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時見鹿,鍾午不聞溪 尾

林深時見鹿,鍾午不聞溪 尾

林深是很不喜歡狗寵物,但白球是個例外。不過白球若跟陸小郭沒有關係的話,她一樣討厭白球。

林深也拿這句話跟陸小郭說過,「如果你不是跟白球有關係的話,我會燉了白球煮狗肉火鍋。」

陸小郭朝說大話的林深瞅瞅眼,圓圓的眼珠眯成一條縫,「什麼關係喔?」

「不就是狗爸爸跟狗兒子的關係嘛!」林深還記得當年的趣事,舊事重提說來依然搞笑。

陸小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先打了一個隔。不知道是吃太飽了還是被林深的話膈應到了的原因。

他慢悠悠地說:「這麼說你不就是狗母親了!你預備下幾個狗崽子呢?」

「狗崽子?……」林深被陸小郭的舉一反三驚呆了,哪有人這樣比喻自己的兒子,真對陸小郭的深深折服了!

陸小郭越說越歡喜地過分:「可不就是一窩的狗崽子嘛!」

「還說狗崽子,臭鍋蓋,你找打!我現在就把你打成狗崽子!」林深說着撿起了一條狗帶小編繩,在空氣里揮得嚯嚯響。

繩子還沒落到陸小郭身上,他就連忙求饒,半認真半玩笑的磕頭認罪。

偏偏別的沒有不被小郭媽媽趕上,這磕頭認罪的這一幕被小郭媽媽趕上了。

林深眼睛轉得機靈,見到小郭媽媽從牆角出冒出了影子,就忙上前抱住陸小郭的頭:「快點,還差50個下蹲!別給我偷懶!」

陸小郭反應靈敏,嬉笑連忙配合林深換了個做下蹲的動作。

林深在暗自慶幸,要是被小郭媽媽知道自己虐待她兒子那還得了。

小郭媽媽也沒懷疑什麼,愣了一會後真以為小郭在做下蹲運動呢,依稀聽到什麼「狗崽子」就問:「你們剛講什麼,講得那麼歡。」

「我剛剛說讓林深……」

「陸小郭住嘴!」林深連忙訓斥阻止了陸小郭未說完的話,扯進他的衣服悄聲說:「那些難聽的話給我閉嘴。再說一次狗崽子的話我滅了你!」

陸小郭豎叉起食指表示閉口不言。

林深發現小郭媽媽也喜歡狗,閑的時候就一天抱着狗狗不放,後來跟小郭媽媽聊天當中林深才了解到,原來小郭爸爸是警犬訓導員。

林深才剛剛知道,並且意識到在某一年被小流氓追打時為什麼能逃過那隻狗的「揭穿」了。

這不奇怪了,一定是小郭跟父親耳目渲染時學了一些狗語。睡覺前林深就對警犬的話題喋喋不休,彷彿是做了一個專門的採訪。

「小郭?你爸爸是在哪個警犬隊訓練警犬呢?長南?長南似乎沒有警犬訓練基地哎!」

陸小郭覺得這個問題很愚蠢,覷了一眼林深才說話:「公安部警犬基地有四個,昆明,南陽,而我爸爸在昆明警犬基地。長南這種小地方的警犬都是從昆明那裏出來的。」

「聽着這個工作好高大尚喔!」林深雙眼冒着亮光,「那咱們家的白球是不是也可以把它訓練成警犬?」

陸小郭被林深一時興起的念頭雷到了,「你想多了,警犬就是警犬,不配合警察工作的犬怎麼能是警犬呢!你以為隨便大街上拉一隻狗送到警犬基地都能訓練成警犬啊!那要講究出生地的好吧!」

林深為自己的錯誤想法悻悻笑了笑,捂了被子又問,「那你爸爸訓練出來的警犬是不是特別能幹啊,比如抓小偷啊,嗅毒啊之類的,集萬千能幹於一身啊!好像牽一隻警犬出來就可以破案了。」

「不是的,警犬也是分工作的好吧,有緝毒犬,搜爆犬,刑偵犬,搜捕犬…我爸主要培訓緝毒犬,全國各地的緝毒犬大部分都是從昆明出去的,所以我爸爸對這份工作也是十分熱愛,為社會做了貢獻心胸都寬廣得不著邊了,都不想有退休的那一天呢!」

林深聽了嘻嘻笑,放低了聲音,因為不想讓隔壁的小郭媽媽聽到:「這樣說的話你爸爸會不會因為工作的原因跟你媽媽吃醋呢?」

「跟什麼吃醋?」

「跟狗吃醋啊!」林深拍了拍陸小郭圓滑的腦袋。

陸小郭聯想到了什麼,反問:「這麼說的話你跟白球吃醋過嘍!」

「去,我才沒有呢!」林深又問:「哎,可不可去警犬訓練基地看一下呢?」

陸小郭搖搖頭,「你要是真感興趣的話可以加我爸的朋友圈看視頻呢!」

林深聽了可欣喜,一把抓過小郭的手機:「我瞧瞧。」隨後邊翻著又邊問:「送你媽媽回老家的時候我們是不是該回一趟呢?」

「是呢,不過我爸爸肯定是不在老家的。你也別失望,他說了他休年假的時候會回來給我們兩個辦喜事呢!」

林深聽了又矇著被子偷笑,轉作認真地看視頻不說話。

陸小郭笑說:「你忘記了明天我老媽的哨子了。」

林深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乖乖閉着眼睛等待明天的到來。

回老家的那天,陸小郭本來偏要帶上白球一起回。林深不同意,說給鄰居家代養,這樣白球跟黑曜就可以湊成一對了。

陸小郭則說:「擔心白球變瘦了。」

林深無語了,打心裏頭蔑視白球,聊天又不會說人話,笑也不會對人笑,居然還有本事爭寵!她轉對小郭說:「我瘦了怎麼不看見你着急。」

還是林深強勢,出發前把白球送進了鄰居家裏。白球一見黑曜就忘記了主人,一黑一白竄進了房間里。

當時剛好叫的肯德基外賣到了,大家都忘記了計較白球的問題,陸小郭把最大的雞腿塞向林深的嘴巴里,他們上了車駛向陸家的方向。

小郭媽媽看到嘴裏塞雞腿的那一幕,笑笑之餘又嗔怪:「你們這些小青年喲,總是把健康的食物棄之弊履,垃圾食物奉為珍品。」

林深悄望了陸小郭一眼,因為她想起當年的燒烤攤上陸小郭對於那些垃圾食物也是一樣的鄙視,有其母必有其子,小郭媽媽的食物教育真是深入人心呢!

「小郭媽媽,你要不要吃一些呢?」林深把炸雞桶挪向小郭媽媽,雖然林深知道這是徒勞的。

「哎喲喂,我不像你們年輕人,有那麼好的身體可以糟蹋。」小郭媽媽忙擺手,「這種外賣又貴,糟蹋錢更糟蹋身體。」

林深手裏捏著一個雞米花想塞進小郭媽媽的嘴裏,「嘗一口嘛,很好吃的呢,用您的新人優惠圖個半價買的。」

陸小郭聽到后一句話真對林深刮目相看,豎起大拇指「誇」:「你真是蓖羊毛的小能手!」

「反正他們老人家又不用這些東西,給我們用還省了一筆錢呢!」

小郭媽媽隨便嚼了嚼口裏的雞米花,想吐出來又不能吐出來的表情,「好吃是好吃,吃了這種油膩的東西以後最好再吃一根香蕉排毒。」

「哪有香蕉給你吃喔!」林深在心裏想。

哪只小郭媽媽對駕駛座上的兒子說:「小郭啊,等到了買水果的地方停下,買點香蕉過來給小林吃,你看看,她吃了那麼多油炸的東西,以後不要吃了,我天天煮營養粥給你喝…」

林深真佩服小郭媽媽的飲食習慣。也不知道每天有這樣一個婆婆嘮叨是好事還是壞事。

大約過了一個月後,林深的喜事來報道了。她之前一直猜測懷孕的現象會不會跟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想吐的時候找個大夫來號脈。而林深都沒想吐的感覺自己就懷孕了。

發現的那一天早上,林深剛起床要跟小郭媽媽去晨跑,突然拉肚子疼地不行,準備到醫院開藥時才被告知懷孕了。

小郭媽媽幸運地拜天拜地,「還好早發現了沒什麼意外。」

初為人母的林深才剛剛體會到做母親的辛苦,她立馬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姜曉棉,找她分享一些經驗之談。

去產檢的時候醫生告訴她是雙胞胎,孩子很健康,林深第一想法就是把這一切功勞歸到小郭媽媽身上。

小郭媽媽逼着他們鍛煉,調整好作息時間,監督垃圾食品,這些最起碼為身體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林深問小郭:「醫生說是雙胞胎呢,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想最好是一男一女吧,兒女雙全,這樣的話我們就不再生第二胎了。」陸小郭摸了摸腦袋,很是完美的想法。畢竟每個人都會這麼想。

「這樣很好呢,不過醫生說的是『雙胞胎』,又不是說『龍鳳胎』,有多大的概率可以如願呢?」林深疑惑又愚蠢的小表情很是可愛。

陸小郭錘了錘林深的腦袋,「哈哈,你怎麼這麼天真,醫院有規定不準透露孩子的性別,『龍鳳胎』不是雙胞胎的一種嘛!說不定就是龍鳳胎呢!你怎麼在這問題上變得愚蠢了呢?」

「對喔,的確是這樣。」林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撓撓頭,然後撒嬌,「都說一孕傻三年,我這才是剛剛開始的呢!陸大人,以後我傻的地方請您海涵擔待。」她裝模作樣地抱了一下拳頭。

小郭媽媽也表示一男一女最好不過了,若是兩個男的太調皮,家裏頭肯定要雞飛狗跳,必須要一個女孩來寧靜互補一下氣氛;若是兩個女的又太覺遺憾。

在起名方面,陸小郭跟林深有了爭執。因為林深受過爺爺熏陶,取名比較有詩意,而陸小郭則不講究那麼多,認為起個包含父母的名字就好,他甚至想好了取「陸小林」跟「陸小深」這樣則把母親的名字包含進去了。

陸小林,陸小深…

現在的取名趨向,「涵,凡,梓,晨,兮,熙…」等網絡流行字爛大街的年代,「陸小林」跟「陸小深」更是落了俗套,林深一聽這種名字簡直想吐,真不知道陸小郭的腦袋是怎麼長的,她敲了敲陸小郭的腦袋,「臭鍋蓋,你的腦袋敲不響了,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

林深哈哈笑,打趣說:「因為『鍋蓋』變『鐵鏽』了!」

「那不好,乾脆就取名『陸鍋蓋』『陸鐵鏽』算了!」陸小郭比林深更加詼諧。

「陸小郭—你敢!」林深扯響了嗓門尖叫,「以前我們早就說過『林深時見鹿,鍾午不聞溪』,取『陸鍾午』『陸聞溪』,多麼有詩意的名字放着不用,你卻偏去扯什麼亂七八糟的!」

「怎麼能說是亂七八糟的!『小林跟小深』不就是借用你的名字演變過來的哪!」

「演變你個頭,我找媽說說意見,看她贊同我還是贊同你!」林深說着拉了小郭媽媽過來當裁判。

「小郭媽媽,你來點評一下兩個名字:陸小林跟陸小深;陸鍾午跟陸聞溪,哪組名字好聽。」

小郭媽媽「啊?」了一聲,「什麼?陸中午?怎麼不「陸下午」呢?這名字也是奇葩了!」

林深無話可說了,想要解釋詩句的時候心想,對半個文盲說文雅的句子她怎麼會理解呢?母子如出一轍,她該不會是贊同陸小郭的名字吧,那樣的話林深肯定要捍衛自己的意願的。

小郭媽媽又接着說:「不過瞧著小郭起的名字太普通了,林深的名字聽着文雅些。畢竟出自於古詩,『林深時見鹿,鍾午不聞溪』就算是『陸中午』還是『陸晚上』都好聽得很!不論男孩女孩都適合叫這個名…」

「啊,小郭媽媽,您剛才還說奇葩,我以為你不喜歡呢!以為不知道那句詩句呢!」林深最後一句話小聲得只有自己聽見,因為她剛才小看小郭媽媽是半個文盲便低頭自悻慚愧,抬頭的時候又得意地看了陸小郭一眼,嘴角揚得老高。

陸小郭彷彿從她的眼神里聽出了「怎麼樣,是不是還得聽我的話」的意思,他沒再說什麼,點頭答應再沒什麼意見。

陸鍾午跟陸聞溪出生的那一天,長南的天氣晴朗得十分可愛。

不只是孩子平安出生值得慶賀,更讓人如願的是孩子的性別。

陸鍾午是哥哥;

陸聞溪是妹妹。

兩個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光憑外貌來分辨的話就連親爸親媽也分不清。

小郭媽媽心裏頭為孫女慌了,說:「我看見的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簡直難以區分,要是女孩子長成了男孩模樣那還得了,得多難看啊!」

哈哈,林深跟陸小郭笑死了,林深說:「龍鳳胎由於性別不同,是異卵雙胞胎,模樣不會跟雙胞胎一樣相像的。現在兩個孩子都是嬰兒時候,分不清也是平常事。」

家裏頭一下子添了一雙兒女,兩個孩子同一個階段成長,踩着那種一踩一響的鞋子,同一個階段咿咿呀呀學語言,交匯的語言偶爾停頓,像是歌謠唱到了一半后忘詞了!再加上一條白球在孩子周圍轉悠,家裏面像開了雜技會表演一樣的熱鬧。

大家別說多羨慕林深了,家裏面開滿月酒的時候,她們紛紛向林深請教「生子秘方」。搞得林深都不好意思起來,回復說:「哪有什麼生子秘方,不過就是多吃喝玩樂,保持樂觀心態而已。」

小郭媽媽也學舊社會給孩子抓周圖個喜慶,他們將一大推抓周需要的玩具跟物品擺在孩子周圍,有模擬警察抓小偷時用的警棍,有醫生的聽診器,廚師炒飯用的鏟子,還有笛子,計算器,鍵盤,書本…」

小鍾午選抓了警棍,而小聞溪抓了一大塊波板糖往嘴巴里送,連包裝也沒有拆,口水流濕了口水兜。她咬了咬波板糖,包裝上的塑料嚓嚓響,舌頭上沒有覺察到甜味的小聞溪兩眼異樣地望着大家,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他們笑小聞溪是個吃貨,什麼東西都要往嘴巴里塞。

歡聲笑語的抓周里,一支暖色波板糖顏色絢麗得甚是好看,他們永遠也想不到這是一個可怕的伏筆。

時間是成長的一首歌,小鍾午跟小聞溪的童年時光無疑是幸福的,就連在溪水旁玩泥巴,往湖水裏扔塊石頭也是無憂無慮,從來不會奇怪泥巴為什麼會堆成房子,石頭掉進了湖裏為什麼會沉下去,也不會想過世界上的人為什麼有好人跟壞人之分。

只知道在母親的懷抱里最溫暖,在父親的肩背上最安全。

小聞溪的性格比哥哥還要活潑,每天扎著兩個小羊角辨跳着腳步一顫一顫。她見了生人從不會膽怯,笑眯眯地對人笑,即使跟不認識的人也彷彿是親友一樣聊得親熱歡快。

兩個小孩子再懂事一點,等到幼兒園的年齡,林深這個全職媽媽才開始工作。以前小郭媽媽也說過,孩子可以由她來帶,那時候的林深連忙搖搖頭,委婉地說:

「媽,要是一個孩子就算了,兩個孩子怎麼敢勞煩您呢!別一個在您左耳吵,另一個在您右耳吵,搞得您一刻都不得安寧呢!」

用不敢勞駕的口氣拒絕回去,小郭媽媽不知道實情很是開心,認為林深體貼。其實真實原因是林深不喜歡隔輩帶孩子,這是年輕人的普遍想法,誰都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被熏染「小廣場舞家」!

特別是小郭媽媽這種跳廣場舞的人才,要是給她帶一個孩子那還得了!林深也跟陸小郭說過這件事情,陸小郭也點頭同意,更不會抱怨林深不上班,反而加倍對林深好。

連林深媽媽也喜滋滋地認為自己得了個好女婿。

最近一段時間,林深都會看社會新聞頻道,偶爾關注一下社會動態,而兩個小孩子總吵著要看動畫片,林深不耐煩地抱起小聞溪指著電視上的人販子畫像恐嚇說:「你看,這就是壞人,你天天只知道看動畫片不多認識一下壞人,哪天她把你騙走了你都不知道。」

小鍾午在旁邊懂事地說:「媽媽,我們老師也跟我們說過,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更不能要陌生人的糖果。」

看見兒子如此討喜,林深開心地颳了下他的鼻子,「小鍾午說得很對呢!」

小鍾午得到了母親的表揚,開心地咧嘴笑,潔白閃耀的小牙齒像是被珍珠打造鐫刻出來似的。

小聞溪則打了一個哈欠,能清晰看見她嘴巴里的兩顆蛀牙。

「媽媽,我困了。」小聞溪強睜起困眼說了一句話,奶音的聲音很是動聽。

「好,可愛的小聞溪,睡覺去吧。」林深抱着孩子回了房間。

次年的秋天,又是一個開學季。漫山都是金黃色的憂傷。

一片片壟蓋了長南的綠色。那是希望的顏色啊!

兩個孩子的姥姥姥爺,爺爺奶奶紛紛買了很多文具送給孩子,堆加起來有一箱了!林深再往文具底翻去,還翻出了一大袋零食。還沒看都是些什麼零食,就被小聞溪的火眼金睛捕捉到,兩隻手朝它們逼近撈了去。嚓嚓的包裝在旁邊覓覓響起,像是夜深人靜后小老鼠的偷食聲。

林深把文具翻出來笑說:「孩子還是幼兒園,也不到上小學的年齡,這些文具送過來似乎是要人家現在去參加高考似的!這一年都用不完!」

小鍾午看見這些漂亮的紙筆可開心了,帶着妹妹背了書包出來準備明天去上學的東西。他把成沓的書本跟盒裝的鉛筆往書包里使勁塞,彷彿是怕誰搶了似的,書包膨脹著像吃撐了圓滾滾的肚子。

林深看見了笑着糾正說:「聰明的小鍾午,你不用裝那麼多書本和鉛筆,把它們的包裝拆開,要用多少就裝多少就可以了。練習薄裝兩本,鉛筆也只裝兩隻就可以了。」說完又幫兒子搭理好書包里的文具用品。

「好的,媽媽,我知道該怎麼裝了,我自己來吧。」小鍾午知道怎麼做后也不要母親收拾了,這麼小的孩子就知道獨立,林深很是知足了,認為小鍾午長大后不用自己多操心。

「妹妹呢?妹妹整理好了沒有?」林深問。

小鍾午笑哈哈說:「媽媽,你看妹妹,她的書本,筆都沒有裝,只知道在那裏裝糖呢!」

林深聞聲後轉頭過去看女兒,果然看見小聞溪正抓着棒棒糖往書包側邊的放水壺的位置塞進去。因為小手抓的棒棒糖比較多,塞的時候掉了幾顆滾在地板上,連着發出清脆的聲音,像一顆顆特大的豌豆熟透了后從菜莢殼裏蹦跳下來。

林深對這個場景氣惱得說不出話,真不知道該怎麼糾正這個愛吃糖的孩子,撿起地上的糖又把女兒書包里的糖拿出來放回包裝里,對女兒露著苦臉說:「開學第一天,不能裝糖去學校!你看你,天天吃糖,牙齒都吃壞了,你忘記了醫院裏的老虎鉗是多麼的可怕,你再去一次的話它會把你的牙齒全部拔光,那樣你沒有牙齒很難看的!」

林深說這種恐嚇的話都說膩了,小聞溪也知道媽媽的套路,她不聽話地嘟起嘴巴,拿起棒棒糖咬牙撕了包裝后又吃了一顆糖。

「還不是怪你媽媽寄了一小箱零食糖果過來,我看她是零食賣不掉,每次都塞到咱家來了!」陸小郭笑呵呵地邊說邊走過來,女兒遞給了他一顆糖,他笑呵呵地剝開放進嘴巴里。

林深看見跟着吃糖的陸小郭,用書本拍了一下他胸膛,再拿掉他嘴裏的棒棒糖扔到垃圾桶里,無奈地說:「就是你個貪吃的父親不做好榜樣了!怎麼會賣不掉,以前我也跟我媽說來要寄過來了。可她常跟我說這些都是批發價,以後孩子總會嘴饞,出去外面賣總比自己拿過來要好,還說這些零食都是人工無添加的,鬼信喔!誰信誰是鬼…」

「誰信誰是鬼!」小鍾午在旁邊學着母親的口音跟說了一句,聲音裝得有模有樣,嗲聲嗲氣的口吻惹人憐愛。

哈哈,真是一對好母子呢!陸小郭懂了什麼,神秘地笑笑不說話。他捏了捏兒子的小臉蛋,他懂林深跟丈母娘是一個性子,凡事上都喜歡計較省錢的竅門。

就比如在各種購物網站,他都不知道林深是怎麼在網上淘到物美價廉的東西,有一次偶爾打開看見她的很多訂單都用了優惠券,好幾十好幾十地減。他也沒搞清楚林深的優惠券是從哪裏挖出來的。

有一千張訂單就有一千張優惠券。連陸小郭自己百度試着找,也搜不出半毛千的優惠。終於有一天陸小郭親口問了林深,林深噼里啪啦的方法說得像織打的毛線一樣百轉千繞。

都說人越窮,省錢的方式就越多。林深自小就這樣,也並無一點壞處。陸小郭還得感謝上帝賜給了他一個精打細算的媳婦呢!所以從不因為誰掙錢多,誰不上班而計較什麼。

「爸爸,我想吃魚頭了。」小聞溪突然插進來了一句話,張著嘴巴口水都要流成瀑布了!

簡直就是十足的小吃貨了!跟她之前周歲抓周的東西真的是很符合呢!

林深朝女兒嘟嘟嘴,點了點她嘴巴因為棒棒糖隆起的地方斜了一個眼色:「吃吃吃,小吃貨,嘴巴里還吃着這個大腦里卻想着下一樣,每次魚頭都給你吃了,還沒有你哥哥聰明…」

小鍾午哈哈笑,也對妹妹說了一句:「小吃貨!」

大家都「攻擊」小聞溪,她略略噘嘴表示不滿,過去抱着爸爸的大腿求助:「爸爸…」

「哈,等會煮飯了,來不及去菜市場了,明天做給你吃好不好。」陸小郭抱起了女兒哄她。

小聞溪調皮地捏了下爸爸的眼皮,「明天我要吃大大的魚頭!」

「好,大大的魚頭!」

次日,陸小郭下班的時候仍記得女兒想吃魚頭,轉去菜市場帶回來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鰣魚。走到公寓樓下時,看見一雙兒女正你追我趕玩得滿頭大汗,小聞溪直接跑過來撞在父親的懷裏:

「爸爸,哥哥追我呢!」

陸小郭抬了抬手裏的大活魚說:「你看,等會吃魚頭了呢!走,回家啦!」

小聞溪的眼睛眨得跟天上的星星一樣亮,「它還是活的呢,不能吃,爸爸,我再跟哥哥多玩一會兒吧!」

陸小郭應了他們兄妹倆,「別玩太久了,等會記得回家吃飯喔!」

「好,爸爸。」

兩個小孩子繼續在公寓樓下的花園玩著捉迷藏。一捉一藏很是歡快!這一回輪到妹妹來找哥哥了。

小鍾午的頭腦很聰明,藏身之處比妹妹還要狡猾,所以每一次妹妹總是很容易暴露藏身地點,卻怎麼也揪不出躲藏的哥哥。

這輪也是一樣,小聞溪東找西找,怎麼也找不到整躲藏的哥哥,在不知不覺中走遠了花園。

「哥哥,哥哥,你躲在哪裏呀,我找不到你了…」

小聞溪一路找去,怎麼尋不到哥哥躲在了哪裏,她一轉身,看見一個拿着暖色波板糖的女人對着自已笑。

小聞溪不認識那個女人,也不認識她的笑意。

「阿姨,你看見我的哥哥了嘛?」一向對陌生人很友好的小聞溪也對着那個女人天真地笑,然後又緊盯着那個女人手上的棒棒糖。

「阿姨,你的棒棒糖好漂亮啊!我媽從不給我吃那麼大的棒棒糖。」

那個女人對小聞溪再次微笑,小聞溪也毫無防備地笑。

她是可怕的笑容,她是可悲的笑容。兩種笑容在這一刻多麼諷刺。

像悲劇命運對她的諷刺。

陸小郭提着大魚回到家,林深一看見鰣魚就不開心了,「鰣魚多刺,你怎麼還買這種魚呢!孩子們吃魚不會挑刺呢!」

陸小郭殺魚當起了大廚,魚鱗遁著鋒利的刀光嘩嘩刮落下來:「去晚了,別的魚都賣得差不多了。沒事,這魚雖然吃得曲折,在於營養價值高。」

「你剛剛上來時叫了兩孩子沒有?他們在小區樓下玩呢。」林深突然想起來問。

「叫了,小聞溪最貪玩了,今天開學怎麼樣呢?兩個孩子又長一級了…」

「嘖嘖!」林深咂嘴笑說,「今天他們進學校時看見小班的新生哭,兩個孩子都笑那些弟弟妹妹。他們笑得起勁卻都不記得當初進幼兒園的時候自己也哭得跟個花貓一樣!你還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們進幼兒園哭的那模樣,喲喲,特別是聞溪,哭得眼睛都腫了,跟回不了家似的!」

「哈哈,我記得呢,後來老師跟我說,全班都不哭了,就只有聞溪還在哭!一直吵著要回家!」陸小郭的笑聲伴着刮魚鱗的聲音,整間廚房被他帶動起來。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談起兩個孩子笑得這麼開心。

夫妻兩的歡聲笑語在飯香中結束,林深擺好飯桌脫下圍裙,打開窗子往花園的地方看去,看見小鍾午圍着花園轉悠,像在找什麼東西的轉悠。林深朝那個方向叫了聲:「陸鍾午,陸聞溪,快回來吃飯了!」

小鍾午聽不到,仍在專心致志地找着什麼,林深笑說:「這兩孩子,玩個捉迷藏都能玩得這麼入迷。」

陸小郭湊過來看了一眼,「我去叫他們回來吧。」說完出了門。

來到花園的時候,看見小鍾午眼睛哭紅了。

陸小郭當是玩笑問:「怎麼?你跟妹妹玩捉迷藏玩輸了?還沒見你因為一個遊戲玩輸了而哭呢!別玩了,回家吃飯了。」

小鍾午擦了擦眼睛,「那你跟我一起找妹妹好不好,我不知道她躲到哪裏去了。怎麼找也找不到!」

「好,我們一起找妹妹,她太調皮了!」

天空的夕陽逐漸被黑暗籠罩,白天的光芒萬仗一點點掉進泥土裏,反射出慘淡的月光。

三天後,長南城市的各處角落裏貼出了一張尋人啟事。

三個月後,那張尋人啟事磨光了嶄新的字眼,變得蒼黃憔悴,捲起的紙頁邊緣日夜被風刮破成了矩形。

林深每次走在大街上,看到那種殘手殘腳的小乞丐都會留意一下,每次都在想人生會不會戲劇性,有一天會像電視裏面那樣遇上自己的女兒。也會多看看擦肩的人群,深怕會跟女兒擦肩而過。

可惜,這些都是徒勞的。

每晚在夢裏看見自己的女兒,林深甚至想過願意永遠醒不過來。

陸小郭聽見說夢話的林深,那時他有過一個很悲涼的念頭,他心想或許陸聞溪已經不記得自己是陸聞溪了,也不會有人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叫她這個名字。

陸聞溪三個字,像被吹散的氣球吹向遙遠的地方。像天上的浮雲被暴風吹得無處再尋。

三年後,或許大家都快忘記了陸鍾午還有一個妹妹。

只有憔悴的林深跟陸小郭還記得。被冷風吹散的記憶像一層層膠捲散落在蒼黃的泥土裏,連同相冊上的合影照片也黃泛了。

(陸林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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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袍子君休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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