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樞密院來人

第四百三十一章 樞密院來人

四川制置使司位於成都府錦官城裡的官署內,王夔身著官袍,危顏正坐。

下面還分兩邊坐著一群官員,左側的,都是諸如漕司、憲司、倉司的大使,兼任一府一州的知府知州,一水的圓領大袖、高冠襆頭;右側的,則是帥司的一群將官,全穿的常服,青袍窄袖,英姿勃勃。

基本上川峽四路,能夠有資格在王夔面前坐著的,都在這兒了。

這幫人是被催命一樣的趕來的,讓他們過來的人也不知道要他們來幹什麼,只是奉制置使司的命令,令他們在兩天內務必報到。

所以坐在這堂上,大家還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不明所以。

一些眼尖的,瞧見王夔左手側的旁邊、太師椅上還坐著一個面色白凈、著一身緋紅官袍的年輕官兒,這人面目鐵青,不苟言笑,雕塑一樣坐在那裡,宛如不會說話的菩薩。

「這人是誰?」

「不認識,不是咱們這一路的。」

「看服色品階,起碼是個五品以上的官,難道是來履新的?」

「沒聽說那裡的州府要換人,川峽四路是王大人做主,鐵板一塊,誰能參合進來?」

「那他是誰?幹什麼來的?居然能和王大人平起平坐。」

「不知道……」

下面嘰嘰喳喳的,如麻雀開會,王夔高坐上首,目不斜視的入定一樣淡然。

他悶坐不動,旁邊的菩薩卻動了。

緋袍官兒扭了扭身子,冷冷的咳嗽一聲,向王夔草草的拱拱手:「王大人,還要等多久?」

王夔宛如突然從夢裡驚醒一般,大眼一瞪,恍然道:「哦?人齊了?齊了就開會吧!」

他的大嗓門一開口,整個大堂就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望著他。

「唔,這個……」王夔抓抓臉皮,又撓撓嘴角,心不在焉:「今天請各位來,嗯,有點事,唔,有點事。」

下面的人憋住了勁,等著聽他的下文。

王夔摸著嘴巴上的大鬍子,擼了又擼,就是不說。

只見大鬍子制置使在上面摸著鬍鬚,兩眼看天,嗯嗯啊啊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一群知府知州、指揮武將,大眼瞪小眼的等著,一炷香都燒盡了,就是聽不清王夔嘴裡的哆嗦些什麼。

白面緋袍者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一直轉成了紫色,最後終於按耐不住,拍著椅子扶手怒容滿面的冷笑一失衡,道:「王大人,兩天前我來,讓你發兵,你說要長孫弘乃蠻官,須召集眾官,計議一個穩妥的法子,現在人齊了,王大人怎麼又不說了?」

「頭痛,哎呀,頭痛!」王夔捂著額頭,作病重狀:「秋寒冬凍,不知怎麼的著了涼,哎呀這病,好痛苦。」

緋袍人看看王夔無病呻吟的拙劣演技,恨得牙痒痒,手把椅背抓得格格響,赫然起身,對滿堂文武喝道:「既然王大人有疾,那麼本官就越俎代庖了!」

他將大袖一拂,朗聲道:「本官乃廣西轉運判官丁大全,日前奉樞密院之命,來川峽公幹,現有金牌文書一封,諸君且細聽!」

眾人不禁聽得呆了,金牌文書!好多年都沒有見過了,沒想到今日居然能看到。

金牌文書,可不能怠慢,眾官紛紛站起,凝神細聽,只有王夔,還在裝瘋賣傻一樣坐著不動。

丁大全斜眼瞥見了,一張臉愈加氣惱,變得紫黑紫黑的。

而四川官員中有心靈通透的,已經慢慢有所覺察,按道理,就算王夔病得快要死掉了,見著朝廷金牌也要禮儀周全的乖乖照辦,為何這次如無賴一樣抵制,莫非…….金牌底下的文書,是王夔很不願意看到的?

一些人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靠得近的,開始附耳低語。

丁大全不管這些,站直了身子,先把金牌從懷裡摸出來,舉在手裡示眾一圈,然後拿出文書,高聲誦讀。

文書很短,寥寥兩段話。

其內容,卻驚得滿堂人都倒抽一口冷氣。

「樞密院使賈似道賈大人令,著四川制置使王夔,遣軍往秦嶺各隘口,若榮州防禦使長孫弘抗命不尊,執意攻取京兆府,則斷其糧草、收其兵卒,待其回師之際拿人下獄,押赴京師問罪處刑!」

問罪處刑?

如一池秋水裡扔進了一塊碩大的石頭,激起的浪頭打翻了滿塘寧靜。

堂上眾人面面相覷,怎麼回事?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是賈似道瘋了。

丁大全冷冷的看著全場人的反應,所有的表情都落入眼中,他都是意料之中,笑意更冷了。

「諸位大人,這封金牌,是派給王夔王大人的,另有金牌追往秦嶺,發給長孫弘,內容都是勒令他休戈止兵,立刻迴轉漢中,不可擅自挑起戰端。這些使者馬不停蹄,一站緊接著一站,速度比我快了好幾倍,這當兒長孫弘大人接到的金牌,沒有五塊也有十塊了。」

眾人聽了,又是一陣驚訝,紛紛交換眼色,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武將首先不服,挺身而起,厲聲道:「丁大人,長孫大人出漢中攻關中,為的是收復故土,秦鳳路一直是我大宋土地,被北虜佔去,但凡是個有血性的人都會心心念念的想著收回來,長孫大人這麼做,有什麼錯?為什麼要斷他的糧道?!」

這人一站出來,立刻又有幾個人隨聲附和,七嘴八舌的道:「正是,朝廷這樣做,豈不是寒了眾人的心!」

其餘的人,雖然沒有明著喊出來,但都臉色不善,那股不服的勁頭,瞎子都看得出來。

王夔揉著額頭,低著腦袋,旁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從他微微聳動的肩膀來看,似乎他正在偷笑。

而丁大全,顯然沒有想到,亮出了金牌,竟然還有人敢公然質疑。

他麵皮越發的黑,七竅生煙,大喊著指著站起來的那人,嘶吼起來:「大膽!你說什麼?長孫弘抗命,他已經接到那麼多金牌了,卻無動於衷,依然向京兆府進發,這不是作亂是什麼?!你幫他說話,莫非你也是他的同黨?」

武將毫無懼色,哼聲道:「我不是誰的同黨,我只知道,長孫大人在蒙古人攻過來的時候,跟我並肩作戰,從未後退一步,這樣的人,怎麼會是亂黨?樞密院一定弄錯了!」

丁大全氣極,鼻子都歪了,拍案而起叫道:「豈有此理!你敢妄議朝政,簡直目無王法!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他吼得大聲,卻沒人聽他的。

滿堂的人,都朝他怒目而視,穩穩的坐著,誰也沒動。

丁大全維持著怒氣沖沖的姿勢,尷尬的呆了幾秒鐘。

堂外站立的武士兵卒,朝裡面看了一眼,又退了回去,彷彿沒有聽到,沒有看到。

丁大全被晾在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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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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