這些話時堅定的表情。

他甚至能從她眼底看到轉瞬即逝的那一抹冷笑，好像在告訴他，他給的一切她都不在乎，這座皇宮簡直就是可笑的存在，他要留就留，她反正是要走的，她會毫不留戀地離去。

這些天她心情越來越好，月子總算快要結束了，她身子養得也很好，和她打算要離宮的日子又近了一些吧。李鳳凜苦笑著想。

「皇上，要用夜宵嗎？陳康安說你沒用晚膳。」秋桐站在書房門口問他。

李鳳凜想了想，「好，給朕來一壺酒，再來一點下酒菜。」

秋桐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應了一聲「是」。

他酒量很淺，也已經很久沒喝過酒了，喝了兩盅就覺得有些頭暈，但他又不想讓自己完全醉倒，就放下酒盅。

他呆的地方，不喜歡有太多人伺候，因此常常屋裡就只有秋桐一個人站在暗處等著他的吩咐。

他撩開眼皮看見秋桐站在一個景泰藍掐絲大花瓶的陰影里，燈影朦朧，他看過去越看越覺得她長得像謝惜芙。

他不自覺地冷笑了一下，又往酒杯里倒滿了酒，對秋桐道：「你過來。」

秋桐默默走到桌前，福身問道：「皇上有何吩咐？」

「喝酒。」李鳳凜把酒盅推到她面前。

秋桐很清楚桌子上只有一隻酒杯，李鳳凜剛剛才用過，她怎敢跟李鳳凜用同一隻。

她猶疑了一下說道：「奴婢不會飲酒。」

「朕命令你喝下去。」李鳳凜嘴角帶著涼薄的笑，眼睛盯著她。

秋桐猜到他這是借著酒意把自己當成了皇后，她心中一陣苦澀，但依然不打算喝酒，放軟了聲調道：「奴婢不會喝酒，皇上饒了奴婢吧。」

李鳳凜一笑，那一瞬間他好看得讓人目眩，他帶著酒意對秋桐道：「好，你從未這樣跟朕說過話，你讓朕饒了你朕就饒了你。」

「多謝皇上。」

「你讓朕該怎麼辦好呢？朕捨不得你，但現在朕又不想見到你。」李鳳凜突然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身體有些搖晃，手也不大穩地提起白玉的酒壺往杯子里又倒了一杯。

秋桐冷靜地道：「皇上若不想見到奴婢，奴婢就不出現在皇上面前。」

李鳳凜輕「哼」了一聲，咬牙切齒道：「你不要想著離開朕，你想走，朕卻偏不讓你走，朕會把你困死在這宮裡。」

秋桐知道他這是在發泄情緒，沉默著沒說話。

「你說話啊。你怎麼不說了？」李鳳凜將杯子里的酒又是一飲而盡，朝她大喊了一聲。

秋桐嚇了一跳，但聲音聽起來依然平靜，「皇上不讓奴婢離開，奴婢就留下來。」

李鳳凜看著她，眼神陰鷙，「你是你，她是她，你留下她走，你走她也走，你們沒有關係，但她一定是要走的。」

秋桐低著頭聽他說著混亂的語言，不敢出聲。

李鳳凜拍著桌子又朝她喊了一聲：「你怎麼又不說話了？平日里你不是很能說嗎？一套一套的大道理，讓朕趕緊往宮裡接女人。你沒有心的嗎，朕不願意的啊，就算朕被……」

「趕下位」三個字眼看就要脫口而出，秋桐嚇得睜大眼睛看著他，趕緊大聲搶過話，「皇上，你喝多了，奴婢去給你拿醒酒湯來。」

說著她就快步跑了出去，李鳳凜見著她突然跑出去的背影有些愣怔，揉了揉眼睛，晃了一下頭才清醒了一些，他默默夾了一塊肉乾放在嘴裡慢慢咀嚼。

秋桐出去之後，被平時跟她關係要好的宮女春燕一把拉住，擔憂地看著她：「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啊，今晚不知要出什麼事了。」

裡面的情況春燕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她知道李鳳凜這是在借酒發泄，若是一會兒越想越氣，把秋桐當做皇后拉上床折辱一番怎麼辦。

秋桐也是一臉焦慮，小聲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你若是願意倒還好說……」

秋桐連忙打斷春燕的話，搖頭道：「不，這樣不行。」

春燕眼神在燈光下閃爍，很快想出主意，對秋桐道：「前幾日婉儀宮不是還送來一雙單鞋，說是想見皇上嗎，都被咱們瞞下了，你一會兒進去提一嘴，看皇上什麼反應，說不定他想起蘇昭儀就放過你了呢。」

秋桐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便點了下頭。

春燕又說：「我這就去叫陳康安，說不定一會兒皇上要見蘇昭儀。」

「好。」

兩人商量好之後便分頭行動，秋桐取了解酒湯過來給李鳳凜盛了一碗，他聞了一下安靜地喝了下去。

秋桐鬆了口氣，又給他盛了一碗，他卻把碗一推，連看也不再看了。

「朕就是為了醉才喝的酒，你又讓朕喝這東西，朕清醒了怎麼辦？」他拍拍自己的胸口，「朕心裡難受，你知道嗎，朕心裡很難受。」

他平日里絕不會吐露這種心聲，突然說出口，秋桐有些可憐他，就打消了提蘇昭儀的念頭，她知道一旦沾惹上蘇昭儀，最終只會讓帝后二人的嫌隙更深。

她輕聲道：「奴婢都懂，但是皇上，明日您還要早起上朝呢，該早點歇息才是。」

「上朝？上朝去聽那些老頭子逼著朕收他們的女兒嗎？」李鳳凜憤怒地道，「你們都沒安好心，朕誰都不想要，只想要……」

他說著，抬起手往前指了一下，他指的是鳳棲宮的方向，然而最終將手指指到了秋桐臉上，像個惡作劇的孩子一樣笑著道：「她既然執意要走，你就陪著朕好了，朕越看越覺得你們像，連性情也有幾分相似，不如你跟了朕？」

秋桐不敢直言拒絕，勉強笑了笑道：「皇上就別拿奴婢尋開心了，奴婢身份低微，怎配跟皇后相比。」

「不，朕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她估計還不知道你，到時候朕把你帶到她跟前，一定能好好氣氣她。」李鳳凜說著還為自己想到這個好主意自得地拍了下手掌。

秋桐聽著心裡十分不是滋味，雖知道這是李鳳凜喝醉了在說胡話，但她不敢肯定他清醒了以後就忘了這個心思，她又想到了春燕的主意，便覺得她應該當機立斷了。

她猶疑了一下開口道：「皇上，有件事奴婢一直沒顧上和您說，前幾日婉儀宮的蘇昭儀送了一雙她親手為您做的單鞋過來，奴婢覺著她著實花費了些心思，不如現在拿過來給皇上過目？」

「哦？是嗎？」

李鳳凜已經好幾個月沒聽到「蘇昭儀」這三個字，今日猛地一聽，頗覺新鮮，又有些懷念，似乎腦海里立刻便開始盤旋起她身上和屋裡床幃之間的那股讓人心猿意馬的香氣。

「要不奴婢現在就給皇上拿來看看？」秋桐見他似乎陷入了沉思，又出聲提醒他。

「好，那就拿來看看。」

很快秋桐就把一個布包拿過來呈給李鳳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