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極上軍 第四章 街角奇遇

西極上軍 第四章 街角奇遇

手帕上的字應該不是胡亂編寫的,起碼我看懂了前兩句。「西方上兵,昭烈所蓄」應該是與三國時期蜀漢皇帝劉備有關。那位顛沛半生最終在四川登基的草根皇帝,在中國民間享有極高的聲望。老百姓說起劉備,總是一副臉上掛滿眼淚的老好人形象。史書記載劉備則是能爭慣戰,殺伐果決的英雄。陳壽為其作傳,方寫下「機權幹略,不逮魏武」的評語,後世之人也多以雄才論之。正因如此,其駕崩后群臣為其上謚號「昭烈」。昭烈皇帝劉備一生征戰無數,其手下最為出名的,便是被諸葛亮稱讚為「西方上兵」的白毦兵。

前兩句有據可查,大體是講白毦兵的出處。后兩句雖然字體簡單,這業火、天門肯定不能按字面意思理解了吧。我抓破腦袋還沒想出所以然,身側響起一個聲音:「能把這給我看看么?」那個老姚不知道幾時從老闆身邊溜了過來。警官並未將手帕交出,只是展開給老姚看。

「看明白了么?」警官問道。老姚搖搖頭,表示自己看不懂,便轉身離開。與他相鄰的我卻從他臉上察覺到一抹嘲笑的神情。

難道他看懂了?這白毦兵雖是劉備組建的精銳部隊,但它與同時代的虎豹騎、陷陣營、白馬義從等明星部隊相比可謂名不見經傳。後人只能從諸葛亮書信中的隻言片語了解這支部隊,甚至其統帥陳到在史書中的記錄也僅僅數行。很多人根本不會知道歷史上曾經出現過這麼一支部隊。能看懂這涵義的人,要麼熱愛那段歷史、要麼有着深厚的歷史功底。串聯起昨天他和老闆的談話、今天辦公室的遭遇以及老闆的種種傳聞,我幾乎可以斷定老姚和老闆肯定跟盜墓有某種關係。看着老姚的背影我好奇地問身邊的警官:「他不是重點懷疑對象么?怎麼沒人去給他做筆錄?」

警官笑了笑:「小夥子還很喜歡搞推理嘛。那個姚先生從昨天下午就和你們老闆在一起,剛才你們的老闆已經證實了。」哼哼!我就知道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在揭開老闆面具之前,我需要鎖死證據鏈上最重要的一環。

「請問,這手帕是從哪裏發現的?」我繼續追問身邊的警官。以我多年閱讀小說的經驗判斷,此方手帕必定來自董事長辦公室,只是需要警官的證實。

「財務室啊。」警官不假思索的回答。

「哪?」

「財務室!」警官斬釘截鐵。

搞鏟鏟!這麼與眾不同的物件難道不應該壓在董事長的辦公桌下么?這樣的白絹出現在財務室那真真是暴殄天物。警官同志,你這麼操作,讓我的偵探遊戲怎麼繼續下去啊!

不知怎麼我心情居然特別失落。看着還在做筆錄的老闆,體態圓潤、文質彬彬,怎麼看都不像偷墳掘墓的材料。我恐怕是想得太多了。

哎,你要真的是摸金校尉該多好!

經過勘驗,公司的資料文件、員工個人財產均未失竊。警察叔叔們由此推斷此番作案是針對公司或者公司內部個人的惡意報復。那些報紙和手帕在他們看來不過是混淆視聽的煙霧彈,畢竟這種匪夷所思的煙霧彈不僅只出現在小說中。對於他們來說這案子不複雜,只需要物業的監控配合現場的取證就能鎖定並抓捕罪犯。對我而言,偵探遊戲也該結束了,畢竟神秘莫測的暗號只存在於小說中——靜下心來想想,且不說老闆跟盜墓的關係,就是我自己的推理都是漏洞百出。

老闆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和憤怒。十幾年商海沉浮讓他早已修得處變不驚。出於現場勘察和災后重建的需要,老闆決定全體員工帶薪休假一個月。

放假這事用劉朝陽的話說就是大災之後有大愛,他恨不得拉着我拜倒在老闆的腳下,再獻上幾句肉麻的歌頌。我打消了他幼稚的念頭並告訴他與其此時去歌頌,不如趁老闆收回成命之前趕緊離開。

突如其來的假期其實讓人有些手足無措,特別是我這種孤家寡人。聽見同事們已經開始討論旅遊行進路線時,我才認識到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將成為乏味的孤魂。

「荊軻君有何打算?這可是一個月的假期。」劉朝陽湊上來,笑呵呵地問道。放假的快樂讓他的普通話格外標準。

「沒打算,不知道去哪。朝陽君可有什麼打算?」面對漫長的假期,我發現我是一個略顯乏味的人,我能想到的僅僅是打打遊戲、看看小說、睡睡懶覺,如是而已。

劉朝陽說自己也是沒什麼計劃,本來是想回家探親的,但是雙親現在應該在北京打工,回家也沒親可探。「那你可以去北京看他們啊,順便還可以參觀哈北京。」我能理解那種離開父母漂泊的感覺。

朝陽君擺了擺手,說道:「我去了,吃喝拉撒都會讓他們操心。再說北京消費挺貴的,我那點工資肯定不夠。」我看見他眼角已泛起淚花。

2014年7月12日

我的故鄉南川,古稱隆化(並非董存瑞捨身炸碉堡處),舊時為巴蜀通往貴州的門戶之一。雖經歷千年滄桑,依舊是中國西南地區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市。

在重慶盤桓兩日,我邀劉朝陽來到了我的家鄉。在安頓好后,我請他到城中轉轉。南川城區不大,城中也沒有什麼景點可供遊玩。在我看來,跟河南人談論文化底蘊,始終是在班門弄斧。走着走着,我們還是轉到了一處城牆遺址。

「這裏算是南川的文物了,據說有幾百年的歷史。」我指著道旁樹立的石碑向朝陽君介紹。心中想着獻醜、獻醜,你們那邊動不動就是上千年的,我們可惹不起。回身看時,朝陽君正對着城牆遺址上搭建的房屋苶獃獃發愣。

我不知所措,正想着如何化解尷尬。就聽不遠處有人在大聲呵斥,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圍觀。我趕緊拉上朝陽君去看熱鬧,你要是再在這遺址面前看下去,我沒法向本地文化局交代了。

街角已經圍了很多人,一個男人站在店門口,舉著一根拐棍,大聲地叫嚷,似乎在驅趕什麼。這是一家收古玩的店鋪,說是收古玩,其實更多的物件都是上個世紀的六七十年代的紀念章或者是幾枚袁大頭。那位大聲呵斥的男子,應該是店鋪的老闆。我和朝陽君擠開人堆,發現那男子腳邊還蜷縮著一個人,蓬頭卻不知是否垢面,身上破破爛爛,像是要飯的。

「有撒子就好好說,不要動手打人呢!你看你把別個打成什麼樣子了。」有正義的人勸說。

「不是我打的哈,我只是趕他出來。」店鋪老闆趕緊解釋。

「好好說撒。雖然別個是告花子(叫花子),你也不應該這樣對人,不地道!」對於欺負窮苦人的事,南川人民還是挺有正義感的。

見群情激奮,店鋪老闆連忙收起了拐棍,一臉苦瓜地向大家解釋:「我不是欺負他。剛才他拿了一個啥子佛像到我這裏來,一個勁地往我身上推,可能是要賣給我。我問他是哪裏人,他不說;問他東西是哪裏來的,他還是不說。我看那東西應該是個老東西,就不知道是他從哪裏偷來的。你們大家說,我要是收了,隔兩天警察找上門,我還要背一個銷贓的罪名。」言語間還是瞧不起窮苦人。乞丐又怎麼了,朱元璋還是要飯的出身呢!

聽了店鋪老闆的話,我才發現地上那人的手邊有一尊石像。本着看熱鬧不怕出人命的精神,我蹲下對那人說:「可以把你的玩意拿我看哈不?」

那人抬頭,果然是一臉泥垢,臉頰上還有明顯的血漬。他上下打量着我,也不答話,只是將那尊石像立着捧在懷裏讓我看。說是石像,其實是浮雕。雖然某些地方破損嚴重,還是能大致地看清楚雕刻的人物。人面牛角,赤腳獠牙,六隻手各持兵器,怒視前方,甚是威武。這雕的不是神佛,應該是什麼夜叉或者金剛。

「這雕得還是挺逼真的啊。你說是吧,荊軻君。」劉朝陽俯著身子,仔細地看着雕刻。我問朝陽君看出什麼門道沒,他也搖搖頭。

「你這個賣要多少錢?」我也是嘴欠,一個月光族還腆著臉問價格。他還是不說話,只是不停得打量我,應該是覺得我沒錢買下他手中的神像。

聽我詢問價格,老闆趕緊催促我們另尋地方交易,不要妨礙他做生意,否則就報警。一聽到報警,地上那人強掙扎著要起身離開。可以看出他腿上有毛病。旁邊的老大娘看不過,急忙伸手扶他起來。邊扶還邊勸道:「你也是個可憐娃兒。既然人家店裏面不收,你就走嘛。你看勒位小夥子都問了價格了,要不你就賣給他。」

「對對對。還是老人家說話中聽。」店鋪老闆頻頻點頭,表情也由無辜變作了幸災樂禍,「小夥子,你要當好人可以。但是不要說我沒提醒過你,這個人身份可疑,說不定就是一個賊娃子。那東西肯說不清楚就是他偷的。要不然他一聽我報警咋個就要跑耶!」

那乞丐抱着神像,瞪了一眼老闆。又看了看我,看了看眾人,隨後伸出了五根手指可勁地搖晃。

「五千?」我也不敢往五位數問。想想所有的積蓄只有不到三千塊,我真為我剛才的詢價後悔。萬一他真賣我了,我特么該怎麼辦!

他擺擺手,從嘴裏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不想他還是個啞巴。旁邊有人勸,讓他五千塊就趕緊出手。他不為所動,咿咿呀呀地比劃着什麼。我正欲詢問,他卻突然背過身,在人群中努力地尋開一條路,帶着神像,轉過一個街角便不見了蹤跡。

眾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覷,有說他是小偷的;有說他可憐的;也有嚷嚷着該報警的(你TM剛才怎麼么不報警)。我帶着朝陽君準備離開,腦子裏還想着那尊神像。忽然想到在某本書上看到過類似的造型:一頭六手,獸角獠牙......

應該是傳說中的「兵主」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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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毦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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