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寒月琦空

河源城裏，千羽與婉晗二人兜兜轉轉，相比於天宮裏的枯燥乏味，這裏的生活似乎更加有趣。一時間二人竟忘記今天正是天羽宮招募試煉的日子，忘乎所以的肆意玩樂着。

繁華街道上，最多的就數買賣奇珍異寶的，再者就是日常物品，畢竟城中人口，羽者只佔不到十之一二，更多的還是賴以烏河捕魚為生的平民百姓。

琳琅滿目的商品佔滿了千羽的眼睛，這種場景是自打他出生到現在第一次見。所有的東西看上去都是那麼具有吸引力。

「哇……這些吃的玩兒的在宮裏從來沒見過誒。」

香氣四溢的街邊小攤上，正烤著各種奇異魚類。千羽立刻被它吸引住了，鼻子靠近不停嗅着，攤主看着這孩子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孩子，餓了吧？餓了就來一串，這些魚都是我今早剛收的網，可新鮮了。」攤主是一位中年人，看着千羽那口水直流的模樣，笑呵呵地說道。

「嘶……」千羽一口嗍迴流出的口水，看了看身旁的婉晗。她倒還好，雖然這些在她看來也是新奇的事物，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少爺……」千羽一眼白過來，

「哦！千……千羽，你是餓了？」

「嗯嗯嗯嗯。」千羽拚命點着腦袋，烤魚的香氣已經讓他把什麼事都拋到腦後。雖說不久前才在戰車上吃過帶在身邊的乾糧，但那些東西明顯比不過眼前的野味兒。

「那好，老闆，來兩串。」婉晗也是有些想法的，只是千羽是主，她是仆，千羽不發話，她還是不習慣自作主張。

她自空間錦囊里掏出出行前準備好的錢，

「好嘞，咱家烤魚保證二位吃了還來。」中年大叔滿臉堆笑接過婉晗手裏的兩枚銅錢。另一隻手上繼續忙活，

撒鹽、潑辣一氣呵成，兩串金燦燦的小魚串兒直接遞到千羽二人眼前。

「咕咚……」兩人同時咽下一大口口水，那響聲把烤魚大叔都震驚了一霎

「這倆孩子莫不是哪裏的外鄉人逃荒來了？」

千羽把手放身上拍了拍，正欲接過大叔手裏的小魚串兒。

忽然，不知哪裏一聲驚叫聲起，接着千羽身後一片尖叫聲起，鬧市瞬間混亂起來。

人群里一隻半許丈高的長頸無翼鳥橫衝直撞，尖喙啄傷一個又一個路人，鳥軀撞倒一座又一座街攤門店。

亂了，一下子全亂了。人群慌慌張張躲避著，嘴裏呢呢喃喃謾罵着，都在指責。卻又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止。

鳥背上有個人放肆的笑聲打消了人們企圖上前的想法，都在收拾自己的東西躲閃。眼看無翼鳥就要到衝到千羽跟前。

「千羽！小心！」婉晗大聲提醒，奈何晚了一點點。

咔咔咔！

長頸無翼鳥怪叫着就衝到千羽跟前，長喙猛然一啄，擊中剛轉過頭的千羽，頓時他頭暈目眩，失去重心飛出去兩三米，哎呦一聲坐在地上。

「哎呀呀，不好意思啦！我趕時間，這烤魚我就先拿走啦！」

鳥背上一人影直接趁機奪過烤魚大叔手裏兩串已經烤好的小魚串兒，手掌一翻，兩枚銅錢穩穩噹噹落進大叔的錢箱裏。再一正身，烤魚送到嘴邊，顧不得燙嘴，哼哧哼哧就啃了起來。

婉晗急忙跑到千羽跟前，扶他起來。額前老大一個包，看上去很疼的樣子。再仔細看看，似乎並沒有傷的太重。

待婉晗緩過神來再想看清那騎鳥搶魚的人，後者早已一溜煙沒了身影。

「我……我的魚。」千羽眼裏還冒着金星，嘴上第一句卻只惦記着他心心念念的烤魚。奈何烤魚已經被人搶走。

熙熙攘攘的鬧市，剛剛到混亂不過幾次呼吸間就被平復下來，街市又恢復成先前熱熱鬧鬧的模樣。剛才爆喝罵聲不斷的幾個大漢，也重新拿起手中的傢伙事兒擺弄起來，沒人再去議論糾結先前那個荒唐的騎鳥人。

婉晗扶著千羽，走到烤魚攤邊，只好又重新點了兩串，大叔又兩手翻飛，烤著魚串兒。

「什麼人啊，真的是無禮。」婉晗還在為先前一幕抱怨，細碎話語傳進大叔耳朵里。

「看來你倆真是外鄉人，頭一次來就撞這麼大運。」大叔似是調侃又似說笑，語氣里陰陽怪氣的。

「這算什麼大運？」

千羽還在努力擠弄着眼睛，想要看見額頭上的鼓包有多大，火燒一般的痛感，真的是疼得他齜牙咧嘴。

「先前那人是這河源城城主的女兒，蘇家二小姐，看上去似是頑固不化調皮搗蛋的小祖宗，可人家自打出生一對元素羽翼生著，天賦更是近乎妖孽。是這個城裏少有的天資羽者。」

烤魚大叔一邊幹活一邊說着，

「近日各大門派招收羽者，咱老百姓這才能一見這麼個神仙，你說運氣好是不好？」

千羽二人正聽得仔細，不料就因為這個？頓時兩人都是白了大叔一眼，深深的鄙視感讓大叔也是目瞪口呆。

「難得羽者不少見嗎？這樣難得的天才羽者見上一面更是難上加難了啊！」大叔一臉懵看着千羽二人。

「我倆也是羽者啊，有什麼稀奇的。」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讓烤魚大叔震驚了。

羽者？外鄉來的？兩位？

「真……真的？」摸油擦鹽的手抖了抖。

嘩，婉晗背後一對小雲雀翅膀展開，身邊光華流轉，周圍的那些普通人無不投來羨慕的目光。

羽者啊，最光榮的職業，最稀有最高貴的身份

「難不成你們也是來參加……」

「對啊，參加這裏的天羽宮的招募。」婉晗頭一次這麼自豪，滿心歡喜。

千羽身軀一顫……

「婉晗姐姐……招募試煉幾時開始？」

「午時啊，怎麼啦？」

千羽仰起頭來看着頭頂的正陽，刺目的日光沐浴著全城。

當！

「午時已到，起鍋造飯！」街邊一人敲響盆缽，收拾起東西。

千羽婉晗二人相視無言，午時了么？

「快跑！」千羽一聲喝出，急忙跑路。

「千羽！千羽！」

「這邊！是這邊啊！」婉晗幾乎是吼著叫回一溜煙跑出去十幾米的千羽。千羽聽見急忙轉身，向婉晗所指方向奔去。

「誒誒！烤魚啊！」烤魚大叔急忙喊著，

「嘿……這倆奇奇怪怪的孩子。」

天羽宮坐落在河源城中心位置，一棵千年桑榆兀然在城中拔起，巨大樹冠遮蔽方圓幾百米，樹葉隨風抖擻，葉片與葉片間擠著鬧着，一不注意偷偷漏出幾線陽光射在樹下擠鬧着，哄嘩著的人群里。

樹腳下，一字排開七八個石桌，石桌前各個坐着穿着各門各派專門特色的衣裝飾物的人。看上去不怒自威，有點兒陣勢。

坐在正中間的是一個青年，一身勁裝乾淨整齊，自然而然給人一股英氣襲來。上身左胸胸口綉著一枚徽標:

兩片緩緩飄落的金色羽毛。

這人正是天羽宮派來主持羽者招募的，天羽宮目前名氣最大的弟子。相比於他作為羽者的身份更加廣為人知的是他另外一個身份。

河源城城主蘇慕之子;下一任城主繼承者:蘇言卿。

蘇家兄妹，這位也是一名羽者，三年前便進入天羽宮，修為精進神速，天賦雖然比不上他的妹妹，可也是萬中五一的了。

蘇言卿眼神平平淡淡看着下面議論紛紛的人群，中間魚龍混雜，天賦參差不齊，他的工作就是篩選出優秀的，淘汰卑劣的，為天羽宮招攬人才，注入新鮮血液。

烈日當空，正高高掛在頭頂，空氣中的溫度也上升到了一天最高的時候。招募試煉就要開始。可蘇言卿一直在四下搜索，尋找著誰，那一個總喜歡蹦蹦跳跳的身影怎麼還沒來？

「來了來了！這兒呢！這兒呢！哥！」

「我在這兒！哥！」

一聲熟悉的甜美呼喝，蘇言卿遙遙看去，一女孩兒坐在長頸無翼鳥背上正急匆匆地往桑榆樹下趕着。手裏還抓着兩串吃了一半的烤魚骨頭。嘟嘟小嘴邊全是殘渣，鼻子上也逗留着一小塊兒細嫩魚肉。

一邊催促着胯下的無翼鳥，一邊啃著剩下的烤魚骨渣。

「唉……這丫頭，我就說肯定會遲到嘛。」

蘇言卿一步用力踏在石桌上，其人一晃便出現在十幾米外，再憑空一踏，就落在了無翼鳥的小腦袋上，無翼鳥立馬停了下來。

鳥背上女孩一個急剎向前飛出去，被蘇言卿穩穩抓住手腕，而後蘇言卿身影一閃，幾次眨眼，便又回到了桑榆樹下石桌前。同時回來的，還有那還在啃著烤魚的先前鳥背上的窈窕少女。

「你……能不能別吃了？」蘇言卿感受到下面人群里投來的異樣眼光，頓時有些尷尬。

「嗚嗚……花了錢唔……的誒，不吃哇嗚……多浪費唔！」少女一點也不在乎，依舊啃著最後一口，終於吃完把魚骨瀟灑一扔，抬起衣衫廣袖就要把嘴巴抹一抹。

蘇言卿看見，眼睛頓時瞪得老圓了，急忙從身上掏出幾張柔紙，遞給少女。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少女嘴巴已經擦乾淨了，廣袖口卻是油漬一片，分外刺眼。

「唉……」蘇言卿默默收回伸出的手，也不多說。抓起石桌上醒木一拍，

「肅靜！午時三刻已至，諸位，此次宗門羽者招募開始。」

底下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我河源城共有初階宗門三家，高階宗門三家，外加上流羽天宮分宮——天羽宮！」

蘇言卿雙手環抱，細細看去下面橫七豎八歪東倒西站着的羽者，搖了搖頭……心裏暗想:

「河源城財產豐厚，倉庫糧滿錢多，可偏偏天公妒我啊，好久沒見當初那番你爭我奪的朝氣了。」

「等一下！等一下啊！這裏還有倆！」遠遠又聽見有人呼喊著，兩道人影極速跑來。

可不正是千羽和婉晗呢么。

「等下等下，呼……」

「終於趕上了。」千羽與婉晗加入底下的人群，大口大口喘著氣，這一路她倆可是累死累活，下次再也不敢樂不思蜀忘記正事兒了。

蘇言卿瞥了一眼千羽婉晗兩人，並沒有過多注意，依舊說着自己的話。

「本次試煉，只有一項，也是很簡單的一項。」

「與我的妹妹交手，在她手中撐過三十回合不敗！」

底下人群頓時一陣嘩然，

「一個小女娃，也太囂張了吧？我們這裏少說不過千也有上百羽者，她一個人考核我們全部？」

「別到時候打哭了叫爺爺啊！哈哈哈。」

「就是，她誰啊？王琛嗎？哈哈哈」

台上蘇言卿邊上的少女兩個大眼睛一個個看過調笑她的人，這些人的身影一個個她都仔仔細細記下來了。

「我不是王琛！」少女說着，細鈴般的聲音搖搖晃晃飄進人群當中。

「蘇家有女初長成，一羽寒月……一羽綺空」

嘭！少女身後，兩丈寬的幻羽突然綻開，一隻雪白不見一絲瑕疵，一隻湛藍不現一點兒羸弱……

「那是元素羽翼——寒月綺空！！」

「她該不會是蘇慕的那個妖孽女兒——

「蘇寒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