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葬山
千渺峰高聳延綿，可算是一帶山川中舉目可及的雄偉之處，峰崖下是被雲霧籠罩的深不見底的崖谷，人們皆稱之為霧蒙谷。
而與千渺峰深谷相隔的，便是一處山勢略平緩之地，卻是人跡罕至的不名一域，只是當地人隨口稱之為葬山，也正是千渺峰上落山風吹向的地方，亦是這時引人探究之地。
「這裏可真是沒有辜負它葬山的名字，越往山上走，就越荒蕪，簡直是和千渺峰不可同日而語。」莫小愛拿眼掃過周圍，本以為昨日見過的就是荒山野嶺的樣子了，再和眼前這一對比，不由詫異。
雖是入了秋的時節，可這葬山上滿眼的蕭條荒涼卻是遠甚別處，更像是超過了一個時節所能賦予一片土地的變化。
「看來也許你昨天的話沒說錯，這處山谷是有些不尋常，一谷兩岸竟會有如此不同。」饒是莫小愛這樣感覺不是十分敏銳的人，也想到了什麼。
眼前這片透著些怪異的地方必然不同尋常，又或者說，其實這裏應該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一直是眼前的這一個樣子，死寂一般，再無半點生跡，唯有一些殘存的鳥獸遺骸，證明了曾經或許一閃而逝的生機。
原本正往前走的人，這時卻是突然停了下來，莫小愛正好奇地探索著，轉頭一看那面具人停下的腳步，不禁疑惑這人原本高漲的興緻怎麼不見了，「怎麼不往前走了？」
「起風了。」突兀的一句話從面具後頭冒出來，莫小愛一時摸不著頭腦愣了一下，半晌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一陣風徐徐而來，縈繞在這荒涼死寂的葬山上，不似秋風涼意，倒格外溫潤些。
因為面具人的這句話，莫小愛也將注意力放在了周身那絲絲縷縷的風上，暖風中平白透出的清新的草木香氣，也因此吸引了她的關注，因為此時這風中的味道，全然不似這葬山之上的模樣，似乎竟要比對面那千渺峰上的更加新鮮數倍不止。
可這方圓百里甚至看不見一點綠意，分明蕭索而毫無生機。
「你是覺得有什麼不妥嗎？那……」莫小愛不由有些緊張，畢竟是人生地不熟，總感覺會有未可知的危險，「那我們還是不要在此地逗留，日後再另作打算吧。」
莫小愛的這番話自然被無視了，她無奈只好繼續跟着前面那人的腳步繼續上山的路，直到葬山頂上，所見的一切便也算是盡收眼底。
意料之中的荒涼蕭索，還有如千渺峰上所見的濃重不散的雲霧，抬眼向對面的崖上望去，還有斷崖石壁的朦朧影子。只是低頭看過深谷，卻是依舊煙雲籠罩晦暗不明，實是與那日千渺峰上所見的景象別無二致。
「可能看出些什麼？」一張面具根本看不出絲毫的表情，莫小愛實在不知那人是否能有什麼發現，但就她看來，分明是一籌莫展才對。
「是風。」面具后一道聲音傳來。
「又是風嗎？」她不由蹙起眉來，並不十分認同，「這葬山上雖然怪異，但千渺峰與此處高低落差有異，風自千渺峰上經過谷間吹來，地勢差異也是有的吧，也許就會生出些奇怪的景象也說不定，應該也不能斷定什麼吧？」
莫小愛環顧四周，再念及兩日來在這一帶山嶺間穿行往來之地，有時哪怕同一座山裏，也會有此地晴陽他處雨的有趣景象，或許這面具人口中所說的風，其實根本也沒什麼好特別的。
對於大自然的造物神奇之處，一向也沒有個定數，但她也沒有過多否認面具人的話，因為心中知道這人大約是不會輕易放棄的，直到那人將目光從一片白茫茫霧氣繚繞的山谷下，轉到了莫小愛的臉上時，她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前頭已無路，再往前走上幾步，就幾乎是置身在懸崖峭壁的邊上，稍不留神就會葬身在深不可測的崖底粉身碎骨，「既然已經走到頭了，那看來我們只能先調頭回去了。」莫小愛乾笑道。
「那倒未必。」平冷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莫小愛下意識便要後退，只是還未等她有所動作，只感覺突然一個力道加身，徑直把她往前頭的懸崖邊上推去，她下意識拚命掙扎，只是最終無果，只在一陣天旋地轉中感覺到身體向下墜去。
「啊啊啊！！」完了，這下完了！
正在莫小愛咬牙閉眼還止不住哀嚎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好像有什麼在拉扯自己的一隻袖子，她睜眼轉頭一看，竟是那個瘦小的唱過歌的小姑娘，而眼前哪還是荒山之上，分明還是那個議事廳，而戴面具的人就坐在對面。
莫小愛抬手直指那人，為了被推下山崖而驚心，朝他吼道：「你！」然而一聲過後，心中的驚懼也慢慢被疑惑給取代了，而且不管剛才發生的一幕是夢是真，總之也理論不出什麼來，還能指望這面具人給個交代不成？
何況現下看來應也無事，只不過……莫小愛深吸一口氣緩緩坐下來，難免心有餘悸，她想着被推下去的那時，不論所見真假，但似乎她還是隱約看到了什麼的，而這大約就是面具背後那人的意圖。
只是那人這時自面具后看着莫小愛，卻隻字未提，只是沖站在門口，被一陣驚叫引得向里張望的黃芪說道：「把人帶下去休息吧，先安置在我的院子裏。」
「我不能回去之前的那個小院嗎？」莫小愛脫口而出，其實她真的是不想離這人太近，總莫名有種危機感，不知道命懸一線的倒霉事什麼時候會發生。
面具人起身離開了，自覺無視了她的話，莫小愛便也只能隨遇而安，然後就被安置在了一間一切都算齊全的屋子裏，連她留在原本那處小院裏的東西也被拿到了這裏，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儘是些衣物和貼身的東西。
莫小愛強迫自己安下心來，卻抑制不住地去想那處山谷，她直覺面具人很快還會來找她，否則也不會留她就近住下，但是莫小愛首先等到的，卻不是那帶着面具的人出現，而是入夜裏的一場夢，夢中，她竟又在不知不覺間重回了葬山之上。
山上的人是風聖原流風，還有……一個陌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