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第五百二十五章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金營陣后風馳電掣般奔行過來三條人影,兩人在前,一人在後。後面那人還不停高聲喊叫:「師父,等等我,徒兒跟不上!」

站哨金兵想要上前攔阻,卻被三人一晃身沖了過去。

佟鈺聽叫嚷聲音十分熟悉,細一觀瞧,見前面兩人一是天水湖的怪婆婆、一是衡山妙諦大師。而跟在後面叫嚷的,竟是蜀國公主。

佟鈺曾在遼北草甸子上與衡山妙諦大師偶遇,其時並不相識,回來后同宛霓說起,宛霓指認那就是妙諦大師,是以此刻佟鈺一眼認出。

在眾人一片驚愕聲中,天水湖的怪婆婆飛身上了擂台,妙諦則沒有跟著上台,還伸手攔住隨後趕來的蜀國公主。

天水湖的怪婆婆在台上站定,左右環顧,道:「這麼說老婆子來的還不算晚,那話怎麼說來著?頂尖的總是最後出場,是這話不是?格格格格??????」笑聲嘶嘶啞啞,如群鴉亂噪。轉頭一眼望見正在療傷的大頭和尚等人,歡聲打起招呼:「喲,這不是大頭師弟嗎?還有叫子兄弟、河東白墮、黎丘丈人、湯不全,格格格格,都是老熟人哪。大家這可有年頭沒見了,都還好吧?哦,龍先生、牟老爺子也在。還有迦葉上人、普陀島主、慧性大師、九山首座,江南道上咱們也有數面之緣。當年將我逐出大宋的人中,可不包括你們幾位,老婆子很是承情,心裡記著哪。」

被她點名的幾人,有的傷重在卧,有的昏迷不醒,無法與她回話。只大頭和尚,童山三老、九山首座上前見禮。

大頭和尚道:「大師姐果然還在人世,卻是受苦了。」他斷了一條手臂,雖經宛霓及時敷藥包紮,但仍顯得十分虛弱。

天水湖的怪婆婆格格笑道:「不苦,不苦,我躲在一清靜處秘練神功,自在得很,哪裡有苦。」說著,舉目尋找,自語道:「那個人怎麼不見哪?」

佟鈺見大頭和尚叫天水湖的怪婆婆大師姐,料知這婆婆便是齊魯大俠掌印青的大女兒——掌麗蓉。便介面道:「婆婆,你是在打問劉豫吧?這傢伙盡干惡事,還當了大漢奸,被我射殺了。」

「啊啊。」天水湖的怪婆婆臉上掠過一絲落寞,隨即神情又一振,道:「你這小子是怎麼回事?沒有師父學了武功,回到大宋居然沒人找你麻煩,難道大宋風氣變了嗎?」

佟鈺道:「婆婆還不知道,其實大宋風氣從來沒有變過,那是有人想藉機圖以奸謀,故意搞的鬼。當年劉豫妄稱您背著師父私創武功,就是要藉機將您逐出大宋。包括逼迫大頭和尚大師離開師門,都是為了實現他獨霸掌氏一門,好方便干更大惡事的奸謀。而且在這過程中,他連自己授業恩師掌老英雄也不放過,利用他老人家生病心智迷失之機,將掌氏一門受控於他的掌握。現下掌老英雄有你妹妹看護,雖然不敢指望她能照管得多麼周到,卻也不致膝前無人而流落街頭。這一節,婆婆儘管放心。」

天水湖的怪婆婆探詢般地望向大頭和尚,見大頭和尚鄭重地點了點頭,便轉而道:「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何還這般淘氣?這個檯子也是你上來玩耍的?瞧我一會兒不老大巴掌教訓你。」隨後又壓低嗓音道:「等下運氣沖一衝肩髃、肩前兩穴,你那膀子似乎有些不大穩便。」說畢,眼光迎向東海丹陽。

東海丹陽一直瞧著天水湖的怪婆婆與人問訊說話鬧個不休,這時見她轉過臉來,才道:「天水,你在天水湖待的好好的,為何跑來趟這渾水?咱們兩家向來井河不犯,只要你答應不插手,今後咱們仍然相安無事。」言下對天水湖的怪婆婆似乎頗為顧忌。

天水湖的怪婆婆冷哼了一聲,揚臉望向天空,道:「徒兒哪,咱們在路上都說什麼來著?」

蜀國公主站在擂台旁側,一時沒明白她問話意思,道:「師父,路上咱們說了許多話,您問的是哪一句?」

天水湖的怪婆婆依舊兩眼望天,道:「前幾天妙諦那小妮子千里迢迢跑來天水湖找我,說是咱們找尋的東海丹陽到大宋了,要咱們過來瞧瞧,是不是那個東海丹陽?」

蜀國公主好像明白了些,道:「是,徒兒想起來了,妙諦師太果然說過這話。還說東海丹陽是個臉膛紅紅的臭道士,此刻徒兒當面瞧來,一絲絲也沒有說錯,還真是個紅臉膛嘿!」

天水湖的怪婆婆誇讚道:「還是小孩子眼神好,看得真切。紅臉膛是東海丹陽的招牌字型大小,據說他們東海派練功到頂尖,都是這死蟹般的模樣。是以看到這副紅臉膛,那便一準是東海丹陽確定無疑。可是徒兒呀,咱們找東海丹陽幹什麼呀?」

蜀國公主道:「是不是因為咱們在大遼晉王府打了他的徒弟?」

天水湖的怪婆婆咧嘴格格笑道:「不錯,不錯,小孩子不僅眼神好,記性也這般了得,當屬天下第一。那年咱們打了這老兒的徒弟,說好打了徒弟師父來,可這老兒一直不露面,累得咱們左等右等等的焦急,只好自己找上門去。」

頓了一下,又道:『』徒兒哪,你總抱怨師父不教你上乘功夫,說是學了上乘功夫不受人欺負。可師父要告給你,功夫學到頂尖,旁人雖然不敢撩撥,自己可要欺負自己了。」

蜀國公主有些糊塗,道:「自己欺負自己?您是說自己的左掌打自己的右掌,或者右掌打左掌,對不對?」

天水湖的怪婆婆道:「自己打自己手掌,那算什麼欺負?我說的這種欺負,只有功夫練到頂尖的人才體會得到。你功夫沒有練到頂尖,自然無法體驗其中滋味。師父是功夫練到頂尖的人,那邊那個紅臉膛的老兒也是練到頂尖的,是以我兩人對這種滋味體會最為深切。那可真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死去活來呀。這便是自己欺負自己了。師父所以不教你上乘功夫,就是不想讓你遭受這份痛楚的煎熬。」

蜀國公主質疑道:「不對呀,師父,既然學頂尖功夫這麼不好,那幹嗎大家還拼著命地學功夫,非要達到頂尖不可呢?豈不是自找罪受?」

「格格格格,小丫頭終於開竅了。」天水湖的怪婆婆大為稱許:「師父就是喜歡你這般聰明伶俐,無論多複雜的事理,一點就明。那『自找罪受』四字最是切題,因為學到頂尖還有光鮮的一面,可以向人炫耀,可以吆三喝四,可以號令於人。呵呵,單是這幾樣,就足以令人趨之若鶩。剛才你也看到了,這紅臉膛的老兒自吹自擂天下第一,強令天下武林都聽命於他,這不就是吆三喝四,號令於人嗎?」

蜀國公主道:「也不光是這幾樣,還有不受人欺負這一樣。」

天水湖的怪婆婆嘆了口氣:「你就是放不下這一樣,這與你以往遭遇有關,卻也不能完全怪你。唉,你要知道,功夫練到頂尖,除了遭受自己欺負自己的痛楚煎熬之外,接踵而至的便是走火入魔了。也就是自找罪受的最終結局——自我毀滅!」

蜀國公主驚愕得瞪大了眼睛:「自我毀滅?你是說自己殺死自己?」

佟鈺正自運功打通臂膊封閉的穴道,聽到走火入魔四字也是一驚!這說法卻與龍嘯天的說法合上了拍節,不由自主豎起了耳朵。

就聽天水湖的怪婆婆肯定道:「不錯,就是自己殺死自己。因為習練武功,需要積累內力,功夫練得愈久,體內積累的內力愈多。然而,人的身體是有限度的,無論多麼強壯,也不可能存儲超過限度的內力。超過了,身體就要遭受破壞,這便是走火入魔。」

蜀國公主問道:「遭受破壞,那又怎樣?」

天水湖的怪婆婆道:「小丫頭求學好問,什麼事都要打問得清楚明白。至於會怎樣?那也是各種各樣,各樣不同。等下師父就演示一樣給你瞧,我敢擔保,你瞧了這一樣,就再也不會求著學頂尖功夫了。」

說完這話,天水湖的怪婆婆忽然吐氣開聲:「東海,你暗自運功多時,還沒準備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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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鍪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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