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游魚歸海

第三章 游魚歸海

「哥哥,父親大人要和那位小哥做什麼?」游去不解地問游來。

「小孩子別瞎問!」游來不想回答,更不想自己兄弟知道這些事情。

「明明你和我一樣大!不想說就不說,裝什麼大人?」游去有些氣惱,杵到一邊生悶氣。

「哎,若是能早日脫離魔爪,讓游去永遠不知道這些該有多好。」游來不禁暗自幻想。看着游去生氣的樣子,游來又覺得好笑:「好了,別生氣了,等會兒給你買最喜歡的核桃酥吃。」

「好啊,好啊,哥哥最好了。」游去轉眼便忘了之前的不愉快,開始盼望着美食的到來。游來寵溺地看着游去,心底卻滑過一絲淡淡的傷感。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奇怪而痛苦的嘶吼。

「是父親大人!」游去驚覺,立刻朝死胡同的方向跑去。游來趕緊跟上,把游去護在自己身後。

衚衕最裏面的牆角躺着一具屍體,牆上是噴濺的血跡,一個少年正蹲在屍體邊摸索著。

「你殺了父親大人,我和你拼了!」游去吼叫着,拔出短刀就要往前沖,游來趕緊拉住他,令他無法動彈。

少年從梁敬懷中衣衫內側扯出一個錦囊,卻是被一條細繩子拴著,和衣服連在一起。少年用匕首把繩子割斷,把錦囊拿在手中仔細翻看:「不愧是城主的兄弟,連小乾坤袋這種稀罕貨都有。」乾坤袋是由蘊含空間之力的材料做成的儲物神器,分為大中小三種。大乾坤袋可輕易裝下百方的器物,整個天地州都沒幾個,那是價值連城的珍寶;小乾坤袋雖然只有一方左右的存儲空間,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指望的寶貝。

「他是你們的父親還是你們的主子?」少年指著梁敬問兄弟倆。

游來搖了搖頭:「都不是,他是我們的仇人。」語氣中沒有半點情緒。

少年有些驚訝,游去更是不解:「哥哥,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如果沒有父親大人,我們早就餓死了!」

「如果可以選擇,我倒是寧願當初餓死在街頭。」

「你……我要給父親大人報仇!」游去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推開游來便朝朝那少年撲去。

「咱不想對小孩子動手,幹嘛非要逼我……」少年話音未落,游來已經先一步衝到游去身後一掌把他打暈在地。

「我兄弟年幼無知,還望少俠大人大量,不要計較他的魯莽。」

「誰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不過你說梁敬是你們的仇人,咱不是很明白,莫不是怕咱滅你們的口,故意拿話來騙咱?」少年明明與游來游去差不多年紀,卻拿出了長輩的做派,哪還有之前文弱的樣子?

「請少俠明鑒:我叫游來,我兄弟叫游去,我們本是地劣州人士,因家鄉貧瘠,常年鬧飢荒,父母皆亡,我們兄弟二人便逃荒至此,被梁敬收養,可卻想不到那梁敬人面獸心……」說到此,游來似想到了一些難以啟齒的往事,臉上難掩沉痛的神色。

「我懂,我懂,這死色鬼的齷齪勁我也算是見識了,你不用再說了。不過為什麼只有你恨他,你兄弟卻把他當父親一般。」

「游去生過一場重病,後來雖然病治好了,但心智卻始終如稚童一般,很多事情都不知曉。我也是多次懇求梁敬,才勉強保住我弟的清白。」游來怕少年不信,便解開了衣衫,露出傷痕纍纍的身體。

只見游來身上遍佈了鞭痕、刀疤、油燭燙傷……脖頸之下,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少年看着已有些不忍:「你這樣瞞着你弟弟,其實對他未必是一件好事。」

「游去若對梁敬有了恨意,肯定掩藏不住,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訴他。若不是少俠今日手刃這惡魔,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游來整理好衣衫,又把游去扶起放到一邊:「這幾年,梁敬讓我們修行,幫他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但又怕我們修為高了會對他不利,所以一直不肯教我們完整的功法,還喂我們吃了他自己調配的毒藥。若無少俠,我們恐怕此生都無翻身的機會了。」

「好了,怎麼變成比慘大會了。放心吧,咱也懶得對你們下手。你們趕緊走吧。」少年不耐,揮手讓游來帶着游去離開。

哪知游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少年面前:「少俠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以後做牛做馬任憑差遣!」

少年沒想到游來突然來這一出:「誒,別介啊,你可不能恩將仇報啊!咱已經有一個拖油瓶要照顧了,再帶上你們兩個累贅,那還要不要活啊。趕緊起來,趁著現在沒人發現,帶上你兄弟逃出城去吧,難道還等在這裏被抓嗎?」

游來被說得臉不禁一紅,原想着這少年本事高強,心眼也不壞,正好為自己兩兄弟謀個去處,也算報答了恩情。

少年見游來尷尬地杵在那裏沒起來,也自覺沒趣。拿出之前的乾坤袋開始翻找起來:「竟有三塊五行元石!」少年欣喜地將元石取出,又挑出幾件品質尚可的武器塞進自己懷裏,便把乾坤袋整個扔給了游來:「看你們兄弟可憐,這梁敬的乾坤袋就便宜你們了。裏面有幾本破功法和秘籍,夠你們修鍊到玄境高階了;還有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你自己找找看有沒有你說的那什麼毒藥和解藥;另外剩一些錢財和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你們以後湊合著用了。」

「這太貴重了,我……」游來捧著乾坤袋竟一時不知所措。

「我什麼我,趕緊拿上東西給我滾,難道要等咱反悔不成?」

游來望着少年清秀的面龐,心中暗暗立下了一個誓言,然後重重磕下了三個響頭。

少年無奈扶額:「最怕別人給咱整這出了,你不走咱走,行了吧。」說完就抬腿朝外走去。

「敢問恩公大名,我們以後修為有成定來追隨報答。」

待人影無蹤,才淡淡飄來兩個字:「黎天。」

「黎天,黎天……」游來口中念叨,深深記在了心裏。隨後又朝梁敬的屍身走去:「得找地方把屍體藏起來,以免被發現,給恩公帶來麻煩。」

做好了一切,游來喚醒游去便徑直出了城。

……

少年剛踏入不問客棧,便傳來掌柜熱情的招呼:「黎小哥,怎麼回來這麼晚?抓到葯了嗎?」

少年抖了抖手中的藥包:「配齊這些葯,跑了好多家店,真是要命,還得麻煩掌柜安排人幫我把葯煎一下。」說完將葯放上櫃枱,又從懷裏拿出五文錢交給掌柜。

掌柜接過錢順勢湊過身來:「那梁敬跟着你出去沒對你怎麼樣吧?」

「梁敬?誰啊?他為什麼要跟着我?」少年一臉疑惑。

「不知道就好,興許是我想岔了。」掌柜打着哈哈,心裏卻納悶,這梁敬怎麼突然轉性,急火火地跟出去居然沒去禍害人家,難道是丟了?

少年見左側戲台上說書先生正說得熱鬧,正說到那飛天夜叉大鬧地戚州,鬧得州牧梁恭整日不得安寧,現今逼着沒法,只好張榜送神離去,丟了大大的臉面。

下面一陣叫好之聲:「好樣的!叫那狗日的平日裏萬般剝削我等,也該他認栽,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痛快!」

「誒,你可小點聲,萬一被那些狗腿子聽了去,有你好果子吃!」

「難得高興,不說這個了,喝酒喝酒……」一群人喝酒吵鬧,卻是苦悶的生活中難得的快活。

少年也湊了過去,拿起一壇酒便直接與眾人鬥起酒來。

「誒,黎小兄弟,你怎麼這般沒有規矩,問也不問一聲,就拿我的酒喝。」說話的正是之前勸別人要小聲說話的中年男子,瘦弱的身子,佝僂著背,八字眉,眯着眼,一臉苦相。

「我說是誰的酒呢,這麼香,原來是鄒老哥的,反正你酒量小也喝不到多少,我呀就勉為其難幫你喝完好了。」說完又是咕嚕一大口。

之前大聲吵鬧的漢子酒勁上來了,這會兒鬧得正歡,指著老鄒罵道:「鄒眯眯,你個摳門鬼,人家小孩子喝你一點酒,值當個什麼?媽的,喝酒都不讓人痛快,你還是不是男人?」

「好你個陳毛子,沒心沒肺的白眼狼,平日裏吃我的和我的就算了,還合著外人來欺辱我,今天我非和你拚命不可!」老鄒氣紅了眼,大有干架的姿勢。

這時,旁邊桌一直沒說話的溫厚中年站起了身,拉住了老鄒:「都……都是是好兄弟,怎麼……么為了一點點酒鬧鬧不痛快,今天天這酒酒就算俺俺頭上。」

「看到沒,還是周員外大方,不似你這摳門精,來來來,兄弟們喝酒。」姓陳的又鬧騰起來,搞得台上說書的都沒法再繼續說下去。

「小黎,中午你出門時沒遇上啥事吧?」一個早上就在店裏聽戲的老頭向少年問道。

「什麼情況?剛才掌柜的也這麼問我,發生什麼事了嗎?」少年一臉疑惑。周圍的人也來了勁,推擠著過來打探是什麼事。

「也沒啥大事,就是那梁敬今早來店裏聽戲,看到了小黎出門,就急火火地跟了出去。」

「還有這等事?那個死肥豬壞球得很,壞在他手上的少男少女不知道有多少!要是有天落在老子手上,哼……」姓陳的又義憤填膺地鬧起來,大有要為民除害的意思。

「你可別吹了,別說他那兄長的權勢,就是他本人的一身修為也不是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能對付的。」老鄒歪眼憋嘴,直接就是一盆冷水潑去。姓陳的臉色發窘,尷尬地閉了嘴。

「小黎啊,你今天真沒碰上那梁敬?」老頭又問。

「中午出了門,我見大街上人太擠,就穿街走巷一個勁找小路走,跑了好幾家藥店才把葯配齊,回來也就晚了,一路上也沒碰上啥人。」

「看樣子是真的跟丟了。」

「還……還好跟跟丟了,那人……人很壞,你要小心心點。」周員外說話結巴,但待人最是真誠,人緣素來最好。他這麼一說,周圍的人都跟着提醒少年要提防那梁敬。

「他今天沒堵着你,說不定明天又來,可真得當心啊。」

「聽你們這麼說,我現在都不敢在這裏待了,要不明天一早我就帶上我兄弟離開吧。」少年一臉的擔驚受怕。

眾人吃酒聽書鬧騰了一會兒,便慢慢散了。

嘎吱……客房的房門被推開,少年端著葯走進房間又用腳把房門掩上。

床上坐着一個病弱的少年,容貌清雋卻面色慘白,眉目如畫卻無神采,大概是這樣坐着等了許久,聽到開門聲便強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姐,你回來了。」

「說了多少次了,出門在外要喊我哥!」進屋的少年把葯放到桌上,隨手扯掉了髮髻,又抹去了臉上的裝扮,竟是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女。

「好的,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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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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