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離開（下）

()月光與燈光交相輝映，成就了納錦城夜的輝煌。www.NIUBB.ｎｅｔ

這一次，她似乎感覺到了離別。

「伊瀾，這些東西帶着路上吃，別虧待了自己。跟着無言要聽話些，這次可是有正經事要做，別再使小性子了。還有這些銀兩貼身收著，若是和無言走散了也不至於身無分文。夜，你也拿着……」

樹伯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伊瀾竟是感覺眼眶微微有些發熱。

「好了，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伊瀾打斷了樹伯的話，只是為了不讓眼眶裏的溫度在空氣中冷卻。

夜幕下，伊瀾隱隱的感覺到樹伯的臉頰有些濕潤：「你們早些回啊。若是不想跟着無言了，那就回來。伊瀾你可不能哪天不高興了就一個人跑回來，好歹讓夜跟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伊瀾裝作有些不耐煩的模樣轉過身去避開了樹伯的視線：「我們要走了，樹伯你就回去吧。都這麼遲了早些睡。」伊瀾至今還不知道睡眠對於妖精來說是多麼奢侈的事。

「伊瀾，上馬。」無言略帶冷清的聲音傳來也帶來了那個可愛的小馬。

看着那個雪白的影子漸漸的靠近，伊瀾淡淡的笑了。這一路，或許又要勞煩歌逝了。

「嘿」大黑酷酷的跟伊瀾打個招呼，便直直的走到無言面前。

夜和無言共同乘一騎，在旁人看來就像一黑一白兩個少年騎着一匹高頭大馬。這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洛淵不知從哪弄來了一頭驢子，這讓伊瀾不得不側目相看。連她都知道驢子是跑不過馬的，這洛淵難道還不懂？

在場的人沒有誰對洛淵騎驢子感到奇怪的，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一般。

伊瀾疑惑的走上前：「你騎的這個是驢嗎？」

洛淵笑着點點頭。

「可是驢子跑得很慢啊」

輕輕的撫著那頭驢子，洛淵的目光中滿是柔情：「它的極致速度想必連大黑都望塵莫及。」

一聽這話，大黑不幹了。大聲的喘了兩口粗氣，以示它的不滿。

那驢子見大黑的模樣也不甘示弱的哼唧了兩聲，只見它腳下出現了幾朵小雲，整個模樣也顯得高大了許多。

洛淵看着驢子氣焰，輕聲斥責道：「要心平氣和，戒驕躁。」

驢子一聽這話，便撤了力，變成了普通的樣子。

伊瀾沒想到，這樣弱弱的斥責竟然對這驢子還真有效啊

無言淡淡的看着伊瀾一眼，便騎上了大黑。

夜面對着比他還高的大馬，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之前他從未騎過馬，可能都還沒仔細看過院子後頭的那兩匹駿馬到底長得是什麼模樣。

無言伸出手把夜拉了上來，畢竟這時間緊迫的，他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良駒，只好讓夜與他共乘。

歌逝走到伊瀾身邊蹭了蹭她，見歌逝來，伊瀾也懶得去研究那頭驢子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小歌逝，麻煩你了。」伊瀾對於所有的動物都是充滿著愛，即便現在遇到的是大灰狼，伊瀾也能十分客觀的看待它們。她知道，如果狼不去捕食兔子們，它們也會需要去啃食其他的動物。因為狼也需要活着。

歌逝壓低了身體讓伊瀾可以輕易的爬上去，這樣貼心的小舉動。伊瀾自然是看在眼裏。

「走好……」樹伯的聲音似乎一直在耳畔縈繞，可是四周的景色卻是早已不同。他們離開了那座繁榮的城鎮，離開了那個有家的地方。什麼時候會回來呢？伊瀾並不知道，不過在她看來應該會很快吧……

「走遠了……」樹伯默默的看着遠方，似乎那裏還有他們的身影一般。

聞殤扭扭捏捏的靠在門前，欣賞著自己的手指甲：「大神已經走了，我們也沒必要留在這了吧？」

噬恨點點頭，轉身對樹伯說道：「既然洛淵已經離開，我們也告辭了。」

這是樹伯今天聽到最開心的事了，畢竟這兩個定時炸彈擺在家裏始終是會讓他感到有些不安。

「好，那兩位好走，我就不送了。」樹伯客套的說着。

「老樹妖啊，反正他們也走*了，不如你就到我那林子裏坐坐。對於你這種老妖來說我那林子絕對是最好的修行聖地。」

樹伯連忙拒絕道：「這，不用，不用了。我對於修為已不再那麼看重了。強中自有強中首，不斷追求那些至高的修行實在是太累了……」

樹伯這話，讓聞殤和噬恨都不由得對其另眼相看。能說出這番話的妖魔千千萬，能做到的卻是屈指可數。即便是他們也不能把那些修為功法看的如此平淡，畢竟他們背負的比起樹伯來說實在是重了太多。

累了，他們或許早就累了。可是他們從成為所謂強者的那一刻起便失去了退縮的權力。

「老樹妖，你真的不去林子裏？」聞殤又一次誘惑道。

「多謝妖王的好意，我還是不去了……」樹伯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畢竟眼前的兩人都是能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人物。比起他們，樹伯便覺得自己顯得渺小了許多。像他這樣的萬年老妖，數不勝數。而有他這樣的機緣能夠見到這些大人物的卻是少之又少。

聞殤，噬恨，洛淵甚至無言。他們在天地之間有着超然的地位。能夠活上千萬年的妖魔和上神絕不是他們這樣的依舊混跡在人間的妖族能夠相提並論的。能見到他們，已經是莫大的榮幸。至於與他們住在一起的這幾個月，對於樹伯來說已經是難得的際遇了。

第一次遇見無言，樹伯還未幻作人形。只是無言輕輕灑下的幾片花瓣都是對他的莫大恩澤。

第二次見到無言，樹伯無言一樣是一副少年的模樣。那時的無言如至高無上的妖神一般，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跟隨着無言，樹伯度過了自己生命中最殘忍的日子。那時的他們找不到活着的意義，只是肆意的屠殺。

等到天劫降臨之時，無言默默離開所有人，最痛苦的懲罰他只想自己承受。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無沁能夠離開自己。不過那時這個想法只是個奢望罷了。

樹伯知道天劫降臨並不是因為無言屠殺了太多人類。只是因為他觸動了神的權威。神聖的東西，是不可動搖的。遇神殺神在那個時代是不被允許的。

無言挺過了天劫，不過他卻陷入了沉睡。那時沒有人知道他會睡多久，更不知道那朵兩生花會不會就在沉睡中凋零。

樹伯還有那些跟隨過無言的妖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懲罰。而樹伯又一次回到的最初的模樣，一顆蜿蜒古樸的大樹。

萬年之後的又一次相遇，樹伯已經看到了無言的改變。天劫對於他來說或許是一個契機，讓他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着。為什麼幸運的擁有天地間最珍貴的軀殼。

天劫之前無言默默離開的孤獨背影依舊還在樹伯的腦海里徘徊，看着無言離去的遠方，只希望那個少年的心能不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