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局
「去北城......真陽道觀，到了那裡自有人接應。」
徐有飯趴在背上，氣息奄奄，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闖兒，是爹.....連累你了。」
「不要說話。」
徐闖內心煩躁，低吼一聲。
在生命最虛弱的時候，他還在想著身上背負的任務，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
也難怪徐闖心氣難平，心裡有太多的疑問想要問，但是現在都不是時候。
胳膊下，小女孩正要掙扎大喊，聽到面具爺爺喊這蒙面少年叫做兒子，頓時不吱聲了，任由他夾著在黑暗的角落裡潛行。
原本打算帶著兩人先去謝記鐵匠鋪躲一躲，聽到爹這麼說，他轉身一折，朝著北城掠去。
遠處的喊殺聲漸漸熄滅，無法預估戰況如何，他只能盡量謹慎。
穿過數條街道，眼前露出真陽道觀的一角黑影。
黑水城地處西漠邊陲，民眾多崇尚佛教，真陽道觀供奉的是真武大帝，在這裡卻沒什麼信眾，香火凋零。
入夜之後，道觀里更是寂寞，連燈火都省了，整個道觀一片漆黑，安靜的如同沉睡的夜空。
街道上一盞孤燈在風中飄搖，越發顯得此地孤寂荒涼。
徐闖帶著一老一少隱藏在黑暗裡，仔細觀察了片刻，四周沒有任何響動，也沒有泄露出半分危險的氣息，讓他無從判斷。
時間不等人，爹的傷勢也不等人，沒有時間猶豫了。
徐闖一咬牙，帶著兩人沿著牆角潛行，來到了道觀門前。
道觀大門虛掩著，裡面靜悄悄的，氣氛有些詭異。
「放我下來！」
止血之後，徐有飯的傷勢得到了短暫的遏制，一想到能夠成功將郡主送到這裡，終於完成了大人交代的任務，他就鬆了一口氣。
寵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徐有飯目光柔和：「總算不辱使命，安全抵達，郡主，只要到了這裡，咱們就安全了，等會老鄭會在裡面接應。只要家裡沒事，大人一定會來接咱們的，郡主你就乖乖的在這裡睡一覺，到了明天，一切，一切就都好了。」
安撫好小女孩，徐有飯轉身，目光複雜的看著兒子，道：「闖兒，爹知道你有很多疑問要問，等爹辦完這裡的事一定會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你。你就別進去了。」
徐闖看了看黑漆漆的道觀裡面，提醒道：「爹，這裡太安靜了，有些詭異，該不會有埋伏吧？」
他這麼懷疑是有理由的。
從一開始護送小女孩出來，似乎就一直落到了別人的算計當中，這就像是一個局。
既然對方能在半路上堵住他們，自然也可以在這裡設伏。
徐有飯搖了搖頭，道：「不會的，這處地方是大人臨時起意安置的，總共只有三個人知道，大人、老鄭，還有我，我負責護送，老鄭負責接應，絕對不會出岔子。」
「那爹你小心。」
既然都怎麼說了，徐闖也沒有反對，只是警惕的躲在門口的陰影里，伺機接應。
吱呀！
徐有飯單手將小女孩護在身後，緩緩推開了道觀的大門，舉步走入道觀當中。
右首一件廂房內亮起了燈，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老鄭！」
見到來人，徐有飯緊繃的那根神經放鬆下來，低聲道：「郡主在這裡，大人吩咐......啊！」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對面的老鄭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表情，腦袋突然往前一栽，露出背後一道黑漆漆的蒙面身影。
背後的殺手在推倒老鄭的同時朝著徐有飯面門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嗖！
一道綠油油的小箭一閃而過，直撲面門。
那是一個黑漆漆的鐵制針筒，扣動扳機之後，淬毒的短箭呼嘯而至。
距離太近了，徐有飯只來得及驚呼一聲，肩膀已然中箭。
時間太短暫。
以有心算無心，這麼短的距離，他根本無處躲閃。
再加上之前在巷子里就已經身受重傷，能夠避開要害，已經是近乎本能的躲避反應。
顯然殺手早就控制了老鄭，甚至可能早就殺死了他，直到他們現身出來才架著他的屍體來到了自己面前，趁自己放鬆警惕的剎那，出手偷襲。
徐有飯慘叫一聲，倒地不起，臉上迅速蔓延上一層黑氣。
殺手一擊得手，伸手一把抓住小女孩，轉身即走。
「放開我，放開我，唔唔唔.....」
小女孩劇烈的掙扎，殺手一隻手如同鐵鉗般死死的鉗住了她，另一隻手拿著一塊手帕捂住了她的嘴巴。
一個呼吸后，她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來，已然昏睡過去。
「哪裡走！」
徐闖躲在門口，聽到第一聲慘叫的剎那，就知道壞了，當即起身哐當一聲破門而入，就地一滾，整個人如同巨大的彈簧彈射而起。
刀光如夜空中劃過的一道流星，厚重的刀鋒撕裂空氣發出狂風般的呼嘯，劈砍向殺手後背。
殺手回頭，不慌不忙的舉著小女孩，騰出右手來，袖口一滑，手裡驀然出現另外一支鐵質針筒，朝著半空凌空而下的身影扣動了扳機。
不好！
徐闖臉色一變，橫刀護住面門。
叮叮！
只聽到兩聲清脆的響聲，暗器射中刀刃被彈飛出去。
徐闖落地，看著地上的短箭，一臉的心有餘悸。
這麼一耽擱，對方已經幾個起落消失在黑暗中，追之不及。
「爹，你怎麼樣？」
轉身掠到徐有飯身旁，扶起面目全黑的老爹，徐闖大驚失色，連忙從懷裡拿出幾個藥瓶，慌慌張張的倒下去一些粉末。
手抖得厲害，哆哆嗦嗦的，那一刻，他都不確定是不是弄對了，只求全部倒上去就好。
徐有飯舌頭僵直，眼睛浮腫，艱難的睜開眼，氣若遊絲的道：「闖兒，爹不行了，等我死了以後，把爹葬在黃泉鎮，咱家的宅子里......」
斷斷續續，一句話說完，他的瞳孔陡然擴散，一口氣上不來，腦袋一歪，最後想要撫摸一下兒子面龐的手臂無力的垂落下來。
「老徐！」
門口陡然傳來一聲悲痛的聲音，數名強者護衛著一名神色威嚴的中年男子匆匆闖入進來，正好見到這一幕。
「爹！啊啊啊！」
徐闖仰天，發出一聲痛苦的悲吼。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就這樣死了，怎能叫他不恨欲狂？
無數畫面在眼前閃過，最後定格在徐有飯慈祥的笑臉上。。
哐當！
畫面如鏡面般轟然碎裂，支離破碎，再也看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