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滅夢者的名頭蕭瀟當然是聽說過的，而這只是在韶華夢城中非常小眾的一些人。

滅夢者，顧名思義，他們主張的並不是為生靈編織美夢，而是破滅掉一些人的虛幻夢境。

滅夢者認為，美夢在給人寄託美好嚮往的同時，也會讓人沉迷墮落，甚至有些人徹徹底底得只願意活在夢境之中。

這世道上有著太多醉生夢死的人，他們不願意直視人間的種種，不願意承認自己的不足，不願意去努力改變自己現在有各種逆境。

滅夢者認為，夢的存在，讓這世間多了虛妄的戾氣，因為求而不得，不知而無求，知而求不得，便是戾氣叢生的一大源頭，所以他們主張，編織夢境的時候，對受織夢者進行甄別。

如果是那些只示沉淪夢境的人，便要滅其幻夢，將之逼入現實之中去直面種種，即便是因此再生怨憎，那麼這因果也不會寄生到織夢人的身上。

但是這種想法，在廣大織夢人中卻是並不為所接受的，畢竟織夢人的思想都較為單純，也更為柔軟，他們無法區別對待這些可憐的生靈，無論對方是什麼。

「你也是滅夢者？」蕭瀟詢問道。

孟懷謹笑了笑搖頭道：「我是滅夢的發起人之一。」

「真沒看出來啊，孟懷謹，你隱藏得還挺深？」蕭瀟此刻內心的怒火已經控制不住，甚至需要孟珺桐去有意得控制自己情緒不被蕭瀟記憶中的怒意所影響。

孟懷謹不以為意繼續道：「那還是很小的時候的事，後來便不報這種想法了，也知道那沒什麼意義。」

蕭瀟似乎冷靜了許多繼續問道：「那你告訴我滅夢者，是什麼意思？」

孟懷謹正色道：「跟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我從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可以肯定，韶華夢城的救世之路根本行不通。」

蕭瀟無言，待著孟懷謹繼續說下去，無論是她還是現在的孟珺桐都很想要聽一聽，了解一下，那時這個瘋狂的爸爸腦袋裡想的究竟是什麼？

孟懷謹繼續說道：「無論是織夢，還是滅夢，都無法消抹掉這世間與日俱增的戾氣，通過收集巨大的功德，通過吸引工間所有的戾惡，以自身為獻技，去接受上天的責罰，去凈化，去應劫，這些都只是解決表面的問題。」

「犧牲一位韶華的應劫人，消減世間一個輪轉之內的七成，或是八成的罪孽，犧牲掉一代代的韶華游世者，去換取那一方又一方的浩然功德。你們不覺得，這個遊戲，從頭到尾都只是咱們韶華夢城在一廂情願嗎？」

蕭瀟沉默了，孟珺桐也沉默了，這個問題她們母女倆人似乎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

韶華應劫之人，生還的機率之小，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那一位位走出韶華的游世之人所要經歷的磨難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想想夢澤蘭晴，想想芙蓉，還有自己的母親，孟珺桐心弦不免被輕輕勾動。

又或者是眼前說話的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孟珺桐無法生出與之反駁的心境來，她能做的只是默默的思考。

「所以你選擇了黃泉道？莫非你覺得黃泉道的路是可以走通的？用黃泉之水洗刷三界？」蕭瀟提出質疑問道。

孟懷謹此刻已經走到了蕭瀟的身前，神情已經恢復到了平日里的恬淡：「黃泉道從來沒有想過要倒灌人間，如果你真的見識過黃泉，你會發現，其實黃河與韶華夢城的凈靈大湖並沒有什麼區別。」

孟懷謹說到凈靈大湖之時，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凈靈大湖，也可能會成為千年，萬年後的黃泉，又有誰知道呢？」

就在蕭瀟準備再詢問什麼之時，孟懷謹伸手輕輕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裡：「去瞧一眼黃泉，很多事兒，你就會明白的，一切的終點都在那裡，你的，還有你的……珺桐。」

伴隨著孟懷謹最後兩字緩緩吐出，還附在蕭瀟身體的孟珺桐精神猛得一顫，幾乎差點直接就被震出了蕭瀟的身體之中。

一隻手掌輕輕撫在了孟珺桐的後背之上，孟珺桐轉頭一看，竟是靈魂體狀態的母親。

「娘？爹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在你身上！那個時候還沒有我啊！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蕭瀟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下一刻伸手一指點在孟珺桐的眉心，孟珺桐的魂魄再次與這個時空中蕭瀟的身體穩定融合，但是周圍的場景已經完全變化了。

她此刻站在一片不知應該稱之為湖，還是稱之為海的浩瀚水波之前，這裡似乎剛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大戰，處處都是殘肢斷骸，還有各種毀掉的修士法器寶物。

「難道，這就是黃泉？」孟珺桐有些失神得看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