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求賢令

第四百四十九章 求賢令

如果賈似道知道,自己在密室里和理宗說的每個字,都一五一十的出現在他所非議的對象跟前時,不知道表情會如何的精彩。

在密報的最後,胡不顯加了一句自己的話,在長孫弘看來,這是胡不顯顯露出將他綁在長孫弘船上更加緊密而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

他寫的是三個字:「鴻門宴」。

字不多,意思很到位。

長孫弘深深的看著這三個字,凝視良久,然後把頭稍稍後仰,枕在躺椅的靠背上,閉上眼,任由頭頂從樹葉間灑下的陽光婆娑的照在自己身上,帶來絲絲暖意。

官署內院閑人勿進,清靜雅緻,就連遠遠伺候的僕從,也識相的走到院門之外,不去打擾沉思中的鬼王大人。

這是所有近身侍從都知道的事,當鬼王以一种放松的姿態獨處的時候,往往也是他在思考大事的時候,很多令外界翻天覆地的決策,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做出的。

長孫弘的右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在石頭桌子上輕輕敲擊,發出微微的叩響。

一隻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雲雀,落在院子深處一株雲竹上,東張西望,在枝頭跳來跳去,又歪著頭瞧了瞧院里一動不動的那個人,最後大膽起來,蹦躂著飛過去,落在石桌上去啄食茶碗邊的一碟蘿蔔乾。

那是長孫弘早飯時的下飯菜,味道酸酸的脆脆的,很有嚼頭,長孫弘吃完飯把它留下來,當作閑暇時的零食消遣。

雲雀啄了一下,飛快的跳到一邊,等了等,發現那個只有手指頭在動的人毫無威脅自己的舉動之後,它又蹦過去,再次啄了一次,再次跳開。

如此反覆幾次之後,雲雀終於判定,這個人大概睡著了,於是它放心的飛到碟子邊上,埋頭去叼一根最大的蘿蔔乾。

在那一剎那,長孫弘眯著的眼猛然張開,右手閃電般的驚起,在雲雀來不起逃走之前扼住了這隻鳥的身子,將它牢牢的抓在了手心裡。

雲雀驚恐的掙扎,不停的扭動,奈何一隻扁毛畜生哪裡是人的對手,在長孫弘鐵夾一樣的手裡,它毫無反抗之力。

一陣微風吹過,把長孫弘頭頂的軟角襆頭後面的長條綢巾帶起來,在腦後飄飄蕩蕩,他坐直了身子,打量著手上的鳥。

那根被啄食的蘿蔔乾,就掉在他的手邊上。

「鳥為食亡,人又何嘗不是如此?」長孫弘笑笑,在滿眼都是驚恐的雲雀頭上摸了兩下,搖搖頭,隨手把這被嚇壞了的鳥朝天一拋。

雲雀重獲自由,立刻振翅高飛,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狡兔死走狗烹,古人誠不欺我啊,不過這兔子都還沒死呢,就想著打狗了。」長孫弘抬頭看著漸漸消失在房檐高處的雲雀,復又靠在椅背上,把鳥兒啄了幾下的蘿蔔乾拿起來看了看,嘴角浮起戲謔的弧線:「一位公主啊,怎麼也比這根蘿蔔乾要貴重些吧,吃,還是不吃呢?」

他沒有回答自己的話,只是靜靜的坐著,把蘿蔔乾隨手拋到了花叢里。

再好的蘿蔔乾,哪怕如何的可口香甜,丟在花叢里,就再也不會有人去吃了。

兩天之後,長孫弘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京兆府長安城,帶領麾下精銳向北奔去,在那裡,盤踞在興州、燕京一帶的漢地萬戶札刺兒冥頑不靈的拒絕了史天澤等人一次又一次的勸說,堅持不肯歸附長孫弘,甚至還收容了逃過去的邸順等人。

這樣的瘤子,必須用血刃切除,否則會帶起一大片不肯歸附的小勢力,長孫弘以迎戰劉黑馬時的嚴謹態度,親自帶領幾乎全部力量過去,力求畢其功於一戰。

他走了,卻留下了一張榜。

這張榜在一夜之間幾乎貼遍了從京兆府向河東、河西走廊乃至西域延伸的所有城池、集鎮,甚至一些人少而寡的村莊都沒有例外。

主持這項工作的,正是重新投靠了新老闆的子聰和尚,這位天天穿著一件灰袍僧服的漢人親手撰寫了這張榜。

榜的名字,就叫做《諭召北人通事榜文》。

如果說直白一點,也可以叫做求賢令。

大體的意思,就是說北方的回紇人、契丹人、女真人、突厥人、党項人、漢人,以及西域的各色人等,不論你是哪個種族、哪個國家,只要肯歸附大理長孫弘,就有你一口熱飯吃,有一件衣服穿,有安定的環境讓你的家人居住。

大家都在蒙古人的刀鋒下戰戰兢兢生活了很多年,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過得很憋屈。現在不同了,長孫弘是大理鬼王,他給你們做主,趁著蒙古人內訌,正是報仇雪恨的大好時機,只要聽鬼王的,為鬼王拚命,鬼王就帶領大家重新過上好日子。

鬼王很仁慈,對過往的一切都既往不咎,不管你以前是不是為蒙古人賣過命,只要現在過來,都是好兄弟,甚至跟和林黃金家族不對付的蒙古人,都可以來。

不拘一格降人才。

榜一貼出去,就在漠南激起了劇烈的反應,識字的不識字的,錦袍華服的、衣衫破爛的,身份高貴的低賤的,都一個模子的湊在榜單前,細細的研讀,一些熱血澎湃的年輕人,甚至情緒激動的高聲當眾誦讀出榜單上的文字。

高門大戶內,密室暗燭間,仰或茶館酒肆里,口沫橫飛中,但凡有點本事,或者自認為有點本事的人,都在或公開或隱秘的談論這個榜。

關中長孫弘的名頭,這些年已經不聲不響的傳遍黃河沿岸,就連遠至漠北的部落里,都有這人的名字流傳。

因為殺死蒙古漢地總理的人,一定會人所共知的,雖然長孫弘手腳很乾凈,沒有留下證據。但一些傳聞慢慢還是流傳開來,坊間的小道消息依然讓很多人覺得比官方的消息要真實。。

他的大印蓋在榜單的末尾,這就很能震撼人心了。

這個人的經歷、做過什麼事,有什麼能耐,很容易的就打聽出來。

這人不簡單,這人有本事。大多數人都會輕易的得出這個結論。

劉黑馬、張柔、史天澤的名頭以前在河北一帶,都是很響亮的,這些人要麼死在長孫弘手下,要麼成為他的附庸部屬,就很能說明問題。

而子聰和尚等人不遺餘力的奔走、說辭,在各個高門大戶間奔走遊說,勸這些有門閥底蘊的世家大族主動出來投靠,也成效斐然,這些在亂世中艱難度日的世家們如撥開烏雲見到陽光一樣,驚喜的發現一個比蒙古人好說話很多的漢人肯善待他們,就已經從心底認可了長孫弘大半。

在從眾的心理和攀附權貴的念頭作用下,絡繹不絕的人流從四面八方的角落裡鑽出來,匯聚到京兆府,再由西京留守劉堂一一安置,分流到黃河沿岸早就計劃的各處城裡,做官的做官,為將的為將。

這股力量,如一股蓬勃的生機,匯入千瘡百孔的黃土地,將被蒙古國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漠南漢地,重新煥發了生命力。

投靠了新主子,自然要顯一把本事,文臣治世,武將安邦。

處處都是欣欣向榮,處處都是百廢待興。

當然了,各處緊要的官職,還是長孫弘大理系和四川系的人把持著,這是根本,不可動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立宋》,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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