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拿去殺
「好一個先禮後兵!禮部不行兵部上嗎?當我吏部和工部好欺負?」
何文山死死的盯著出現的呂有為,那目光,像是擇人而噬的猛獸。
原兵部侍郎李凱旋是他們這個陣營的人,兵部尚書竇廣通又不喜歡捲入是是非非,因為馬上就到了告老的年紀,所以兵部基本上由李凱旋主持大局。
李凱旋被撤職,竇廣通也告老還鄉,何文山這一陣營,相當於失去了對兵部的控制權。
這新來的呂有為,明顯就是皇帝那邊的人,何文山雖然有慕青這個大後台,但也不敢將怨氣發泄在皇帝身上,只能將一腔怒氣對著呂有為發泄。
「好欺負?你的確挺好欺負的,吏部在你手上,簡直是暴殄天物,還是趁早退位讓賢吧。」呂有為毫不客氣的說道,他只是個暫代尚書,根本不怕得罪何文山這些人,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天涯海闊的,樂得逍遙自在,魏帝也只是把他留在身邊撐場面,他隨時可以離去。
「最近他國斥候對我大魏邊境的襲擾越來越頻繁,你這新上任的兵部侍郎,可是一點作為都沒有啊。」
一個花白老頭在一群官員的簇擁下緩緩走來,戶部尚書和隆到了。
戶部掌管著全國的賦稅、土地和戶籍登記,在六部中屬於最撈錢的一個部門。
一些官員為了住的舒服點,或是把家裡的人接到長安來,那麼難免要討好戶部,這樣才有機會弄到一套又大又好的住宅,再不濟也能選個好的土地位置自己蓋房。
某些官員的家中,難免有些親戚是做生意的,有些生意一年的交易額可能多達數萬兩黃金,那麼如果能免除賦稅,就可以多賺近萬兩黃金,所以他們更要討好戶部尚書和隆。
「喲,和大人啊,虎鞭好吃嗎?您這都一大把年紀了,沒看出來還這麼猛啊。」杜俊達一臉揶揄的看著和隆。
「什麼虎鞭,我吃那玩意幹嗎?」和隆面色微變,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些。
「心虛了?這有什麼的,大家都是男人嘛,理解的,你說是不是啊,魯大人。」杜俊達帶著戲謔之色看向魯林。
魯林是個六品小官,但是他每個月都會給和隆進貢一條虎鞭,已經連續送了五年。這件事,是杜俊達在魏帝給他的卷宗上看到的。
魏帝除了給杜俊達關於何文山的卷宗外,其他一些大臣的卷宗也給了杜俊達,總之,魏帝的意思是,今天場面鬧的越大越好。
脫下老實人的外衣,杜俊達搗起糨糊來真的是一套一套的,有時候說的話能氣死人。
「什麼虎鞭,杜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魯林偏過頭去不看杜俊達,心卻微微顫抖,自己進貢虎鞭給和隆的事,怎麼會被他知道呢。
「這一疊,是你五年來在春風堂下的訂單,每月五號準時去取虎鞭,對嗎?」杜俊達笑眯眯的從懷裡掏出一沓紙張,沒做好足夠的準備,他又怎麼敢輕易來懟人呢。
「來來來,各位同僚一起看看,一起看看啊。」杜俊達將這些紙張分發給周圍的人。
「杜大人!你過分了!下官得罪你了嗎?」魯林面色難看的說道。
「沒得罪杜大人,但是得罪我了。」就在這時,刑部尚書陸正宣也出現了,身後跟著刑部侍郎紀酉瑜。
「陸大人,此話怎講?」看到陸正宣,魯林本能的向後縮了縮,刑部的人,都是這些貪官污吏最害怕的。
「每月一條虎鞭,你家工坊的賦稅減免三分之一,以你家工坊的營業能力,一個月可是能免去數百兩,這條虎鞭,挺貴的啊。是吧?和大人?」
陸正宣帶著玩味的笑容,和隆正要出言辯解,卻被陸正宣打斷。
「市面上,一條虎鞭的價格也就幾十兩,你們這交易,似乎不平等啊。」
和隆慢慢眯上雙眼,在他看來陸正宣就是一條咬人的狗,被他咬住了就很難脫身。
「一個月一條虎鞭,和大人,準備和夫人努把力再生個小兒子?你家孫子都八歲了吧?再生個小兒子的話,這個年齡和輩分可就有點亂了啊。」
陸正宣拍了拍手,兩名刑部廷尉上前,將魯林直接架走了。
「和大人,和大人救我啊和大人,和大人!」魯林撕心裂肺的求助聲漸漸遠去,整個過程,和隆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一直眯著眼。
「你不說話替他求情是對的,在你犯下的所有事中,虎鞭這件事,甚至能小到忽略不計,接下來你最好閉嘴。」
陸正宣突然上前一步,身上多了種無形的氣勢,和隆咬了咬牙,退到了何文山的身側,還多向後挪了兩步。
甘天南上前一步,剛要開口說話,卻被陸正宣一指,「再往前一步,刑獄大門為你敞開。」
甘天南聽到刑獄二字,頓時面色一變,猶豫了片刻,終究沒有邁出第二步,而且還向後走了一步,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吏部尚書何文山,工部尚書甘天南,戶部尚書和隆,這三人,儼然是一個陣營的。
刑部尚書陸正宣,禮部尚書吳修福,兵部的暫代尚書呂有為,這三人是另外一個陣營的。
而杜俊達等一干侍郎官,除了禮部侍郎馮江盡外,也都站在陸正宣他們這邊。
無論是從人數上還是現在的氣勢上,陸正宣他們都穩穩的壓過何文山他們。
而且,陸正宣喝退甘天南和和隆,讓一些人察覺到了一絲信息,陸正宣他們似乎要摘掉何文山吏部尚書的位置。
一些人已經往深了去想,知道這是皇帝和第一權臣慕青之間的對弈!
距離上早朝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皇帝還沒宣旨讓他們進去,慕青也尚未現身,通過手下人來對弈嗎?看來這是兩人默認的一個對弈方式。
今天還是大早朝,在京的文武百官只要是入流的有正式官職的,不論品級,都要上朝。所以,今天特別熱鬧,官員眾多,不下千人。
「看來陸大人今天是沖著我來的啊!」何文山冷冷的說道,先是杜俊達落他面子,現在陸正宣又針對他,這應該是收到了皇帝的旨意,可那又如何?有慕青在,魏帝要動他這個吏部尚書,也要掂量掂量!
「何大人,你是不是認為陛下要動你的話,得掂量掂量你身後的慕青?還有工部尚書甘天南和戶部尚書和隆兩位大人?」陸正宣像是看破了何文山的心思,一臉玩味的說道。
「我乃朝廷要員,就算是陛下,也不可能一句話就罷免我的官!」何文山底氣十足的說道,他篤定陸正宣不敢拿他怎麼樣,畢竟這麼多同僚看著呢。
「你似乎對陛下這兩個字有所誤解啊,陛下,難道不是說話最大的那個?他要廢了你,還需要徵求別人同意嗎?」陸正宣上前一步,逼視著何文山。
「你想幹嘛!」何文山心都顫抖了,在氣場上他遠遠比不上陸正宣。
「杜大人,看你的了。」陸正宣不屑的看了何文山一眼,隨後退了回來,把身前位置讓給了杜俊達。
「何大人,你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杜俊達背負雙手大咧咧的走向何文山。
「杜俊達,別忘了你是我的下屬!」何文山恨不得扇他一巴掌,但是有陸正宣和吳修福在,他不敢,也沒這個機會。
「陛下將我從草莽之中帶離,原本我就想著,兢兢業業的為陛下把事情做好就行,對於你們的紛爭,我一直不想參與。但是陛下昨天拉著我的手,他告訴我有多力不從心,你瞧瞧你們這群狗日的,把陛下逼成什麼樣了?」
「何文山,今天你這烏紗帽絕對保不住了,誰來都不好使!」杜俊達真的伸手拍掉了何文山的烏紗帽,全場一片嘩然,這是以下犯上啊!
可是陸正宣就在現場,見到這一幕好像視若無睹,眾人也就沒人冒出來當這個刺頭去指責杜俊達。
「你!」何文山指著杜俊達,看向落在一旁的烏紗帽,眼中好似有火冒了出來。
「這朝堂,慕青說了不算,陛下說了才算;這天下,慕青說了不算,陛下說了才算。這是陛下的朝堂,不是慕青的;這是陛下的天下,不是慕青的。慕青,算個屁!」
杜俊達一聲高過一聲,最後那句「算個屁」,猶如驚雷一樣,在眾人心中炸響。
炸鍋了,徹底炸鍋了,竟然有人當眾羞辱慕青,這可是從未有過之事,平時不管再怎麼看不慣慕青,他們也都是私下裡說的,當眾羞辱,這不是找死嗎?
「你這個白眼狼,忘記剛進吏部的時候,是誰對你照顧有加的嗎?」何文山罵道。
「照顧?你那叫照顧?只不過是為了拉我入伙罷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杜俊達毫不留情的揭穿何文山之前的行徑。
「小王八蛋!氣死我了!我要殺了你!」何文山的心思被戳破,也是讓他惱羞成怒,嚷嚷著要殺了杜俊達。
鏗鏘一聲,陸正宣從身旁廷尉的劍鞘中抽出一把劍,這一舉動將在場眾人嚇了一跳,在宮內拔劍,可是大大的不敬啊。
「拿去,把他殺了。」陸正宣一把將劍丟到何文山腳邊,給他機會殺杜俊達。
那把劍落在何文山腳邊,發出的聲響把他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他是個文人,這輩子都沒真正用過劍,年輕時候的佩劍也只是為了裝叉用的。
杜俊達眼皮一跳,心中罵了陸正宣一句王八蛋,雖然他也覺得何文山不敢當眾殺自己,可是陸正宣把劍丟給何文山,這就有些過了,萬一何文山狗急跳牆,自己豈不是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