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撿到獨葉柳條
沒多久，氣旋的中央果然出現了久違的眼睛輪廓，滅世天瞳重臨世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這神雷顯然是奔著百丈楊柳而來，小蜜蜂打了個冷戰，感覺有些心心相惜，有心相救卻又無能為力，它雖然狂妄，卻也不敢挑釁那滅世神雷。
眼看那元氣巨瞳越發的凝實，小蜜蜂忽然口吐人言，大喊道：「梓姚小丫頭，你再不收了神通，待會可就要被劈死了。」
小蜜蜂善意的醒了一番后，消失在原地。
下方的廣場中元氣震蕩，張狂無比的百丈楊柳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喚，放出神識查探卻只看到黑乎乎的夜空，並未發現說話之人，不過它知道，說話之人想必就是那個下黑手的王八蛋，若不是那個詭異的屏障，它也不至於會化出本體，被人糾纏在此。
波風城驚呼聲四起，北城的居民井然有序的收起自家的店鋪，河川中遊船則騰雲駕霧而起，無數的巨大坐騎馱著樓宇店鋪衝天而起，它們絲毫不敢有任何逗留，朝着城外奔去。
城隍廟護祠人死了不少，損失慘重，眼看天上的巨瞳越發的凝實，有護祠人喝道：「待到滅世神雷降下時，你必將無法承受，與其死無葬身之地，何不收起本體，將我族老祖宗的法身交回，我等可不計前嫌，放你離去。」
百丈楊柳揮舞著柳枝，渾身散發神聖的毫光，發出稚嫩的聲音，「你們這群糟老頭子壞的很，把本姑娘當傻子不成，我要是收起本體，豈能是爾等的對手？即便是混沌神雷，我也能挨上那麼八九道，區區滅世神雷，能奈我何？」
護祠人們互相對望一眼，連連點頭，似乎在交流着什麼，「孽畜！你若如此冥頑不靈，那就別怪我等不客氣。佈陣！」
他們朝着後方退去，直直的退了千丈距離，有八人翻手取出寸許大小的石獅子，同時拋入下方已經被搬空的城池中，「八卦金獅困龍鎮！」
石獅子落到地上，暴漲至百丈大小，眼中噴吐出金光，相隔的兩獅之間形成巨大的金線，瞬間全部連接起來，在方圓千丈的大地上形成巨大的八邊形圖騰。
八個護祠人掐著靈訣，嘴裏念念有詞，同時喊道：「金獅哮…」
百丈楊柳四周毫光炸裂，待光芒消散時，已然化作千丈之高，樹冠可覆蓋方圓千丈，一根長著羊脂般的細長葉片的晶瑩柳枝刺破黑夜，朝着一隻石獅子掠去。
丫頭的憤怒吼聲響徹雲霄，「哮你奶奶！」
八個護祠人滿臉不屑，落在獅子頭上，身上噴薄出渾厚真元，悉數灌進了了百丈高的石獅子體內。
石獅口吐金光，漫出無數銘文，在八卦圖騰中遊動起來，銘文在八卦圖騰中運轉，好似路邊攤算命老者手中的風水盤子，測算著人的命運。
鐺——！
金鐵之聲響起，然而柳條尚未碰到獅子頭，便被金光擊回。
梓姚惱怒的聲音響起，「不愧天道的走狗，區區一座城隍廟，居然以人階五品陣法來看守，好大的手筆。」
有護祠人抬頭望天，見那星旋中央金色瞳孔現世，遂滿臉自豪笑道：「我等先祖在叱吒盤古星海，區區人階五品陣法算甚？我等早就給過機會，奈何你不懂的珍惜，此時滅世神雷已經凝聚，你被神雷鎖定氣機，已是在劫難逃，我等便不奉陪了。」
言罷，眾人不再逗留，朝着遠方遁去。
千丈楊柳靜靜地立在陣法中，柳條垂地，不再飄舞，「可惡的臭小子，要不是你，本姑娘已經跑了，別讓我再…」
轟隆——！
話沒說完，那天空中那金色瞳孔陡然張開，一道神雷轟然降臨世間，整座城池化作雷池，天地間雷光浩瀚無垠，響徹九天方圓千里之內。
轟隆…
直到九十九道驚雷后，那金色眼睛耷拉着眼皮，緩緩的閉上後天空才歸於平靜，方圓十里內焦黑一片，寸草不生。
廢墟上，千丈高的楊柳化作焦炭，轟然倒塌，兩根三寸長的柳條在空中紛紛揚揚，朝着遠處飄蕩而去。
就在此時，九天之巔那原本閉上的眼睛忽然睜開，有神雷再次轟出，一根柳條被擊中，兩條柳條同時滲出詭異的鮮血，被雷劈中的柳條失去靈光，化作凡俗蒲柳，落入焦黑的泥土中。
金色的滅世天瞳瞪得極大，瞳孔中隱隱有個人性化的光芒，乍一看去，彷彿就好像人生氣時的眼光，那怒氣中似乎還留着一絲無奈。
在發出第一百道神雷后，金色天瞳黯潰散，天空終究是歸於平靜。
————
張玄走在焦黑的大地上，拾起地上的凡柳枝條，看到上面還有小拇指般大小的嫩葉一片，葉片發黃，不再具有羊脂般的光華，儼然失去了所有的靈性。
「咦？居然還有人比我等先來，還是個小毛頭，真是有…」
波風城安家的護祠人走來，見少年手中拿着一根柳枝，正欲出言搶奪時，對面的少年回過頭來，有意無意的亮出腰間懸著的身份玉牌，此人竟然是玄天北院那新來的劍冢劍首，傳聞對方膽敢擊殺大夏皇庭的十九皇子，一招「冰封萬里」將三階妖獸織火飛獅都凍成了肉渣，更為詭異的是，向來囂張的大夏皇庭居然沒有上門尋仇。
見對方語塞，少年心念一動，柳條消失在其手上，落入混沌星河內的葯圃中央，紮根在先天息壤所化的蓮台里。
少年面露不解，隨即大喜，雖不知道柳條的來歷，不過能紮根於先天息壤，想必定然是寶物。
安家一眾護祠人臉色難看，敢怒不敢言，眼巴巴看着少年囂張離去。
「一根破柳枝也能當成寶，啥玩意啊，就這格局也能當劍首？非是本修吹牛，玄天劍院劍冢之劍首，就是個笑話，我上我也行！」待張玄走遠后，一個護祠人憤憤然道。
他旁邊的護祠人笑道：「吹牛誰不會？關鍵是你沒那個命，適才我已經收到消息，北城十八家族的城隍神像皆被盜走，我等雖然護祠不力，但卻斬殺了盜賊，回到家族后肯定會有褒獎，也算小有收穫。」
————
天災過後的波風城，似乎沒有受到影響，修士們陸續歸來，開始重建工作，張玄離開雷劫之地，來到沒有被破壞的城池中，見識到各種樣神通手段：有修士攤開手心吹了口氣，前方便有十餘丈高樓平地而起；有修士駕馭妖獸馱著樓宇而來，正小心翼翼的擺放在原來的店鋪位置上；有修士拋飛一顆種子，隨後地里長出一棵樹，化作生機勃勃的樹屋。
不過從街頭走到街尾的的時間，整個波風城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繁華再起，市井間喧鬧一片。
書生醉卧春樓，壯士把酒桌前。
孩童嬉於鬧市，少女流連花間。
世俗，本該如此。
修鍊者逆天而行，追的是長生，求的是自在，凡人與仙人之鬧市，其實並無什麼不同。
少年在街頭遊盪，想找間好點的酒樓入住，路過一間破土祠時，有個老嫗杵著拐杖靠在門口，笑吟吟的叫住了他，「小公子，先前撿到的楊柳條，可否賣給老身？」
老嫗盤著滿頭霜華，滿臉的溝壑，身子有些佝僂，身着一身大紅襖，顯得慈眉善目，說話的時候感覺有氣無力的，此人先前帶着梓姚去呂侯祠的祭拜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儀態。
張玄看向老嫗，目光在他的身上稍作停留，看向其身後土祠。
長不過三丈，高不過一丈，祠頂磚瓦凋零，祠牆青紅參差，門檻破舊，交窗空缺，半掩著的大門上朱紅盡褪，上面扣著銹跡斑斑的獸首鐵環，雖然落魄至極，破土祠牆上的楹聯卻是有點意思。
上聯：黃酒白酒都不論；
下聯：公雞母雞隻要肥。
門框上並無橫批，只有一塊褪了色的牌匾寫着「十也由」三個木字，三個字歪七扭八，間距有大有小，上下浮動，略顯怪異，顯得十分的不正經。
「小公子，老身問你話呢，那柳條可否賣出？」老嫗見張玄不理人，拄了拄手上的拐杖，腳下的青石板發出「咚咚咚」的脆響。
張玄笑著作揖，有禮貌道：「那柳條不過凡俗蒲柳，不是什麼稀奇的寶貝的，早已經被小子給扔了，婆婆恐怕想換也換不到咯。」
老嫗靠着牆，看了眼天空，笑道：「頭頂的天雖然不是那個天了，這孕育了諸天生靈的大地卻未曾改過初心，老身雖然老了，可眼睛還沒有老花，這一畝三分地上的事情卻還瞞不住老身，小小年紀不學好，滿口謊言，要是惹了口業，將來可是要下地獄的。」
少年謊言被揭穿，也不覺得尷尬，撓了撓後腦勺，不通道：「這世間哪有什麼地獄，無非是一些哄人的鬼話罷了，那傳說中的生死簿上，還寫不下我張玄的名字，婆婆您可嚇不到我哩。」
老嫗一本正經道：「你這黃口小兒莫要亂說，天地元氣復甦在即，地獄之門也快降臨世間，古仙界不會善罷甘休，你要是再胡說八道，將來可就真的要下拔舌地獄了。」
她頓了頓，看了張玄身後的女子，忽然道：「你快走吧，柳條老身不要也罷，反正也是養不活的枯枝，還廢那心思作甚？」
張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長吁一口氣，再次禮貌的作揖，快步離開「十也由」，身後香風習習，令他忍不住想起那日在養劍池看到的胴顏，心中猿猴奔騰，頭頂天馬行空，小腹處更是邪火直冒，不過一想起某些事，他的心卻又如墜冰窟，拔涼拔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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