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私塾
單簡懂人心，自然知道，被人完全剖析出自己內心的想法，是一件讓人很恐懼的事情。
所以每次有人請他相看，他都會盡量挑著主要的事情來說，而不會事無巨細，一點點分析別人所有的情況。
這次著實是他一時間沒控制住，所以才不小心說了那麼多。
單簡真心實意地跟蘇小暖道歉。
「沒關係，是我要問你的。」蘇小暖有些疲憊地說道。
幸好她及時打斷了他，不然再讓他分析下去，蘇小暖懷疑自己可能會當場崩潰。
太恐怖了這個少年。
不，他不是真正的少年，他已經三十多歲了。
蘇小暖重新抬起頭，審視單簡。
她突然覺得，或許單簡的觀察力對他來說，算不上好事，也算不上壞事。
或許他容貌永駐，跟他的觀察力也很有關係。
因為從小觀察力就不一般，所以很容易洞察人心，很容易看透謊言背後的真相，沒有什麼東西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相對應的，他能感受到的惡意就比別人放大了很多倍。
這樣一來，單簡在十七八歲以後，就再也不會對這個人世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和幻想。
他的心，在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想明白這件事情，再去看他那雙澄澈清透，卻空無一物的眼睛，蘇小暖只覺得不寒而慄。
這時候，外面的侍童敲了敲門，「先生，姑娘，葯膳已經煮好了。」
蘇小暖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她之前寫了個方子，讓侍童拿去照著做。
比較複雜的部分，她已經提前做好了半成品，讓侍童直接拿著去簡單處理一下就好。
這樣既可以保證藥效，又可以避免方子泄露出去。
如今葯膳在火上燉煮了那麼久，總算是煮好了。
「端進來吧。」單簡悠哉悠哉地晃著躺椅，眯著眼睛享受，如同孩童一般。
侍童走進去，把葯膳粥放在了他身邊。
單簡在躺椅上又歇了一會兒，估摸著葯膳快好了，他把手爐放在旁邊，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起了粥。
那麼一大碗粥，不一會兒就見底了。
他吃飯不喜歡細嚼慢咽，就喜歡一口氣全吃光。
蘇小暖在旁邊看得嘆為觀止。
能一下子把這麼一大碗粥全塞進肚子里，看來這傢伙的胃也算是天賦異稟了。
「喝完感覺渾身暖和，很舒服。」單簡笑著對蘇小暖說道。
「那便好，我先告辭了，過兩日再來。」
蘇小暖是跟在侍童身後離開的。
她只需要讓人把需要的半成品材料每日送過來一些，讓單簡手底下的侍童每日燉兩次葯膳，就可以了。
過幾天，再看看單簡的恢復情況，隨時給他調整一下藥方。
在她走後，單簡讓侍童把躺椅搬到了窗前。
他自己躺在躺椅上，透過玻璃看向外面的景象。
玻璃被擦得乾淨如新，看向外面的時候，完全感覺不到任何阻礙，而且還不會有風吹進來。
這世上竟會有玻璃這種奇怪的東西生產出來，還真是有趣得緊。
聽說就是剛才那個蘇老闆做出來的。
這個姑娘，當真有意思。
單簡眯著眼睛，在躺椅上晃著晃著，就又睡了過去。
蘇小暖回到院子，孩子們都等著她回來吃飯呢。
「抱歉，娘親今天有點事情，回來晚了。」蘇小暖連忙進屋洗手。
楚幸也在，他有時候會跟他們一家人一起吃飯，有時候是自己吃。
看到楚幸，蘇小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單簡對他的那句批語：心似浮萍一葉舟。
她心頭升起淡淡的惆悵，還有一些同情。
不過很快，她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裝作無事地跟他們三個說話，一起吃飯。
吃過飯，璟兒迫不及待地拉著蘇小暖看雜貨鋪最近的賬本。
賬本上記錄了每日的進出流水，比起以前，現在的生意可以說是紅火多了。
當然，這家雜貨鋪跟同一條街上的老店還是完全沒法比的，不過相比較以前來說，生意變好，不再虧損，就已經是最大的進步了。
「璟兒真棒，想來再過一段時日，培養出口碑了，會有更多人去店裡買東西的。」蘇小暖翻開賬本，連聲讚歎。
她手底下鋪子多，當然沒時間一個一個去實地考察，再分別制定新的計劃。
所以她才動了心思，想把鋪子賣掉，賣之前先讓兒子拿來隨便練練手。
結果沒想到，兒子居然給她這麼大一個意外之喜。
原本已經是半廢了的鋪子，在兒子的努力下，居然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了。
蘇小暖翻看完最近的賬本，又抱著兒子猛誇了一頓，「璟兒真厲害，看來你在經商上面，頗有天賦呢。」
璟兒被娘親一頓猛誇，秀氣的臉蛋都有些泛紅了。
「娘親，我能不能，再管一家鋪子啊？還要生意不太好的那種。」璟兒拉著蘇小暖的袖子，眨巴著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說道。
他總感覺，自己只管著這一家鋪子，還遠遠不夠呢。
精力都用不完。
「好，娘親再找一個鋪子給你。」蘇小暖自然應下。
「不過，你跟哥哥的學習也不能落下。」她又補充了一句。
來到吳國，他們當初的夫子沒有跟來，所以只能再重新找一位夫子。
蘇小暖精挑細選了一位學問品行都很好的夫子，把兒子們送到那夫子開的私塾里讀書。
背書什麼都是次要的，蘇小暖的打算是，主要讓孩子們在讀書的過程中，明白做人的道理，還可以學著跟其他孩子打交道。
好在宸兒和璟兒雖然很喜歡醫術，但他們也知道讀書的重要性，所以從來不會逃課。
只會在下午從私塾回來以後，再繼續跟楚幸學習醫術。
璟兒又多了一項，那就是管理自己的小鋪子。
這天，蘇小暖打算去看一看單簡的情況，看看需不需要調整方子。
沒想到，在單簡那裡，她看到了褚蘇也在。
「褚老闆也在啊，我來看看單先生。」蘇小暖放下箱子，笑著說道。
褚蘇點了點頭，「有勞了。」
之後，蘇小暖開始給單簡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