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 「翻牆」技能

第一八三章 「翻牆」技能

戚斌暄回到八王府,面見了八王爺后,說了之前在工部的一些情況,八王爺勉勵他好好工作,爭取在工部為保守派爭得一席之地。

之後回到自己的小院,戚斌暄和陳富貴、白錢倍聊了聊一天的工作。

戚斌暄說道:「工部的工作氛圍還不錯,官員們相處融洽,辦的都是大事,也很有章法,除了一些個別工作人員工作重心放在了拍馬屁上,其他都挺好。」

陳富貴聽了笑呵呵地看著戚斌暄,似乎在看一個剛入職場的新人。

戚斌暄見狀很奇怪,問道:「我說的有什麼不對的嗎?」

陳富貴不說話,還是那種無聲的傻笑的表情。戚斌暄扭頭看向白錢倍,那眼神似乎在詢問白錢倍這是怎麼回事。

白錢倍聳聳肩,兩手一攤,說道:「別看我啊,我就是個保鏢,官場上這些事,我也不清楚。」

過了半天,陳富貴似乎終於樂完了,這才慢慢合上他那快要樂歪了的嘴,開始解釋道:「也就是你這個沒有見過這種場面的新人,才會有剛才那種感受。有些事情,不能流於表面,還要細細琢磨才行。」

「此話怎講?」戚斌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宋國官場上,有一個詞,叫『翻牆』,不知你聽說過沒有。」陳富貴沒有直接解釋今天戚斌暄的見聞,先是問出了一個奇怪地問題。

「『翻牆』?這個詞我聽說過,是指繞過相應的網路封鎖、內容過濾、域名劫持、流量限制等,實現對網路內容的訪問。一般是指瀏覽一些境外的被屏蔽的網站吧?」戚斌暄裝作認真思考的模樣,然後偷偷用朱八戒和交際眼鏡查了下資料,這才回道。雖然知根知底,但也不能被陳富貴和白錢倍看扁了不是。

「恩,這只是本意。在官場上又有一番新的見解。官場上的『翻牆』,指的是透過一些事件或者文件的表象,分析查找其成因,聯想其與一些事件的內在聯繫,達到透過現象看本質的目的。官場上的事情嗎,有些是不能說的太過直白的。一些消息,對普通百姓來說無足輕重,但是對於官府的人來說,就很重要了。但是不可能總有渠道得知事件的真實情況,所以就要從這些已知的文件信息等進行分析。舉個例子來說吧,之前有個報道,說鷹都司的押班布仁夫死了。死因是酗酒駕車,調入河中溺斃。」

「這個我聽說過。」戚斌暄說道:「這個布仁夫不就是之前抓我的那個鷹都司的頭目么。」

「對,你對那個事件怎麼看?」

「這應該是可汗察覺了他的激進派背景,所以將之殺人滅口了。」

「是的,從那篇報道推斷出你剛才說的結論,這個過程就叫做『翻牆』。但是你這個結論的得出,是因為你之前看過八王爺提供的資料,有了一些概念,加上你也是這個事件的親身經歷者,這才如此直接。如果一個普通的官場中人,比方說我這個混跡了幾年的小人物,會這樣『翻牆』。」

陳富貴說到這兒,故意停頓了一下,慢條斯理地拿起茶杯,一手托著杯底,一手拿著杯蓋划拉了兩下杯中茶葉,之後慢條斯理地吸溜兩口,看的戚斌暄和白錢倍很是心焦。這關鍵時候還拿捏起來了,真當自己是大官老爺了?兩人恨不得一人摁住陳富貴掰開他的嘴,一人拿起茶杯往裡灌,讓他喝快點。

這時,從旁邊竄來一個黑白相間的身影,到了陳富貴近前,伸出一隻手來,托住陳富貴手中的茶杯,斜著向上舉起。陳富貴被熱茶燙了一下,手一哆嗦,撒的身上都是茶水,趕忙將茶杯放在桌上,一看身前,是哈士奇雪狼。

「雪狼,你幹嘛呢?」對於這個哈士奇,陳富貴真的沒法生氣,雖然這個哈士奇與眾不同,特別通人性,還能夠說人話,但是總不能真當人看待吧。他的一些反常舉動,自己生氣呵斥,這不太掉價了。

「說話說半截,太讓人心急了,真當是說評書了,還準備下回分解咋的。」雪狼嗷嗷的說著。

戚斌暄和白錢倍在旁邊笑呵呵地幫忙勸道:「雪狼也是一片好意,可能看你口渴了,這不想幫你喝快點嗎。」

「就是就是,喝完了嗎?喝完了就接著講。要是感覺喝的還不夠,讓雪狼再喂你點?」

陳富貴這下沒脾氣了,這還讓不讓人好好地裝個酷了。難道以後自己裝酷只能拿個褲衩裝兜里不成?

知道自己犯了眾怒,陳富貴接著講解道:「如果你們多關注下報紙的報道,就會發現,一些真正的有身份的人,都會報道其正面的消息,尤其是其死亡的消息,都會是粉飾讚美一下。畢竟一方面是人死為大,要尊重死者。另一方面,是為尊者隱,有身份的人一死,就一了百了,之前的小瑕疵就沒必要計較了,能夠掩飾下,幫助其獲得個好名聲挺好的。畢竟誰都有逝去的一天,為前人辦個好事,輪到他自己的時候,也希望後人能夠幫忙掩蓋一把。但是這個布仁夫就不同了,竟然直接說他是醉駕溺斃,這是直接說明其死亡原因是咎由自取。你想想,作為鷹都司的小頭目,可汗直屬部門的官員,這麼報道,說明了什麼?說明了其確實有過錯,而且到了可汗也不想庇護的地步。這其中緣由就足夠讓人細細品味了。」

「難道就不能是這個消息是真實發布嗎?發消息的人沒有你想的那麼多彎彎繞?」白錢倍問道。

「咦,這你問到點子上了。」陳富貴從桌子上拿起摺扇,刷的一下打開,輕輕搖晃兩下,像極了狗頭軍師,擺好了造型,這才接著講道:「官府的消息可不是亂髮的,要經過層層審核,這才能夠發布。鷹都司的諜報機構我不太清楚,但是其審核必定更嚴格。就比方說工部吧,如果發公眾消息,肯定是服務工部的記者寫好初稿后,經過其內部編輯審核,之後交由你們工部的秘書,對了,就是那個達維安審核后,看看沒有敏感和需要保密的東西之後,才能夠發出。」

「這麼麻煩?工部那麼大,那達維安不用干別的了,成天盯著發消息的工作吧。」戚斌暄提出了疑惑。

「理解精神么,工部又不是他一個秘書,你們那麼多工作人員,總有干這個事情的人。沒有經過你們專業人士的審核,發了不該發的消息,出了事情誰負責?好了,不說這些程序了,我就給你說說如果我來寫布仁夫的這件事情,我會怎麼寫。首先,他溺斃死亡這個事情不好掩蓋,畢竟打撈現場,圍觀群眾很多,現在又是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一件事情發生,流傳很廣。但是,酒駕這個可操作空間就很大了。普通人不會接觸到其酒駕的信息,可以改成因為公務,加班很晚,或者連續工作幾天沒有合眼,這才因為疲勞駕駛,不幸遇難。這樣,也可以給布仁夫留點顏面。畢竟是鷹都司的人,寫這個報道的,不怕今後鷹都司給他們穿小鞋嗎?」

白錢倍聽后,點點頭,說道:「似乎是這麼個理。」

「所以說嘛,從這個不尋常的報道中,老油條一下子就能夠嗅出其不尋常之處。『翻牆』這其中學問大著呢,你們還要好好學習才是。」

白錢倍笑道:「我就不學了,我就是個保鏢,學這個沒啥用,聽個熱鬧就行了。」

戚斌暄問道:「說了半天,你還沒給我解釋,剛才你聽了一天的工作,笑的原因呢。」

「好,那我就給你好好分析一番,讓你心服口服。」陳富貴說完,就習慣性的想去拿茶杯,結果看見旁邊蹲著的雪狼,又訕訕地把手收回。這個小動作讓戚斌暄和白錢倍暗笑不已。

「你今天的工作中,有好幾個不同尋常之處。我一個個給你介紹。」

「第一個,是虞部郎中戴林警告你要潔身自好,不要貪污,走了上任的老路。這點很不尋常。對於一個新人,一般都是說點好話,或者誇獎或者勉勵,直接警告的很少。當然,他也許沒有什麼惡意,也許只是好心的提醒,但是沒有注意說話方式而已。」

「這個我明白,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戚斌暄正色回道。

「恩,我也就是提醒一下,不用那麼認真。這個警告呢,你想想會不會有這個可能,上任工部員外郎和工部郎中甚至是更高的官員同流合污,一同受賄,但是事發后,其被當成棄子或者替罪羊,扔了出來。而戴林呢,或者出於義憤,或者心懷嫉妒,自己沒有分到好處,或者呢,上任工部員外郎與他有交情,所以這次就借著這個機會,明著警告你一番,暗著給那些人上上眼藥。」

「不會吧?我看戴林是個挺有能力的一個人,而且資料中也說了他沒有什麼派系。今天奏摺還將他誇獎了一番。」

「這就是我想說的第二點了。」陳富貴說道:「有能力不代表沒有心機。有句老話,貪官奸,清官要比貪官更奸。戴林做到這個位置上,光有能力,沒有點心機是不行的。今天這個奏摺,很蹊蹺,你沒發現嗎?」

「這就是個獻禮的奏摺,在可汗面前混個臉熟,以後履歷上一看是伊爾魯城的,有個印象,有啥蹊蹺的?頂多把促成此項目的戴林誇了一番罷了,不過這個項目與他息息相關,提兩句很正常。」

「時間不對。」陳富貴分析道:「兩個時間不對。一是獻禮的時間不對,一般獻禮是項目完工時候獻禮。而這個呢,都完工四年半了。如果說之前的投入都還完了,開始盈利了,瞅這個時間點說獻禮也是回事,可這都盈利多長時間了,不年不節的,獻的哪門子禮啊?二是這個奏章來的太巧了。這正是戴林因為啟明礦石案被連累的時機,很有可能背個處分甚至被對手抓住時機操作一番讓他降級。這時候,一封表彰的奏章,讓可汗大悅,封個典型,讓眾臣工學習,你說吏部對其測評的時候,能不考慮可汗的意見和臉面嗎?剛親封的典型,你們就處分,真當可汗無戲言是鬧著玩的?」

「你是說這個奏章,是戴林自導自演的把戲?」

「十有八九吧。也不排除巧合的可能。」陳富貴沒有把話說死,不過還是補充了一句:「但是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啊。畢竟奏章中,只是提到了前任戴林一個人的名字,現任的伊爾魯城長官,竟然提也沒提,不是很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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