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女遠來

反衝鋒，冷兵器時代的反衝鋒是最能較量軍隊實力的項目，在火藥還未發揚光大的時代，一切都要靠傳統的肌肉、冷鐵、馬力的碰撞來決定勝負。而在重文輕武的北宋，這種方式足以致命。

「該死的……」

難以置信，三萬宋騎居然真的被區區三千臨時聚攏的党項騎兵給擋住了大範圍的攻勢，饒是狄青手握長槍左衝右突在人牆中打開了一些縫隙，但那些縫隙隨著敵軍前赴後繼的擠壓，頓時又填上了，在此局面下，狄青頓感孤獨的無力。

「放箭！放箭！」

本來還怕傷到自己人的守城士兵，現在一看局勢僵持而且有機可乘，立馬在賈成思的命令下拋射箭雨，沒有任何防備物件的党項騎兵頓時栽倒不少，可周圍眾多的党項步卒也開始包圍起狄青部眾。

「死！都給我死！」

丟掉長槍拔出佩劍砍翻了身邊意欲偷襲的一名敵騎，狄青感覺熱血開始直衝腦門，一名副將連忙提醒道：「狄將軍，賊兵已經圍過來了。」

狄青本來熱到發燙的額頭瞬間涼了下來，騎兵失去機動力被步卒包夾便是羊入虎群，唯一之計便是儘快全部撤出包圍重整隊列。可……

「你帶人先行撤出，再去衝垮敵方接戰的步卒。」狄青冷冷道。

副將聞言，表情陰晴不定著回著：「這，恐怕不行吧。」

冷著臉的狄青扭頭看向副將，不帶一絲感情說道：「你是在質疑我嗎！」

刺有墨字的臉在抽搐的神經作用下如同活過來的符印，伴著緊張氣氛的刺激下，副將把眼前的面孔看成了剛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下官這就去！」

副將打馬便帶著一部分手下撤了下去，狄青毫不退縮擔下了那份壓力，手上的勁道又大了不少。

「吱呀——」

慶州城門大開，一名騎將領頭帶著眾多軍制步卒涌了出來，只聽來人大喊：「狄將軍莫慌，我來助你！」

就這樣，本來差點被敵兵圍剿的危局因為友軍精兵的支援而破了個乾淨，狄青指揮著麾下騎兵一齊向友軍方向匯合，三千党項騎兵再也抵擋不過，不敢再多糾纏，相互吆喝著掩護剩下的攻城步卒開始逐步撤出戰局。

一看對方要跑，那騎將急了，說道：「狄將軍，追吧，再不追可就不能追了啊。」

「罷了，對方主力未損，讓他們去吧。」狄青轉而笑著對騎將抱拳道：「本官乃西征先鋒官狄青，字漢臣，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下官只是這慶州城的一名小小守城將官，狄將軍可叫我賈成思。」

狄青想了想，接道：「這党項吃了這麼一敗，怕是不會輕易離開的，我們還是入城再說吧。」

「請。」

慶州城這邊是平和了不少，但李開復是怒不可遏，再加上挨了鞭子的斥候一直在旁邊嘚啵嘚的傷口撒鹽，李開復很乾脆的努嘴一示意，行刑人丟了鞭子舉起屠刀就給那斥候砍了腦袋，掛在了大帳門口。

「元帥，那些南朝騎兵此番也不過是尋了個空子偷襲罷了。末將請戰，再給末將一次機會，末將一定殺盡那些騎兵給南朝小兒皇帝一個下馬威！」

「末將也請戰！」

「元帥，末將誓殺那白袍小將以祭奠我大夏將士的亡靈！」

……

大帳里好幾個參戰的將領都雄赳赳氣哄哄的聒噪了起來，李開復沒做聲，他可是要比這些沒腦子只知道搶軍功的糙漢顧忌的更多，他的思緒已經飄得很遠了，比如「這些宋朝騎兵從哪兒冒出來的」「難道拖延之計已被宋朝的朝廷看破了」「下一步我該怎麼辦」等等。

「諸位今夜還是早些歇息去罷，本帥後面自有安排。」

雖然眾人還有些想說道些什麼，但門口那血淋淋的人頭卻在告誡他們。

「那我等先行告退。」

等大帳只剩下身邊親信，李開復才露出了真面目來，從身邊人腰間拔出寶劍劈開桌案怒吼道：「此仇不報，我李開復愧為一軍之帥！」

不過嘴上說得再好聽，輸了就是輸了，慶州城沒能攻下反倒死了不少部下，這是事實。李開復立馬便將發生的前因後果寫了封密信交由親信，但願李元昊能早先看到，從而考慮改變作戰計劃。

慶州城一名斥候從北門開出一絲縫隙的城門縱馬跑出，站在牆頭上擰眉不展的狄青和賈成思目送其離開。

汴京城中，一戴著紗簾斗笠的清瘦紅衣女子騎著鼻音哼哼的大馬慢步在熙攘的街道，負責牽馬的是一個百花鬍子的老頭，內凹深邃的小眼神透著不同尋常的機敏。

「李伯，這便是開封府城嗎，果然繁華熱鬧。」

比起左觀右瞧個不停的女子，牽馬的老頭倒是淡定的很，回道：「這汴京是天子腳下根土，比之蘇州自然雲泥。」

「那、那我們不如現在這裡多待一段時日好了。」紅衣女子猶豫道：「反、反正那位應該也快忘了婚約的事，遲些再去找他也……」

「芸娘啊，我們一路上已經耽誤不少時日了。」李伯嘆氣道：「算算日子已有十數日沒送書信回過蘇州了，怕是老爺還在著急著吧。」

「可我這副模樣去見他……」女子顯得有些扭捏起來。

走著走著，萬里商號門樓上高掛著的長達五米的鍍金牌匾已經能看出閃閃光澤了，李伯牽著馬繩走了過去，看守著商號大門的侍衛上前招手阻攔道：「站住，爾等何人？」

「官爺，我等只是從蘇州而來的鄉民，卻是有事需求見路相。」

侍衛如臨大敵的掃視了兩人一眼，接道：「大掌柜豈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

正說著，路小婁正巧打著哈切從屋子內走了出來，這一晚又是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睡完的，僵硬的木質器具膈應的全身骨頭難受，是該考慮弄張床放在那裡了，或者搞套沙發啥的。

「畫畫的！」

刺破耳膜的女高音讓路小婁有些皺眉，回過頭再來看，馬背上紅衣女拉開臉上的紗簾有些興奮的看著自己這邊。

「收聲！」侍衛也被嚇了一跳，拔出一截刀刃跳出來呵斥道：「路相面前不得造次，還不快下馬請罪！」

這一聲大喝讓紅衣女和李伯都愣了一下，沒想到面前這有著一面之緣的「吳畫師」居然就是本朝名聲赫赫的路相，而路小婁也很快就紅衣女認了出來。

得，怎麼什麼麻煩事都趕到了一起，光破罐子破摔也不是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