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殘忍的慈悲 第十三章 倖存者的廣播
卡車繞著城南轉了將近兩個小時，把尾隨的狂暴者徹底甩開后，也差不多耗盡了車廂里的汽油。
在上高速前，卡車在城郊的一處加油站前停了下來。
卡車的轟鳴聲實在太大，稍微臨近城市中心就會把狂暴者吵醒，所以梁逸在加油站挑選了一輛輕型轎車，由王穎負責加滿油，他則和馮小藝一起去加油站旁的便利商店採購所需的物資。
「梁先生，從昨天下車到現在，你好像就沒吃過一口東西，你難道不會餓么？」
馮小藝找了幾個便利袋，把能帶走的食物全都塞得滿滿，她挑了個大雞腿丟給梁逸，示意讓梁逸填填肚子，自己則找了塊巧克力，有滋有味兒咀嚼起來。
梁逸並不是不能吃東西，只是食物吃進肚子里，總有一天會因為新陳代謝拉出來……他是個惜時如金的人，連上廁所的時間都不想浪費。
「哎喲，我肚子又疼了，梁先生你先把自己挑著，我去一趟廁所。」
馮小藝捂著肚子，踏著小碎步直奔一旁的廁所，可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她不敢掉以輕心，在進廁所之前刻意地朝裡頭喊了一聲。
果然！一陣「沙沙沙……」的腳步聲從廁所內傳來，接著再聽一聲嘶吼，一個身穿便利店工作服的狂暴者從廁所里一瘸一拐地跑了出來！
馮小藝再怎麼說也是在屍潮打過滾兒的人，一對一面對狂暴者，也不像之前那麼害怕，她連連後退，並呼喊道：「梁先生，你快來，有怪物！」
梁逸提著一根棒球棍走出便利店，不緊不慢走向馮小藝。
馮小藝以為梁逸是來解救自己的，可誰知梁逸直接把棒球棍塞到她手中，指著前方猙獰的狂暴者道：
「看見沒有，對準它的頭，一棍子掄下去。」
「啊？這……這怎麼行！」
馮小藝直顧搖頭，要把棒球棍還給梁逸，梁逸轉身走向便利店，提出採購的大包小包，漫不經心往車裡裝，完全不管馮小藝的死活。
「梁先生，馮小姐她行不行……」
王穎是個知性且聰明的女人，她知道梁逸這麼做是在鍛煉馮小藝的膽識，可一個柔弱的女人，面對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還是叫她捏了一把冷汗。
「如果換做是你，你行不行？」梁逸倚靠著車門，雙手抱肩，饒有興趣地監視著不遠處和狂暴者周旋的馮小藝。
王穎咬了咬嘴唇，搖了搖頭：「我應該也不行……」
梁逸故意把聲音加大，道：「如果連一隻瘸腿的狂暴者都對付不了，那還怎麼在末世中立足？還不如自殺好了，總比被狂暴者活活分屍來得痛快。」
馮小藝好像聽不得這話，當時就來了氣，大聲道：「你小看誰呢？我還要回家吃媽媽做的糖醋排骨呢！」
她鼓起勇氣，高舉棒球棍，對準行動遲緩的瘸腿狂暴者，一擊錘了下去！
「咔嚓！」
西瓜開瓢，腦顱炸裂，紅白污穢散落了一地。
「嘔！」馮小藝丟掉棒球棍，捂著肚子哇啦哇啦開始嘔吐起來。
王穎趕緊上去幫忙拍背順氣，好一會兒，馮小藝才把肚子里的存貨吐乾淨，她緩緩抬起頭，臉色有些蒼白，她狠狠地瞪著車門前態度冷漠的梁逸，心裡把能想到的髒話都罵了個遍！
「這是很好的一次授課不是么？」
梁逸嘴角微微一翹，拔掉加油器，打開車門鑽進駕駛座，沖兩個女人招手喊道：「時候不早了，快上車吧。」
王穎把馮小藝送進後座，自己坐上副駕駛，疑惑地望著梁逸，忍不住問道：「梁先生，你不是不會開車的么？」
梁逸扭鑰匙點火，很熟練地就把車子開出了加油站，他通過後視鏡瞥了一眼捂著肚子卧倒在座位上的馮小藝，淡淡道：「我比較聰明，對於有用的技巧一眼就能學會。」
「可不是每個人都像梁先生你這麼聰明，」王穎嘆了口氣，從包包里取出一瓶水遞給後座的馮小藝，心疼道：「先用水漱漱口，喝水的時候在嘴巴里抿一抿，熱了再吞下肚子……唉，女人真是遭罪。」
梁逸皺眉，他這才想起馮小藝正在渡過生理周期，於是減慢了車速，試問道：「後備箱里有藥物，要不要停下去拿？」
馮小藝把頭手腳全都縮進厚實的袍子中，完全不想搭理梁逸。
王穎在一旁笑道：「呵呵……這個時候一杯熱水能勝過所有良藥，當然了，梁先生的關心，多少也會對馮小姐有些幫助。」
梁逸瞧了一眼腕錶，不知不覺已經下午1點30分，現在車都還沒駛上高速，哪怕油門踩到底也沒辦法在太陽下山前到達華夏大學……他又瞥了一眼縮在後座瑟瑟發抖的馮小藝，一種不多見的自責爬上心頭。
「城郊地勢開闊，感染者並不多，今天我們就在附近找一間有床的房子，好好休息一晚上。」他這話顯然是說給馮小藝聽的。
馮小藝把頭鑽出棉大衣，只顯露兩隻眼睛，對梁逸道：「梁先生，你不用管我，我現在只想回家吃糖醋排骨……」
「哈哈，馮小姐就這麼想吃媽媽做的糖醋排骨么？我聽你提起很多次了。」王穎忍不住笑問道。
「那當然了，我都已經一年多都沒吃過媽媽做的飯菜了，老爸做的也還行，一家人吃飯都行……」
「馮小姐是在外地工作么？現在飛機高鐵這麼發達，想回家直接就是一張票呀。」
「我在國外呢，從歐羅北部到華夏，坐飛機都要好幾天！」馮小藝又瞥了梁逸一眼，低聲補充了一句：「可是坐梁先生的火車卻只用了一個晚上……」
「厲害厲害，想不到馮小姐還是個海歸！」
「沒有沒有，我是華夏大學畢業的，因為專業原因才被分配到國外，國外的生活水平雖然高，但並沒有你們想得那麼好，反正趕不上家裡……」
「那你和我還是蠻有緣的，我就在隔壁的醫科大學讀書，現在一邊工作一邊考研呢……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呵呵……」王穎低頭苦笑，語氣中充滿了遺憾。
梁逸只能算是半個現代人，他一直都插不上兩個現代女人的嘴，這會兒他終於找到了機會，開口問道：「王醫生，兼學醫理，難道不是為了救死扶傷么？怎麼就沒意義了？」
王穎挑了挑眉毛：「呃……救死扶傷？」她又搖了搖頭，如實道：「現在絕大多數人讀書都是為了提升學歷，以後好多賺點錢，救死扶傷嘛，要排到後面去了。」
梁逸輕聲默默道：「如今世道，果真是變了。」
王穎突然好奇問道：「那梁先生呢？我看你的年齡跟我們差不多，你先前又是哪兒畢業的？在哪兒工作呢？」
梁逸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要說起學歷，那他可真是數都數不過來了，太學府大學士，國子監帝師，文理院長官，兵馬大元帥，內閣總理大臣也當過好幾年……他又不是個喜歡撒謊的人，可這些天方夜譚，怎好講給現代女人聽？
這時，馮小藝開口幫忙打圓場道：「王醫生你就別問了，你看梁先生的身手和技藝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國家安全局的高級特工，就像《碟中諜》裡面的阿湯哥一樣……我也不能告訴你太多，省得他殺人滅口。」
王穎趕緊捂住自己驚訝的小嘴，眼神中對梁逸的敬佩如蕭瑟江水，時不時還暗送秋波！
交流才會促進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在閑談中，三人對彼此的身份和性格都有了幾分熟悉，馮小藝原本蒼白的小臉蛋兒也漸漸恢復了几絲血色。
王穎打開車載FM，想通過調頻獲取廣播信息，但大區域的電網都已經停歇，哪裡還會有信號廣播？
「嘟嘟嘟……」
所有電台都變成了刺耳的電流，然而就在王穎想要放棄並關閉車載FM時，突然廣播自動對準至99.99的頻率，廣播里不再是枯燥的電流聲，而是一句人聲：
「我們是鐵路公安局警務人員，如果有華東南的倖存者聽到這則私人廣播，請趕往城南春明鎮，我們將提供安全的住所和食物……」
「梁先生，你的意思呢？」
王穎和馮小藝雖然都很驚訝和興奮，但還是把目光落在了梁逸的身上。
「春明鎮遠么？」梁逸問道。
王穎指著公路前方說道：「前面路口左轉，最多十五分鐘就能到春明鎮……但那裡只是一個小鎮子，鐵路公安局的警務人員怎麼會在那裡？」
馮小藝驚呼道：「難道是食人魔誘騙生人？！」
王穎翻了個白眼：「馮小姐是恐怖電影看多了吧？」
馮小藝「嘿嘿」笑道：「咱們現在做的事，不就和末日題材的電影一樣么？」
梁逸這時卻認真道：「馮小姐的擔心並不荒謬，只是現在瘟疫才剛剛爆發，食人魔還會潛伏一段時間，等到三五年後，地球的資源消耗殆盡，人類餓極了，什麼都不會挑剔的。」
因為現實，話很真實。
馮小藝皺起眉頭，抱怨道：「梁先生真開不起玩笑……」
梁逸笑而不言，如果世界繼續這麼糟糕下去，他的話終有一天會得到證明，現在不必多言。
「今晚我們就在春明鎮過夜。」
他左打方向盤，一腳油門到底，順著路邊指示牌的指引，飛速駛向春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