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成老樹

「做人好累，要是下輩子可以當顆樹就好了……」

啥也不用做，就站在那裏每天晒晒太陽就可以生存，不需要去考慮人際關係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需要熬夜工作，不需要說話吃飯……

真好！

老婆都不用找了，直接靠小蜜蜂解決問題。

當然……

也不一定是小蜜蜂，也有可能是綠頭蒼蠅。

……

夜，四下無人！

寧奇抖了抖腰，然後對着面前的老樹解開了自己的褲腰帶，準備給自己的膀胱放鬆一下壓力。

不能給自己減壓，還不能給自己的膀胱減壓嗎？

寂靜的小區門口，寧奇覺得自己可能是全小區除了這棵老樹之外，唯一的綠化了。

即便是這樣破敗的小區，也不是他這樣的外地人可以奢望的吧？

大概，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為吃穿發愁，而偏偏為一個睡覺的地方發愁的動物了吧？

真是奇怪的物種啊！

而且，你說人活於世本來就已經艱難至此，為什麼這些男男女女之間還要相互折磨呢？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真就價高者得啊！

房地產也不敢這麼玩啊！

「話說，為什麼女朋友突然就成了嫂子呢？」

想不通，就不去想了。

索性，將手中的二鍋頭往旁邊的垃圾桶里一丟。

然後覺得不對，又撿起來又分了個類。

「誒，話說人算什麼垃圾？」

實在沒有找到自己的分類，寧奇便又將二鍋頭撿了起來，因為他也不知道玻璃瓶算什麼垃圾，更不知道豬到底能不能喝二鍋頭。

他都能喝，豬應該也能喝吧？

「你說你，光曬太陽怎麼行，我今天就來給你施點肥！」

他記得他小時候在老家，也曾經親自給田裏施過化肥……

沒想到今天又重操舊業！

為了讓你這顆老樹枯木逢春，他寧奇今天可是出了血本。

尿也是從血里過濾出來的呀……

說是血本，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聽說，天竺那邊的牛尿配恆河水都可以治療癌症了，那他這二十三年的冰紅茶怎麼也算是大補之物了吧？生死人肉白骨估計是不行，但治個感冒什麼的還不是尿到病除？

「嘿，今天算是便宜你了！醫院開服感冒藥怎麼也要好幾十！」

唉，都快趕上他半天工資了！

伸手拍了拍面前老樹的枯皮，寧奇開始了他這作為人的最後一次噓噓。

「酒是糧**，越喝越年輕呀！」

「隔~」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

翌日，大日東升。

「為什麼我身上是濕的？」

雖然暫時看不見也聽不見，但那種身上黏糊糊的感覺寧奇還是知道的。

怎麼形容呢？

就好像是他抱他小侄子的時候，那種被尿了一身的感覺……

又有點像他洗澡洗到一半，突然停水時候的感覺……

等等！

「我為什麼會被尿了一身？」

是那個王八蛋乾的！？

往醉酒的人身上噓噓，這也太沒有公德了吧！

垃圾分類不知道啊？

雖然也不知道豬喝不喝尿。

……

等等！

為什麼我會站在我自己旁邊？

發生了什麼？這是寧奇在再次感知到周圍世界之後的第一個疑問。

看着那個躺在自己面前的人，寧奇下意識地想要報警，然後他動了動自己的手臂……

等等！

「我的手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寧奇變成了一顆樹，一顆快要腐朽的老樹。

也就是說，他活不了多久了！

好像關注點搞錯了……

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完成了他昨天晚上的願望，不是個人啦！

「我就是說着玩玩，你看你怎麼就當真了呢？」

不知道是那位路過的大神，跟他開了這麼一個玩笑。

人活於世，逃避往往都是最後且最難的手段……

變成樹了還怎麼孝敬父母？

越是叛逆的孩子，應該越是知道父母的艱辛吧？

走過半生，回頭髮現自己浪蕩不羈的半生，最對不起的其實不是什麼舊情人老朋友之類的，而是那已經漸漸蒼老的父母和自己過去的時光……

我也曾是個少年啊！

也曾夢想仗劍走天涯……

寧奇的思想活躍着，不斷感知著周圍的環境，想要確認自己現在所處的具體位置，以及周圍的環境到底適不適合保存……

保存自己的身體！

總不能看着自己爛掉吧？

看着自己的身體腐爛，這樣的說法好像是有些詭異。

不過這裏好像是市中心，他身體的最好去處並不是分解者們的氧化，而是郊外火葬場的汽油焚屍爐，或者穿城而過的那條青江。

「不，我不要變成灰！」

雖然大古可以變成光，但是他寧奇不想被燒成灰啊……

但是他能怎麼樣呢？一棵樹怎麼能夠打電話報警呢？不過就這樣直接報警的話，他應該會被燒得更快吧？

寧奇此刻異常活躍的思維，除了加快他本身的光合作用之外，已經對外界產生不了任何別的做用了。

他，現在已經是顆老樹了！

一動不動……

除了為世界提供氧氣之外，什麼都不能做的老樹。

嗯，說不定以後還能開花結果！

這也算是有后了吧？

……

春去冬來。

寧奇已經變成這顆老樹整整十年的時間了。

他看着自己的身體被拖走，父母來到自己的面前弔唁，想要從兒子死去的地方獲得慰藉，可等來的卻是更加沉重的悲傷。

他的父母每年都來，每次都帶一大堆他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然後在他面前燒給他看，雖然這些東西他在長大之後就不怎麼喜歡了……

直到三年前，他們沒有來。

想來，應該是有了可以替代他的人了吧？

「變成樹……真好！」

除了不能哭泣，什麼都好……

他也曾看見自己的前女友，她躡手躡腳地來到自己的面前，坐在自己這顆老樹底下悄悄哭泣，說着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其實是他的之類的話。

信息量有點大！

她曾經也是個少女，曾經也是相信愛情的吧？

想到這裏，寧奇既然生出了原諒她的想法……

人跟樹不一樣，是要吃飯的！

特別是女性在有了孩子之後，現實那麼點也就無可厚非了。

誰叫他當初，連自己是什麼垃圾都看不清呢，結果害人害己。

「我曾經堅信，人的生命就應該從開始一直燃燒到結束才對！」

「原來我一直都理解錯了，人的生命原來不是緩慢的蠟燭，而是煙花……」

哪怕是無數次失敗，沉默幾十年的積累付之一炬，然後能在那眾星璀璨的天空當中留下最為絢爛的痕迹，應該都是值得的吧？

而不是默默無聞，在悄然中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