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11]有時等待是最好的選擇

「能問問嗎?「祭司仔細捆起皮紙的筆記本，「你為什麼帶着個鞍子?「然後整理起羽毛筆和墨水瓶。

經過一早上的努力，它終於把我的草稿全部描完了，不過計算過程我沒解釋，所以它大概也弄不明白多少。

「鞍子當然是用來帶乘客的，「我完成了手上的法球，「雖然只是以防萬一，「遞給旁邊等待着的矮人，「你想坐坐看嗎?「然後拿起一塊新的秘銀。

昨天那群鬧騰的觀眾這次消停了很多，十分老實的排著隊，輪流試用我的新作品。

初代作也被它們還了回來。有了足夠的控制精度，我就可以直接刻出整流，不再需要薅自己大腿上的鱗片。製作速度上升的同時，外觀也能做的更像個圓滑的球體。

「可以坐嗎?「法瑞特看起來有些心動，「但代價是...「不過沒能說完。

門外衝進了一名神色慌張的矮人，破爛的衣服上還帶着血跡，它對着我愣了一下，但是馬上回過神來，用焦急的語氣迅速向祭司說起話來。

那個傷勢雖然看起來不算嚴重，也還是趕緊處理一下比較好。不過所有人突然快步走向門外，讓我準備了一半的治療魔法丟掉了目標。

我看着桌上散佈的草稿猶豫了一瞬間，還是小跑着追了上去。

沿途的守衛迅速拔出了武器，不過法瑞特及時回頭給我解了圍，也沒有拒絕讓我同行。

隨後翻譯也氣喘吁吁的出現在走廊里，跟着我們一起到達了一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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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病房裏擺着一排排矮床，其中幾張床上躺着傷員。傷員的狀況都有些糟糕。身上的麻布衣服和扔在地上的護甲一樣破爛，皮膚上到處都是切割的傷痕。不管是什麼武器造成的，一定銳利的不像話，甚至有好幾名矮人的四肢都不太完整。

外傷看起來都經過了仔細的應急處理，大概不會危及生命。尋找祭司幫助的原因倒也很明顯，是其中一名沒有明顯傷痕的病號。它的盔甲和衣物都十分完整，但皮膚卻呈現一種即使用矮人的標準也很奇怪的青色。

伴隨着含義不明的低聲吟唱，站在床頭的法瑞特迅速打出幾個手勢，一個複雜的魔法結構開始在它面前成型。雖然手上連接着魔力線，但強大的魔力看起來並不是來自於它的身體，而是彷彿憑空出現一般。

[「神術「對吧，]我仔細觀察著矮人祭司的動作，[確實和之前見過的魔法不太一樣。]努力把看到的結構記在腦海里。

其實這倒不是我第一次遇到，先前拿到的治療法杖就會做類似的事，後來的戰神化身也...

「發什麼愣呢?「翻譯的喊聲打斷了我的思緒，「別擋路!「一邊使勁推着我的肩膀。

我順從的靠向牆邊，給後來的其它治療者讓出空間。它們分散到各個病床，開始對其它病號們釋放魔法。雖然動作和聲音差不太多，但出力和法瑞特完全不在一個級別。

通報的矮人也被擠到了我面前，於是我趁機把一隻手搭上它的肩膀，放出超再生的魔力線。

治療的過程十分晦澀，傷口恢復的緩慢而且頑固，不過在稍微加大魔力開銷之後還是順利完成了。但時間比想像中的要長，還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別這麼盯着看嘛，「我向圍觀的醫師們揮揮翅膀，「怪不好意思的。「然後把靠着自己胳膊的矮人扶到旁邊的空床上。

傷勢不算嚴重，所以超再生的負擔應該不大，充其量是會有些餓。不過它的表情似乎並不輕鬆。祭司們圍在它身邊，開始七嘴八舌的吵鬧着。

其它傷員看上去也已經穩定下來，於是我小心的後退，繞開人群走出門外。正想和法瑞特打招呼，它已經和翻譯一起主動跟了出來。

「你可真是充滿了驚喜，「祭司聽起來不太開心，「能對剩下的也做點什麼嗎?「一臉擔憂的再次掃視病床。

「沒問題，想要魔法道具也行，「我在周圍畫出個沉默結界，「但在那之前有個麻煩。「鮮血與汗液的味道，油泥覆蓋的金屬氣息，矮人的體臭，連着嘈雜的說話聲一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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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要塞里的衛兵一樣，這些傷員們也多少帶着些魔法效果，除了護甲和貼身衣物之外，連皮膚都有附魔的痕迹。

雖然我沒有親眼見過，但是既然有這麼多施法者，掛點「祝福「之類的「神術「應該不成問題，所以身上帶着增益效果並不意外。

問題是增益下面的東西。其中幾名「昏迷「的矮人身上還有其它魔法。和表面上的附魔疊加在一起，用感知的話幾乎無法分辨。但複雜的紋路在魔力透鏡下就像羊群中的巨龍一樣顯眼。

而且這類魔法我不是第一次遇到，甚至自己還親身使用過幾天。這邊的變種也剛剛見過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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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形是什麼意思?「哈蘭的一隻手握住了我的胳膊，「你是說這其中，「另一隻手沖着醫務室的方向揮舞，「有幾個不是我們的兄弟嗎?「努力踮起腳，似乎是想把長滿鬍子的臉湊到我的鼻樑上。

「只是說它們身上帶着變形的魔法，「我向上抬高腦袋，「你的兄弟會使用變形魔法嗎?「盡量讓鼻子距離想像中的酒氣與口臭遠一些，「或者是敵人對它們釋放的?「視情況也確實可以作為攻擊手段。

翻譯停下了逼迫的動作，用疑問的目光看向旁邊的祭司。

「絕對不會!「法瑞特堅定的回答，「那些醜陋的蜥蜴腦袋也絕對不會!「它頓了頓，「無意冒犯...「語氣里的歉意像是擠出來的一樣。

「真是殘酷啊，「我用誇張的語氣抱怨，「我還挺喜歡自己這張臉的。「可惜對方並不接茬。

「給我一頓飯的時間，「翻譯把手放上了腰間的短斧，「我可以讓它們唱的像鎬子下的岩石一樣。「眼神變的相當兇狠。

醫務室里，重傷的矮人們正在逐漸清醒過來，有幾個甚至已經坐起了身。

「你會幫忙嗎?「祭司的目光落回我身上，「肯定也有什麼戰鬥用的花招吧?「語氣里怎麼有種期待的感覺。

「可以幫你們打掉所有的魔法，「我開始調整迴響法陣，「剩下就沒什麼好辦法了。「低矮的天花板加上病床之間的狹窄縫隙不太適合我的體型。

「範圍解咒嗎?「對方好像有些意外，「你究竟是...「不過最終沒有深究。

增加衛兵和撤出祭司得花些時間，不過正好能讓我仔細調整魔力干擾的焦點。即使偽裝者有所察覺，它們目前也沒在移動，所以能把範圍盡量縮小，避免造成不必要的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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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我依次收起手指，「上!「然後撤掉了沉默的結界。

同時也啟動了干擾的迴響。大量細小的魔力波紋精準的疊加起來，在幾名冒牌貨身邊聚集成劇烈的振動。強大的干擾迅速摧毀了它們身上的祝福和治療法術，也破壞了偽裝。

看起來像是矮人的東西開始做出痛苦吶喊的動作，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它們的身體彷彿熱蠟一般緩慢熔化，然後蠕動着改變形狀。

矮人士兵們愣了一會，終於在祭司的催促下沖了進去，把恐怖片一樣的場麵糰團包圍起來。但那之後它們再次迷茫的站在原地，獃獃的等著偽裝者現出本體。

那是一群消瘦的身影，深色的皮膚外面包裹着漆黑的緊身衣，胸前浮現出看起來很輕巧的黑色金屬鏈甲，腰間甚至還出現了手弩和長劍。

它們從痛苦的表情中恢復過來，喘著氣想要拔出武器，有那麼一瞬間，我還看到了施法的跡象，或者也可能是著名的手語，但很快就被全副武裝的矮人衛兵粗魯的打斷了。

被按倒在地的黑暗精靈們聽起來像是在咒罵，可惜我依舊一個字也弄不懂。

「這可比想像中簡單太多了，「祭司開始掐滅手上的魔法，「你要一起審訊嗎?「語氣里分辨不出是不是真的邀請。

「不擅長那種事情，「我指指房間里剩下的真正的傷員，「而且它們需要治療。「幸好戰鬥剛開始就結束了，沒有造成什麼額外的損害。

治療者們回來了幾個，但翻譯卻沒有留下的意思，於是我只好在語言不通的矮人們的包圍下開始逐個對病號釋放超再生。

對矮人的恢復能力有了更多了解，治療法術也就可以做出相應的調整。幾次送餐之後，成功的讓殘缺的肢體全部恢復了健全。

衛兵們似乎沒有讓我離開的意思。不過我也沒那麼想離開。

從俘虜身上掉下來的灰色面具還丟在床邊。雖然有些裂痕，但魔法紋路依舊足夠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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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的主體毫無疑問是某種幻術。我能認出其中製造視覺和聽覺的部分。效果基本上和「林中翡翠「的那個偽裝差不多。

但其中也摻雜着完全不同的內容，會真的改變使用者的體型和結構，甚至能融進武器裝備。這部分比我之前用過的那個更加細膩，但魔力開銷也相應的高了許多。

然而卻沒有任何供能機構，彷彿運轉需要的魔力完全依靠手工輸入。但那些黑暗精靈顯然沒有如此龐大的魔力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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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怎麼樣?「我詢問剛走進屋的祭司，「有效果嗎?「能感覺到其中蔓延出的魔法在輕微拉扯著身上的鱗片。

必須的魔力量比想像中的還要大，即使集中全部迴響法陣，我也沒法啟動它的所有功能。

「...難看...「法瑞特一臉的厭惡，「...難看死了...「彷彿見到了什麼不好描述的景象。

「比蜥蜴腦袋還難看?「我拿下鼻樑上的面具，「這個又如何?「然後換上另外一個。

即使沒有供能問題，面具的輸出強度大概也沒法應付龍的魔法抗性，所以改變肉體的部分完全不會生效。外觀幻象方面倒是感覺有在工作，不過可能對身體結構存在一定的要求，所以很難說會是個什麼效果。矮人這裏也沒個鏡子啥的。

「...請你立刻停止...「祭司側過頭，「...想不想聽聽我們審訊到了什麼?「雙手使勁揉起了臉。

「停了停了，「我把變形面具在桌上疊成一摞，「所以審訊到了什麼?「確實十分好奇它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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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黑暗精靈「非常「傳統「的生活在地下洞窟。時不時的會派幾個小隊上來，通過謀害地表居民來取悅它們的神明。除此之外和「地表種族「幾乎沒有什麼交集。

它們也對秘銀感興趣，但大多數時候並不會自己動手，而是奴役其它種族去挖掘，或者乾脆去搶別的生物的開採成果。

於是矮人就不得不和它們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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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的神...難不成是蜘蛛?「我撕開噴發着香氣的肉塊，「有機會打個招呼嗎?「看起來像是什麼動物的整根大腿。

祭司翻了個白眼，沒有接我的話茬，繼續自顧自的講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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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事件開始於要塞的一支勘探小隊，它們在尋找礦脈的時候遇到了黑暗精靈的挖掘隊伍。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被黑暗精靈監工奴役著的，由矮人組成的挖掘隊伍。

勘探隊充分的做過應對各種危險的準備，戰鬥自然也不例外。相對的，黑暗精靈那邊看起來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衝突依舊十分慘烈，雙方都遭受了不少傷亡，最終默契的一起撤退。不過矮人略勝一籌，成功救出了被奴役的礦工。

至少表面看起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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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會是個圈套，「法瑞特舉起木杯，「變形魔法還是頭一次遇到。「大口灌著啤酒。

「所以審訊呢?「我把自己面前的杯子也推到矮人那邊，「它們說了什麼?「這裏除了酒之外就沒有其它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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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批俘虜也和以前審訊過的一樣，非常輕易的就交代了一大堆東西。像是入侵計劃，巡邏隊的路線，甚至地下城市的後門。

按照它們所說，這次潛入是白色巨龍「北地之風「單獨策劃，變形面具也是它提供的。

計劃倒也並不複雜，白龍在地表吸引矮人的注意力，偽裝者趁機打開通往坑道的大門，黑暗精靈的部隊順勢發起進攻，與巨龍裏應外合，一口氣奪取整個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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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可信其有吧?「我撓了撓脖子，「所以你們要準備開戰嗎?「這裏打起來的話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那麼簡單就好了，「祭司嘆了口氣，「和'北風'之間還有個麻煩...「表情看起來相當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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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龍曾經和矮人發生過不少衝突，雙方都沒討到好處，長期僵持更是對誰都不利，於是它們簽訂了一個條約。

條約的內容大致概括就是互不干涉。

矮人不能組織或者協助屠龍隊伍，不能侵犯白龍在山頂的地盤，也不能干涉它的吃住休息。

而白龍不能襲擊進出的商隊，不能傷害前往矮人領土的旅行者，也不能驚擾堡壘的居民。

這些要求自然也包括間接動作，所以勾結黑暗精靈的行為是完全違約的。

然而黑暗精靈以背叛和謊言著稱，俘虜經常也會對自己獲得的假情報深信不疑，即使識破謊言的魔法也無能為力。加上持續多年的條約已經人盡皆知，所以也不能排除它們故意栽贓的可能性。

雖然矮人陷入困境的時候白龍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發起進攻。但在那之前，做出與白龍戰鬥的準備依舊是違反約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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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眼下沒辦法行動，「法瑞特舉起杯子大大的灌了一口，「只能等待情況發展。「緊皺的眉頭略微舒展了一些。

「就當無事發生?「我站起身活動四肢，「那麼繼續幹活吧。「這個感覺幫不上忙。

對方沒有反對，於是我們就回到了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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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如同許諾的那樣管夠，但圍觀者沒有出現，翻譯不知所蹤。祭司在帶路之後也匆忙離開了。看來這次事件造成的影響比它告訴我的要大。

門口的衛兵依舊無法溝通，不過吃飽喝足的我也不介意睡在實驗室里。

反正矮人的床和地板也沒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