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遇見

三人一人背了一個布包袱，就準備出去尋找墓地。

一打開院子的門，潮濕的氣味就瀰漫了過來，黎赤伸手在霧中一抓，竟然沒有了之前那種溫熱的感覺。

然而，白霧的形狀未曾變過絲毫。

「怎麼？」顧朝華看見黎赤的動作，不禁問道。

「沒什麼，我們走，速度一致，盡量不要走散。」黎赤謹慎的說道。

顧朝華和楚絳心點頭應和著，索性，三人就走近了迷霧裡。

三人相互牽著手，黎赤前面探路，顧朝華斷後，楚絳心被兩人保護在中間。手心傳來的溫度讓楚絳心感到心安，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單槍匹馬的和這兩個人行動。

這屋子裡有許多草藥粉，全是外傷所用，而且這些草藥非常純凈，實打實的是大自然中自由生長的草藥。

楚絳心從小在楚家的葯山長大，這些草藥的辨別，得心應手。

也不知道在霧中走了多久，漸漸的，三人感覺空氣粘稠了起來，呼吸不禁加重起來，行走速度也放慢了。

三人不自覺的長大了嘴巴呼吸。

空氣粘稠到氧氣似乎不夠用，呼吸速度不由自主的加重著，空氣入喉，一陣潮濕，苦澀……片刻就反胃起來。

楚絳心最先受不住，放開了牽著兩人的手，蹲下了身體乾嘔起來，顧朝華趕忙跟著她蹲下，輕輕拍打著楚絳心的後背。

他捂著口鼻，艱難的說著話：「你怎麼樣了，還能走嗎？」

楚絳心搖了搖頭，過了會兒，她才好了些的樣子，有些疑惑的問道：「顧朝華，黎赤呢？」說著還看了看周圍，甚至伸手往前劃了幾下，什麼都沒有。

顧朝華先是驚詫，隨後是一臉的凝重，他說道：「剛剛我擔心你，所以，黎赤我並沒有在意，不過，黎赤身手不錯，會沒事的。」

聽著顧朝華安慰的話，楚絳心還是放心不下，她說道：「我們去找他。」

她眼中的神色帶著哀求，顧朝華心裡一涼，他說道：「好，我帶你去找他。」

顧朝華牽著楚絳心，走在迷霧中，神色俊寧。

楚絳心一則是害怕，便緊緊挨著顧朝華，潮濕的霧氣打濕了顧朝華的衣衫，他額前的碎發，貼在鬢邊，這一看，便能看到他稜角分明的臉頰輪廓。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小時候在葯山見過的一個小哥哥……

黎赤是聚精會神的走著路，他根本就不知道中途楚絳心放開過自己的手，只是走了許久，自己牽著的人終於讓他有了異樣的感覺。

他停下了腳步。

身後的人也跟著停了下來，按照楚絳心的性格，此時她早已經說話了，可是這一路上，她不言不語，而且，她怎麼會做到和自己一樣的步伐。

黎赤沒有轉身。

他牽著的是什麼東西？

腦袋裡閃過無數想法，一一被否決，此時的黎赤全身緊繃著，另一隻手握著拳頭，然後立刻往身後一揮拳，卻打了個空。

身後什麼都沒有……

他看向自己的手，那牽著的是……是從白霧中化初的手，也就是說這手是白霧團組成而出的，黎赤心裡罵了句髒話。

雲團化成的咻的一聲退回了白霧之中，片刻，黎赤的左手腕劇烈的疼痛起來，他半跪著，有著桃花印記的手重重的砸在地上。

黎赤疼得滿頭大汗，他握緊了拳頭，手臂上的青筋鼓了起來，他想徹底把這個東西給挖了去，這疼也奇怪，只疼這一部分。

但這種疼的程度，黎赤也是第一次碰到，他竟然有種承受不了的感覺。

加上空氣的粘稠，黎赤漸漸有些迷糊起來。這時，他感到身後突然有什麼東西過來，黎赤扭頭看去。

「阿梨？」

他剛叫出這兩個字，姜梨就把手指伸進了自己的嘴巴，下意識的他就含住了姜梨的手指，嘴裡頓時一股甘甜的腥味兒。

這是……她的血？

鮮血入喉，黎赤突然覺得自己清醒無比，甚至空氣都清新了起來，手腕也奇迹般的不疼了。

「黎赤，你跟我走。」姜梨說道，看向黎赤的眼神滿是不忍心，她收回了手指。

黎赤咽了咽喉，姜梨沒由來的感到一點不自在，頓時蒼白的臉頰上，浮了一朵紅暈，一直延伸到了耳朵。

其實，黎赤的樣子帶著輕微的攻擊性，恰到好處的攻擊性。

「阿梨，你的血……」。黎赤止住了想說下去的話，姜梨的血他覺得很好喝，他也在心裡疑惑，他是人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黎赤一把抓住姜梨手腕，低頭一看，少女手腕上的傷口上也有一朵桃花，和自己的一樣，眼前的人是真的。

「你要帶我去哪裡？」黎赤問道。

姜梨沒有說話，她反手拉著黎赤手腕，往左邊走著，白霧愈發濃厚，姜梨只是走在前面，黎赤都看不清姜梨的身影了。

唯有她纖細蒼白的手抓著自己的手腕看得清晰。

肌膚相挨的溫度，宛如零度的冰。

「到了」。隨著姜梨的話落，黎赤一腳踏出去，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他愣愣的回頭看了看，又看了看前面。

這裡是山腳下，一切景象都和平常一樣的事物。而身後卻是濃濃的白霧……兩個世界？

「對不起，黎赤。」

黎赤還沒緩過神來，就感覺到腰間一疼，一下去昏了過去，倒在了地上。而姜梨的手中是一截有著尖刺兒的植物莖稈。

嗖嗖的聲音響了起來。

從深山裡伸出了綠色藤蔓，它們在地上滑動摩擦出的聲音，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了，姜梨靜靜的看著這些藤蔓把黎赤纏繞著，然後拖走了。

姜梨身子微微顫抖著。

這樣被拖在地上，是個人，不死也得破身皮了……

「我的好阿梨，你這麼聽話，你母親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呵呵……」。女人嬌俏的聲音回蕩著。

姜梨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露出讓人討厭的軟弱，她的心不應該這麼柔。

「呵……乖孩子，你要想知道什麼，可以來找我呢。」女人的話在耳邊清晰的想起。

然而，姜梨的身邊，什麼都沒有。

直到那種被壓迫的致命氣息消失，姜梨才恍惚著癱坐在了地上，她顫抖著，看著自己的雙手，她殺人了。

雖然不是自己殺的，可是黎赤會死，這卻是自己造成的。

可是，父親和爺爺的屍體，她一定要拿回來，黎赤只是個外人……姜梨在心裡說服著自己，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如果，爺爺和父親在世，他們……他們怎麼會允許自己做這種事情呢？

爺爺死了也要回來保護自己，我，我怎麼可以這樣做？枉顧一條人命？姜梨聲聲問著自己，她雙手按在地上，十指深深嵌進了泥土裡。

不可以這樣做……

姜梨起身，往山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