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前有座金岩寺

雷聲滾滾，烏雲翻騰，本來挺好的天氣竟然轉變的如此之快，讓山林中的猛獸都收起了平日里的吼叫。大雨傾盆淋下，讓打著竹骨油紙面的破傘在山路上小跑的一個小沙彌焦急不已。

「慧戒，慢點兒。」不遠處穿著一身濕透袈裟的老和尚關心的嚷道：「雨天路滑，注意安全。」

「師傅，您也快點啊！再淋一會兒可能會染上風寒……哎呦！」

小沙彌還沒說完，腳下就摔了跟頭，再爬起來就變成泥猴了，又疼又著急之下，一時間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老和尚聽到哭聲，知道事情不妙連忙跑過去問道：「慧戒怎麼了？哪兒摔傷了？疼不疼？」

「疼！」小沙彌抹了抹眼淚不哭了，指著身後道：「剛才有東西絆了我一跤，不然我也不會……」

「阿彌陀佛。慧戒，萬事都由因而生，果而得。你要是早聽為師的話，就不會摔倒了，不要再去責怪起事的根源。」老和尚咧開嘴，和善的笑道：「記住了嗎？」

「嗯，記住了師傅。」

「那我們現在就把那個礙事的東西搬開，免得傷害到更多人。」老和尚擦乾額頭上的雨水，扒開路邊的草叢，看到裡面躺著一位生死不明的士子，差點把老毛病嚇出來，連忙伸手探了探鼻息。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慧戒，來，搭把手，為師來背。」

也是仗著多年體力活的鍛煉，老和尚還能背起這個瘦弱的男子，跟小沙彌一起回到寺院。

青燈古佛前，繚繞的檀香熏烤著四周這些古色的傢具，誦經堂也開始陸陸續續傳出木魚敲擊和經文朗誦之聲。躺在客房床榻上的路小婁眼皮微睜，心情複雜的嘆了口氣。

本來在21世紀的國際文化會展當招待人員當得好好的，為外國友人介紹天朝絲綢之路歷史的時候還炫耀了幾句「CHINANO.1」，結果自己附近的參觀場地就遭恐怖分子襲擊了。想著為祖國「拉皮條」犧牲了，死後怎麼著也得被獎勵個「個人榮譽三等功」「集體一等功」之類的名頭再瞑目吧，結果老天爺玩起了文藝范，莫名其妙把自己魂穿到了這麼個地方，還一開始就來了場「綠林惡賊劫道，窮酸士子喪命」的戲目，要不是自己現在還堅挺的躺著，這劇情可能早就跟咱沒關係了。

「施主，該換藥了。」小沙彌抱著個簡陋的木質藥箱走近，然後扶著疼得齜牙咧嘴的路小婁坐起身子。

「小師傅，你們用得是什麼消炎藥啊，要是傷口處理不好可是會發炎的。」

「施主，你的意思小僧不是很清楚。」小沙彌歪著頭道：「發、鹽，是什麼？可以吃嗎？」

路小婁捂著頭暗罵自己是不是傻，然後接道：「沒事，那個小師傅，救我的那位高僧法號叫什麼？我想當面謝謝他。」

「我師傅法號『全能』，也是我們『金岩寺』的法戒和尚，不過師傅他一點都不凶，很多犯過錯的師兄都惦念著他的好。」

「全能師傅……」

總感覺回想起來有些怪怪的，以前老一輩愛給子女起的「狗蛋」、「翠花」、「榮、華、富、貴」跟這個比起來也不過如此了吧。

「吱呀——」

漆木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手搓珠串提拎著禪杖的白眉和尚進來，對著路小婁施禮道：「阿彌陀佛，老衲有禮了。」

路小婁剛要開口，一旁的小沙彌連忙道：「這位是我們寺院主張全通大師。」

「你好，全通主持。」路小婁習慣性的伸過手去，竟是嚇了白眉老和尚一跳，往後退了一步。

額。

路小婁尷尬的收回手，擺了個佛門禮儀雙手合十姿勢道：「在下路小婁，見過全通主張。」

白眉老和尚聞言，麵皮總算是舒緩了下來，關心問道：「貧僧師弟全能與小沙彌是在下山回來的路上發現士子的，敢問士子是遇到了惡人了嗎？」

說實話，路小婁是有心想對老和尚大吐一番苦水的，畢竟信輪迴的人不多，整天讀佛經YY壞腦子的和尚喇嘛算一類，整天想著修仙煉丹的作死道修算一類，還有那些成天傳播著「天生我才必有罪」的邪魔教士算一類。

不過路小婁想了半天還是只擠出一句：「在下想問大師，相信因果『復活』之說嗎？」

「哈哈。」白眉主持笑道：「佛家論的便是因果報應，福禍又豈能不信。」

「不是啊大師，我說的是復活，不是福禍。」

「復活？難道指的是死而復生？」

路小婁點頭道：「然也。」

「難道，士子是死而復生之體？」

想當初在21世紀，路小婁仗著家裡有底子，整天除了上網就是泡妞，別的啥也不會。但為了泡到多口味品位更高端的妹子，路小婁先是學了外語，等玩膩洋妞后又圖新鮮學了心理學、圍棋、空手道，曾為了攻略一個酒吧美女又去學調酒，打開了異次元學習大門的路小婁終於一去不回了。推特、Facebook等國際在線交友網站上都有其小號的註冊，泡妞、跟外國人切磋「kungfu」、去歐美網路遊戲跟外國玩家互噴外語粗話，成了路小婁的新日常。出事當天的那份工作，也是路小婁向自家人毛遂自薦要來的，畢竟在自己國家跟別人面對面裝逼，感覺會更爽一些。

路小婁把自己這情況跟老和尚這麼一說，果然，老和尚表情不對了。

「阿彌陀佛。天意也。」

看到老和尚這副跟正常人不一樣的反應后，路小婁把心放下了。

全通主持轉身對一旁的小沙彌道：「慧戒，剛才施主所言千萬不要對外宣揚，就是你全能師傅問道，你也只當不知。」

「是，弟子明白。」

「好，你出去吧。」

「是。」

看著小沙彌離開客房，關上房門后，全通主持又「阿彌陀佛」了一聲，接道：「施主所言，亦是佛門所說中的『因果』。」

「大師何解？」

全通主持嚴肅道：「施主後世之墮前身報，意為『一念之非即種惡因，一念之是即得善果』，施主這是後世因緣前身來報，如今當掃除身上的業氣，昄依正道才是。」

「大師所言，何謂『正道』？」

「信佛。」

合著是要勸著我當和尚？路小婁嘴角抽了抽，接道：「大師，我放不下紅塵。」

「唉，阿彌陀佛。」全通主持嘆氣道：「施主你本就與這世上的一切毫無瓜葛，有何放不下紅塵，你只是放不下你的心……罷了，一切皆是緣。」

我一個未來社會主義國家的黨的接班人、無神論有信仰、姑娘圈子裡眾所周知的『三好青年』會被你這幾句裝神弄鬼註定被打倒的話給嚇住？開玩笑。

雖然路某人是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報恩準則的，但佛家不是談「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趕著我也算是給他結了善緣……但路小婁也不是那麼不要臉的人，報恩的事就先記著吧，等自己以後混出點名堂，肯定會『湧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