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

第二章(三)

那扯著嗓子喊叫的人正是魏奎,此人之後陸繼又有人叫喚起來。赤騫熙用一根樹枝杈著一條又肥又紅且不停扭動身子的蠕蟲走到營帳之外,此時外面已跑了些人出來。

一個小兵湊上前來:「君上,你真歷害,知道有這些蟲子會在今晚前來。」

赤騫熙問道:「魏將軍呢?」

那小兵不好意思地笑道:「魏將軍今日運氣不好,那蟲子鑽到了他鼻孔里,這會子倒是扯了半條出來……」

那蟲子是活不了的,但魏奎這會子也是噁心得不得了,一直在他帳子外運氣,想要把這半條蟲子從他鼻孔里弄出來。

左右見不著木鼎樺,赤騫熙信步來到他的帳子外,聽了聽沒有動靜,撩開帘子門就走了進去,卻看見床邊一灘踩得稀爛的紅色漿子,而木鼎樺正端坐在桌邊,手中握著一杯茶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倒是淡定,一腳就給解決了。我瞧着你午時還猶豫着,怎麼今晚上對這些害蟲狠起來了。」見木鼎樺沒有言語,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靜坐等著。

「赤兄,這次的事我想了許久,這蟲子看樣子確是虛無境的東西。但是讓人不解的是,我們這麼多年來和虛無境那邊並無什麼交惡,他們實在犯不着來做這些事情啊。」

「那檔子妖物怎麼可能像正常人一樣考慮問題,眼下不就出事了嗎。」

「這些事還沒有完,記得在木家帳子中見着的那些東西嗎?」

「什麼東西?」赤騫熙略想了一下:「那些很小,密密麻麻的東西?那些是什麼?」

木鼎樺遲疑道:「我也不是特別確定,那東西曾在族中的典藉中提到過,是一種叫做冥蚜蛄的蟲子,最初是一種孢子的形態,實則叫做半生卵。因着小不會被人發現,會隨機進入宿主腹內寄生在宿主臟器之上,依靠食用宿主臟器為生長成幼體。此時便可為人所用,只要這蟲子鑽進了宿主的腦子,那養出這些蟲子的人就可以控制住宿主為其所用了。」

赤騫熙一愣:「把臟器吃了?難怪……不會痛嗎?」

木鼎樺搖搖頭:「這蟲子會泌出一種毒素,吊著宿主的命而且也沒有痛感。這林子裏應該還有半生卵,明日讓雷紋虎把這方圓百里都清掃一遍方才放心。」

「帳子裏的人呢?我覺著還是送回臨近的鎮子裏好一些。」

「確實,那就有勞赤兄一一代勞了。」

赤騫熙當即允下,把手中早已死得不能再死的蟲子看了看。一隻手握得得發白,青筋爆脹。

「解藥是不是要到虛無境去拿?要去的話我吩咐好這邊即刻就動身。」

一想到軍中將士的慘死就讓這個八尺男兒內心憤怒不已。這次死去的大多軍士都是曾在萬萬年前同虛無境的大戰中隨他出生入死剩下來的,而後又因顧及到唇亡齒寒隨他在二個鳳族大戰中援助過火鳳的,都是他極為重視的手下和弟兄。而如今一半的人就這樣沒有了,剩下的也被控制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如果此刻讓他看到虛無境的人,他定是會將這些人燒成枯骨!

木鼎樺看着赤騫熙道:「不用急着去虛無境,而是要去荒落崖。解藥就是荒落崖上的刺羅果。」

赤騫熙挑起嘴角一笑:「不去虛無境是不可能的,就是不曉得哪一個是主謀,我也要一個個的殺,總會殺到那人的頭上。至於解藥,我相信木尊一人也可以解決。」

「你一人前去虛無境,我覺著不是個良策。雖說以你的能耐絕無半點問題,可那地方和我們所熟識的地段不一樣,我們在那裏並不能明裏作戰。」木鼎樺試圖再次說服赤家這位。

耐何這位油鹽不進,無論如何都不願咽下這口怨氣。

二個志向不同,木鼎樺無法說服赤騫熙,即分為二路。而他這邊取這解藥也並不是手到擒來的事。那荒落崖是位處於人魚族界外的一處斷崖,又高又陡,崖上遍是碎石。山上匍匐著一種巨大喜食肉的怪獸,除了食肉,這種怪物獨獨以荒落崖上的刺羅果為食。這怪物長得體形龐大,四肢粗壯,有一條極為粗短有力的尾巴。全身佈滿硬如城牆的黑色的皮且從頭到尾長著大大小小如岩石般尖硬的硬角,就是飛鳥路過也不得善終。平時里沒有過多吃食時,這些怪物就匍匐著不動以節省體能。

而赤騫熙現在急於去報仇,根本不願同木鼎樺一道前往,而救人的時間又十分的有限,於是就著當夜有限的時間做了個大概的計劃後於第二日各自上路了。

赤騫熙的坐騎乃是一條巨大的黑蟒,此物不懼怕如虛無境這等毒氣繚繞之地,這也是赤騫熙帶着它前去的原因。二人都走得急,一個要踩着時間回來,一個要急着去報仇,只派了二個小兵各自回去找人前來支援。

腳下山川越過,跨江越海之後,木鼎樺來到幾座兀立的山峰處,其中一座主峰以拔地通天之勢立於群峰之間,背面一處崖面如刀劈一般赫然斷裂。此處看上去絕無嵯峨黛綠,蓊鬱蔭翳之色,一眼望去,全是一片黃土怪石,寸草不生,看起來極為荒涼。

白虎載着木鼎樺繞着這處斷崖轉了幾圈。除了荒涼,看起來並無怪異之處。而這處斷崖上到處都長著一種沒有葉子,黑色莖上長滿尖刺的黑紫色果實,這便是刺羅果。木鼎樺自白虎身上跳下,輕輕落在一處植株茂密之處,修長的手指指著一處劃了一下,一片刺羅果便已全然落下。此時只需將果子裝入袋中便可離去。幸許自己動作不大,並未見到有怪物出現。而赤騫熙那邊,如若順利,赤家大君赤天翰應該已經接到他交於前去請援的小兵代交的那封信件前去攔下赤家二君了。

正在撿食果子之際,突地聽得半空中的白虎發出低沉的咆哮聲。木鼎樺機警地停下腳步,並未聽得半點聲響,他半側過頭眼風一掃,只見地面之上不知何時竟裂開了幾個極大的口子,再一細看,那哪裏是什麼口子,明明是幾張血盆大口於這地上突兀地冒了出來。

木鼎樺腳下一掂,於這怪獸躍起之際已身於半空這中。此時這處已有幾隻大大小小的怪獸,別的山峰處也見着有異動。估摸著是這怪物長久都沒有食得生肉,今日一大塊美味佳肴送到嘴邊,便傾巢出動了。

這怪獸氣息狂暴,剛才許是感觸到了木鼎樺強大的氣場並未敢直接出手,哪知道還沒發起攻擊就被發現了,按耐不住就爆動起來。它們張開的血盆大口散發出一股股難聞的腥臭味,雙眼通紅,嘴角的唾液順着它大張著的嘴往地上滴落。被濺到的土地冒着白煙發出「滋滋」的聲音。

雷紋虎引來無數粗如臂膀的閃電,根根劈中地面上的那些怪獸。待地上的煙霧散去,一片焦土之上那些怪物依舊仰首張著一張張惡臭無比的嘴呲著牙用那通紅的眼睛盯着木鼎樺和雷紋虎,眼中儘是貪婪之色。

「雷紋虎,你在此引它們過來,我要繞到另一面去取果子。小心它們的唾沫!」

說完,木鼎樺一個轉身沖入天際,趁著雷紋虎與它們僵持之際繞到斷崖的另一面,在那面崖面上以瞬移的速度採摘果子。突然聽得雷紋虎那邊發來一聲哀嚎,木鼎樺忙回到這處。見着雷紋虎前腿處少了一塊皮肉,趟著血水處此刻還「滋滋」冒着白煙。而地面上的怪獸們爭先恐後地去舔食從上方不停滴落下來的血水。

木鼎樺從腰間抽出一塊短小的匕首將白虎受毒物腐蝕著的肉剜去,料到定是有怪獸查覺到了他那邊的異動,而他忠實的座騎為了保他順利,從天空中沖了下來引來這些怪獸對它的攻擊。木鼎樺此時已氣息大變。能讓他的情緒大動的人不多,除卻他已羽化的父母和棲木林的木子羨,就只剩下這頭從小伴他長大的雷紋虎了。

他自幼失去雙親的呵護,成長的路上過得極為艱辛,雖沒受過身體上的飢餓,卻因着那時他年幼,像陸坤這些長老都極想篡了他木家的權,他不得不在心中時時保持警醒不敢有絲毫放鬆,除卻他母親一手養大同他如親兄弟一般的木子羨便再不敢相信任何一個人。

那時除了木子羨就是如今這頭威風凜凜的雷紋虎陪着他,這虎自很幼小跟了他,那時它還是只長得極為可愛白色的小毛絨糰子,並不似現在這般威風凜凜,卻在他需要時處處護着他不讓旁人近他的身,哪怕是面對高過它幾個身軀的野獸,只要涉及到木鼎樺它也是毫無懼色。他幼時遇到的人和物都因這虎的緣故難以對他下手。後來又因着他天生神力過人,為人處事都極為謹慎,這才在這家族內亂中站穩腳跟。

這麼萬萬年來有事他從來都咬牙忍着,在這磨練自己意志和體力的過程中,他的整個人都變得極為內斂,凡事都不露聲色。

而此時,看到雷紋虎變成這般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向下微微曲下身子凝神聚氣,忽而天地變色,烏雲翻滾。木鼎樺大喝一聲,自他身上盪出強大的氣浪,一波一波帶動整個山峰劇烈地動搖起來,繼而狂風大作,大地動蕩山嶽倒塌。所有怪獸都被埋葬在了這土石之下。這處也從一座斷崖變作了一處凹谷。

木鼎樺恢復如初,神色依舊平淡。將雷紋虎的傷口處以內力灌注,眼見着那傷處隱隱長了些嫩紅的肉芽,繼而輕輕撫摸著雷紋虎。那白虎也是靈性,用頭輕輕蹭著木鼎樺的手,似是讓他不要為自己難過。他輕輕抿了抿嘴,攜着他的座騎一同騰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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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來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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