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夜半啼血

十四 夜半啼血

夜已深沉,外面已經燈光寥落。到了門口,找到自己的愛車,安浩一手提西裝,一手拿鑰匙去開車門。晃晃悠悠,進了駕駛位。兩人坐定。安浩就啟動了車子,別克凱越就開起來了,在黑夜裏疾速狂奔。安浩兩手抓住方向盤,看着前方的路,還有依稀可見的燈光,在照耀柏油大道。深夜裏偶爾還有幾輛車迎面駛過,發出尖銳的鳴叫。喇叭聲令人驚悸。藍軒太累了,坐在後面打瞌睡,靠在座位上朦朧欲睡,抱緊外套裹住身體,努力進入睡眠狀態。安浩的眼神也有點迷亂了,他兩隻手都有些顫抖,一身酒意還殘留着,深夜的睡意又像爬蟲襲來,困擾着他的精神和注意力。他看着前方的路,車燈燈光所及,不過數十米。意識迷濛中,到了一個拐彎處。

在回家的路途中,這是一條必經之路。拐彎處,角度將近60度。安浩手掌方向盤,意識還在清醒和醉意之中搖擺,大腦里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眼皮不斷打架,車燈也注意不及。對面不經意馳來一輛康明斯卡車,拐彎處轉彎角度急劇,夜半三分,光線不明。對面卡車的司機也未及時按響喇叭,車燈更是未及時提醒。

安浩沒來得及踩剎車,就直接撞了上去。等反應過來踩剎車的時候,已經晚了。一聲砰然巨響,瞬間發出。兩個車子直接相撞了,玻璃破碎的聲音,清脆響亮;金屬碎片飛散,發出刺眼的火光,。出車禍了。兩部車只得全部緊急停下,康明斯司機走下來細看車禍後果。安浩的別克凱越車的車頭已經全然毀容,變形扭曲。車身傷痕密佈,輪胎癟掉了,整部車將近報廢。由於沒系好安全帶,安浩的頭直接撞到了車窗上,頓時,玻璃劃破額頭,血流如注。

藍軒在後座發出一聲劇烈的呻吟,而後,就直接暈了過去。安浩艱難地打開車門,去看後面的藍軒,究竟怎麼樣了。藍軒已經完全昏迷了,全無意識,橫倒在汽車後座那排椅子上,身上被擦傷數處,傷口有好幾道。最要命的是,她的下體流出了殷紅的鮮血,沿着大腿,一直往下流,流得滿退都是,直至腳踝,止都止不住。安浩嚇得幾乎要哭起來,抱起藍軒,從車子裏抱出來。

康明斯卡車的司機,也走過來看對方的受傷狀況。他走到安浩面前,說:「怎麼樣?你妻子現在情況怎麼樣?」安浩的眼睛要噴出火來,兇狠罵道:「怎麼樣?你不會掙開眼看看嗎?我妻子現在都暈過去了,她可是個孕婦啊,下體流了好多血,生死都不明?你還好意思問?」康明斯司機感到愧疚萬分,說:「那好,兄弟,你趕緊抱着她上我的車,我們趕快去醫院!」安浩抱起昏迷著的藍軒,艱難地爬上了康明斯卡車的駕駛室。那個司機準備完畢,重新啟動了車子,飛速前進,直奔最近的婦幼保健醫院。

深夜裏,醫院裏只有一個護士值班。安浩抱着藍軒,一路連跑帶哭地去找醫院的急診科。安浩用手使勁去打急診科的值班室玻璃,玻璃劇烈震動。安浩大聲喊:「開門,開門!醫生,趕快來救人!這裏有危急病人!」苦嗆嚎叫聲聲震屋瓦。值班室的護士還在打瞌睡,被安浩的呼叫聲驚醒,起身來開門,問:「怎麼呢?三更半夜吵醒人家的美夢?」安浩抱住藍軒的身體,憤怒道:「這麼晚來醫院,肯定是有病人需要急救嘍?難道還來這裏住店不成?救死扶傷是你們醫生的天職,不要再拖延時間了好嗎?麻煩你叫急診醫生趕快來搶救我妻子吧,她都昏迷好久了!」那妙齡護士,嗲聲道:「急什麼?我現在就打電話嘛。」說畢她拿起值班室的話筒,撥響一個分機號碼。片刻,電話通了。護士對着電話那頭說:「你好,是陳醫生嗎?我值班室小劉啊。這裏有一個受傷的病人,情況危急。請您安排工作人員來救治她。」電話那頭道:「好的,你叫他們稍微等一下,不要走開。我馬上安排人員過去搶救。」

康明斯司機也急忙叫來人過來幫忙,他找到一個擔架,和其他人一起努力把暈迷中的藍軒抬上擔架,幫她止血、纏上繃帶、蓋上棉衣。安浩俯下身子,去給藍軒做人工呼吸。他幫她吸去體內污濁的空氣,又幫她呼進新鮮的氣息,企圖讓她儘早清醒。很快,急診醫生帶了一群幫手,趕了過來。為首的醫生緊張問道:「怎麼樣?病人現在情況怎麼樣?」安浩急促道:「醫生,我飲酒過多,不幸與這位卡車司機相撞發生車禍,我自己倒沒有受什麼重創,只是受了點皮肉之傷。可我的妻子已經暈迷多時了,一直不省人事,她還懷着5個多月的身孕呢!醫生,我求求你,請你一定要儘力救她。就算花再多錢也無所謂。」說着雙膝落地,要給陳醫生跪下,苦苦哀求。陳醫生扶起安浩,說:「看看你,大男人一個,下跪幹什麼?趕快起來。你放心,我們一定盡全力搶救你的妻子。這是我們的工作。」不容得多耽誤時間,陳醫生吩咐身邊的幾位助手,趕快抬起擔架,將藍軒送往搶救室,進行緊急救治。

搶救室的門被哐當關上,不能允許任何人進入。幾盞耀眼的燈光亮起,白衣大夫們,各司其職,以最快速度、最穩態度,對藍軒實施手術治療。安浩被擋在門外,只能漫步於搶救室外的走廊上焦急等待,透過厚重毛玻璃朦朧往手術室看一看,卻又看不到裏面的絲毫細節,只有模糊糊的幾個白大褂在來回動作。安浩在走廊里來回度著步,來一遍,又去一遍,走廊上的地板都要被他踏出幾個洞。他一次又一次探頭看,試圖看搶救室的進展狀況。康明斯的司機端杯開水,坐到過道的椅子上,不經意竟睡著了,杯子掉下來,開水灑了一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每一秒鐘安浩都覺得漫長難熬。過了很久,搶救室的門終於開了,陳醫生脫去白衣大褂,走出來。安浩急忙走前去,問:「醫生,請問我的妻子情況怎麼樣?有生命危險嗎?」陳醫生一邊脫手套,一邊說:「經過我們的全力搶救,你愛人的危險期暫時是過了,沒有了生命危險。我們跟她打點滴,及時輸液,補充營養,明天早上應該就可以醒來。只是……」安浩聽到話外有音,慌忙再問:「只是,只是什麼?陳醫生,你快說啊。」陳醫生嘆一口氣,道:「年輕人,希望你不要過於傷心。你愛人的性命是可以保住了,只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孩子……由於受到劇烈震蕩,已經嚴重受傷,肯定保不住了。希望你能想開些。」安浩轉過身,一腳猛踢牆壁,惆悵良久,返身又問醫生:「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麼辦法,孩子既然保不住了,那也就只有順其自然,能保住大人已是萬幸。只是,我想問一下,那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陳醫生說:「是女孩子,從胎兒發育情況看,長得還是很好。但無奈只有人工流產做掉了,我們已經對你愛人實施剖腹手術,取出來的時候,由於病人流血過多、受傷嚴重,孩子已經胎死腹中了。」

安浩轉過身去,用手拚命捶打牆壁,生猛用力。他暗自責罵自己:「安浩,都怪你,叫你喝那麼多酒,叫你酒後駕車逞英雄,害得老婆受怎麼大苦,孩子也胎死腹中了。你這個罪人,你就沒資格成為一個父親!」同時,用腳猛踢水泥,皮鞋都被踢破,磨出個洞,踢得牆壁上的石灰粉飛揚起來。陳醫生去挽他的肩膀,安慰道:「年輕人,都已經發生的事情,再自責也於事無補,以後對你愛人好一點。為人處事切記穩重謹慎,千萬不要再酒後駕車發生類似錯誤。好好待你的愛人吧,讓她靜心休養,儘快恢復健康,勿使再受驚嚇。」安浩感動去抱陳醫生,道:「謝謝你了,陳醫生。我一定好好待我妻子,讓她以後生活得更加幸福安穩,盡好我這個做丈夫的責任。」陳醫生回道:「這樣就好,照顧好她。」

等藍軒醒來的時候,已是次日上午。她驚異地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腕上打着點滴,身體被厚厚的被子蓋住,而腹部,不再隆起,居然消瘦了許多,中間還被開了個口子、傷口處縫上手術線。她恍然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一起,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受傷了,腹中的孩子,沒有了,提前去了另一個世界,去了天堂,甚至來不及叫她一聲「媽媽」,就悄然離世。安浩熬好了滾燙的雞湯,端好放在床頭桌子上,等待藍軒醒來喝。發現藍軒醒來后,安浩興奮地說:「藍軒,你終於醒過來了,來喝口雞湯。」藍軒要哭,雙手揣住被角,眼淚流出來,染濕了被套,說:「孩子,我的孩子,媽媽都還沒見過你,怎麼一聲招呼都沒有,你就離我而去?」看到藍軒哭,安浩更加內疚不安,說道:「都怪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喝那麼多酒,逞英雄開車,一切災難就不會發生。要怪就怪我這個無良的男人,藍軒,我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更讓我們的孩子倍受折磨。我是殺害她的真正兇手。我真該死!」安浩用力捶自己的胸,捶出鮮紅的印。藍軒去抓安浩的手,阻止他的自責,安慰道:「算了,安浩,既然事已至此,孩子死了,我們也不可能叫她重新復活。大不了以後再生一個,對不對?畢竟我們還年輕。但請千萬記得,以後我們出外做事一定要更加小心謹慎,呵護好這個來之不易、歷經坎坷的家。」安浩被藍軒的大度和真情感動,抱住她,說:「藍軒,謝謝你原諒我的罪行。以後的日子,不管怎樣,我一定要加倍對你好,悉心呵護你,比從前更加用心照顧你,令你生活得更幸福。如有違背,我安浩不得好死。」

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醫生們全力救治,藍軒得以順利康復出院。她身上的傷逐步痊癒,只是體質下滑很多,經此一劫,抵抗力大不如前。回到家中好好過日子,安浩再不敢隨便喝酒,更無膽酒後駕車,辦事情總是小心翼翼,謹慎有加,唯恐中途生變。那輛別克凱越車早就報廢了,康明斯的司機雖然並不是車禍的主要責任人,但出於道義,也賠償了藍軒一定費用。更由於先前買了保險,藍軒的一切醫療營養補助費用都得以賠償,經濟上是未受什麼大的損失,主要是身體受傷,留下傷疤。

又是一個月後,安浩帶着藍軒去婦幼保健院複檢,檢查身體康復狀況。體檢報告及時送到他們手上,他們慌忙打開看,卻看見體檢報告上赫然寫道:藍軒女士,因車禍嚴重受傷,子宮受損嚴重,被划傷數處,經醫院權威重檢判斷,該女士永久失去生育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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