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且少年 第四章

第二卷 且少年 第四章

「孽徒,孽徒!我讓你滾,你聽見沒有!」

那長者見到雲遮月,驚喜過後,便是驚怒,也不顧自身的傷勢,直接就撲到雲遮月的身上,伸手就是一個巴掌,印在那白嫩的臉上。

「師父,我不走!」雲遮月乾涸的眼淚再度決堤,雙膝跪地,只是搖頭。

「你不走?那好,本宗主現在就將你逐出師門,從這一刻起,你不在是我雲凡宗弟子,你不配呆在我雲凡宗!這片土寸瓦也無你半點落腳之地!」長者恨鐵不成鋼,一把推開雲遮月,那憤怒之中所蘊藏的,是無盡的痛苦悲傷。

「大師兄,你快走吧,只有你有希望逃出去!」

那些弟子這會子也似著了哀傷,一個個都哭將起來。

「大師兄,你只有逃出去,才能為我們收屍,才能為我們報仇啊!」

我看着這些人,滿身傷痕,一個個身上都帶着血跡。這些人除了幾個長者,其他的年歲都不大,最小的那個,也好似才七八歲而已,哭得滿臉的淚痕,卻依然舉著劍,不肯服輸。

我想,他約莫還不知道死是什麼滋味吧?但他知道什麼是傷心。

「師父,師父,徒兒不走,你們看,徒兒已經帶回兩位高手,修為高深,肯定能夠保我宗門!」

師門的情誼,雲遮月如何不懂?

那些人這才恍然一般,眼神從雲遮月的身上,終於落在了我身上,隨即便齊齊關注起了正在纏鬥的舞縹緲來。

此時的舞縹緲已經佔盡上峰,揮手一掌,便按在那人的肩頭,直接從半空之中急速墜落而下。

「轟!」

一聲轟鳴,塵土飛揚,遮天蔽日一般。眾人定睛,卻見舞縹緲已經將人打入地底,足足砸出數丈大小的深坑來,而那人也已經耷拉了腦袋,咽了氣,尤其是左邊肩膀已經直接塌陷下去。

「是……是你嗎?」

雲凡宗眾人當中,有一個年約三十的男子,劍眉星目,頗有幾分剛健之氣。但是此時他卻靠在另一個弟子的身上,他的右腿已經完全斷了。面上更是凄慘,從左耳後被利爪抓到鼻樑,一片血肉模糊,耳朵少了半拉,眼睛那處……已經只剩淤血,那爪子劃過了左眼。

他正半眯着眼睛,看着舞縹緲,好似忽然有些歡喜,這才出口喚道。

「別來無恙,墨染!」舞縹緲朝着他,微微一笑。這一刻,春暖花開,好似一切苦厄都可以在這一笑之中從容化解。

「哈,哈哈,真的是你!」雲墨染便也笑了起來,略帶了幾分含蓄:「上次一別,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這樣真好,這樣真好!」

我卻在兩人敘舊間,看見剩餘的五個大漢已經悄然靠近舞縹緲,連忙大喊:「小心身後!」

舞縹緲眼神一冷,長袖一甩,之前裹住我和雲遮月的匹練再度飛出,宛若靈蛇一般將無人逼退數步。「待我清了這些叨擾人的東西,再來與你說話。」

隨即,她怒喝一聲,渾身氣勢暴漲,遊走在那五個大漢之中,身形宛若驚鴻,匹練恰似蛟龍,竟是依舊佔了上風。

我雖然不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他們修為如何,但我相信一個即將成神的帝江絕對不弱,連修成羅漢金身的明覺也討不了好,我自是對她十分有信心。

我嘛……我卻沒有什麼打架的本事了,在世俗之中我這身功夫還行,但這可是修真界,我沒有半點修為,哪裏敢打?心中的氣憤隨着舞縹緲的上風也消散了不少——我看見舞縹緲出手也是半點不留情面,已經卸了其中兩人的胳膊,便是我也看得出來,她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看了戰場一眼,轉頭對雲遮月說:「你將眾人都安撫好,我來救治他們。」

雲遮月見舞縹緲果然修為了得,即便我沒有出手,也對我言聽計從,當即應了聲「是」,將諸位門人都召集在一起。

我率先來到的,便是那位與舞縹緲有舊識的雲墨染身邊。

「你忍着些。」我囑咐一句,便在他手中的斷劍上捏了一把,掌心瞬間嚯開一條口子,鮮血直流。

「壯士你!」雲墨染有些錯愕,忙要收回自己的佩劍。

「借你斷劍一用。」

我伸手奪了他的斷劍,出手劃開他腿上的褲子,便看見他的腿已經徹底被折斷,腿骨直接戳出了皮肉之外,整個扭曲。我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心有懷疑,便直接用滴著血的手捏住他的小腿,猛地發力。

「啊!」雲墨染頓時吃痛,一邊慘叫一邊下意識地亂動。普通人的力氣絕對不如我,但這雲墨染好歹是個修士,雖沒有完全掙脫,但也讓我手中不穩。

「按住他,不然他這腿骨接歪了可不怪我。」我對他身邊的門人說道,那門人也很聽話,連周圍傷勢不那麼重的幾人也過來相助,直接將雲墨染抱得死死的,腿上更是有兩個人來拿捏,終於是動不了了。

我順着骨頭,骨頭一正,隨即又凝聚氣力在掌心逼出了些血來,抹在小腿傷口表面。

再起身,看着他面上的傷勢,這傷勢卻叫我有些犯難,倒不是懷疑我做不到,只是這血赤呼啦的,面上的經脈肌肉都能瞧見,連面頰骨都露了白,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噁心反胃。

我深吸一口氣,才重新提了精神,提着他垂掛在腮幫子的半拉耳朵扶正。

「啊,疼!疼疼疼!」雲墨染又叫了起來。

我翻了個白眼:「受傷之時都不叫疼,現在叫有什麼用?忍着,再叫一聲我便叫你破相!」

雲墨染果然住了嘴。

我看着這傷口實在是不想上手一點一點皮肉去找和,索性逼出一手窩的血直接糊了他一臉。

「傷員眾多,看你造化。」我心裏暗自有些慚愧,但慚愧歸慚愧,好歹他們活着不是么?

隨即,我便找了幾個傷勢快死之人,都一一去救治,實在覺得噁心的,就索性給他們拍一灘血上去。

卻在這時,我感覺到背後有些許涼意,好似心底的警兆一般,下意識地往前一個翻滾。

「噗!」

便在我原本站的位置,我看到一隻瘦弱如竹竿,白皙到毫無血色的手憑空抓來,我正以為自己看錯了,便見一人躲在斗篷之下從虛空出來,是那個嬌小的人!

斗篷下,他露出了下巴,依舊白皙,輪廓卻意外得好看。那一點水嫩無比的紅唇發出嬌俏可人的的魅惑聲音來:「原來雲凡宗除了冰魄剪,還有這樣的人物呢?唔……一個人的血可以肉白骨,這比起那些仙丹妙藥可要高明不知道多少,可真是個寶貝兒呢!」

我聽着那聲音格外的怪異,就好像是一個不足十歲的女童,卻說着魅惑人心的話語,要多彆扭就有多麼的彆扭。

「跟我走,如何呀?」

那人朝我勾了勾手指,我正要反唇相譏,但身上卻突然被一股莫須有的力量牽扯,像極了被舞縹緲用匹練裹住我身體的情形,居然無法掙脫,反而被那股力量牽引著,被動地朝着那人飛去。

我頓時大駭:「速速放了我,不然要你好看!」

「哦?那女的修為不錯,還以為你也有多高的修為呢,沒想到你卻連修行的痕迹都沒有,嘖嘖,這說明你的血是天生的奇效,這可真是太妙了,看來我得回去研究一下才好!」那聲音越發張狂起來。

我看着那斗篷下的紅唇,扯出來的陰冷笑意,簡直叫我寒毛直起。我想呼叫舞縹緲來,可剛才沒發現,這會子卻沒看見她了,應該是怕打鬥餘波會傷及這裏,所以將那五人帶離了戰場。

這下可好,這我可怎麼辦呢?

眼看着我與那人越來越近,近得幾乎只有丈許的距離,心內焦急如焚。

忽然,我胸口一熱,我卻猛然一喜:對呀,非天!

我當即將非天從脖子上拽下來,順手朝着牽引着我的力量胡亂一堆亂砍,好像果然被我切到了什麼東西,束縛我的力量瞬間消散。

「果然有用!」

我頓時大喜。

非天連長乘都可以傷,我想這個人絕對也奪不走,有心抵禦,果然如是!

我手中捂著非天,就好像是握著戰無不勝的法寶,底氣頓時十足,朝着那人大喊:「就憑你還想研究我?你自己都是個連面目不敢露的膽小鬼!」

那人卻摸著自己的下巴,疑惑起來:「這是個什麼寶貝?法器不是要有修為才能催動嗎?也沒有察覺到特殊的氣息……嗯,看來要研究的東西又多了一樣!」

那人忽然間陰笑起來,周身風塵四起,斗篷頓時膨脹起來,原本瘦弱的身子這會子看起來更大了幾分。

我見她手中忽然多了兩張符籙,隨手一樣,便橫在她自己的身前,隨即雙手翻飛,十指連動,那些符籙居然好似被賦予了生命一樣。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情況,但我卻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兩張符籙蘊含着極為強大的力量。

「壯士小心,這是傀儡符!」

雲墨染忽然站在我身邊來,此時他的腿腳已然可以走動自如,臉上的傷勢雖還未痊癒,但卻也好了大半,幾乎無礙。

「此符被注了妖力,邪性非常,我來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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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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