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盛世大婚

番外 盛世大婚

君兮不記得君琛是什麼時候走的,等她反應過來時,只發現身邊沒了那個人。

她偶爾小脾氣發作了,三個婢女會逗她玩,可是她們都不知道她為什麼生氣,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冥月砂那個討厭的傢伙突然消失一段時間后又出現了,他老是沒收她的糖葫蘆,說吃多了牙疼。

她突然就有點想念那個讓自己排斥又依賴的人了,他也會沒收她的糖葫蘆,一天只給她一串,但是他還會拿別的東西哄她開心。

他會給她念書,雖然她不是很能聽懂,可是她喜歡那個人在自己耳邊說話的感覺,很安心,很平靜,似乎歲月可以一直到老。

三個小傢伙這才幾個月,就大抵能看出脾氣了,老大面癱臉,幾乎沒聽他哭過,一雙眼裏總帶着幾分不耐煩的神色,婢女說暗地裏說老大像君琛。

君兮不這麼覺得,她覺得老二更像,有些混亂的場景偶爾會湧進她的腦海,小小少年帶着小小的她,眼底總有幾分縱容和寵溺。老二特別愛笑,但不是見了誰都笑,比如君長羨抱他的時候,他就笑得可討人喜歡了,一度讓君長羨以為自己很討小孩喜歡。

可是輪到冥月砂抱的時候,老二不是擺張和老大差不多的面癱臉,就是哭得驚天動地。

這讓冥月砂有點受傷,所以冥月砂要抱小孩的話,絕對是抱最歡脫的老三,老三誰的面子都給,誰逗他玩他都樂呵。

南山別院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得讓君兮有種錯覺,他們都忘了君琛存在過。

她不知道那個人去哪兒了,一天早上醒來他就不見了,然後再也沒出現過,她表現得很平靜,似乎不記得有那麼一個人。

湯圓每次給她梳頭的時候,她都拿發簪在梳妝台上劃一道杠杠,一開始湯圓還搶她手裏的發簪,怕她傷了自己,後來發現她只是劃一道杠杠就自己放下發簪,湯圓也就不管了。

有一次八寶看到被劃得不成樣子的梳妝台,說換一個,新的梳妝台都送到門口了,君兮抱着被自己劃了不知多少道杠杠的梳妝台不許換。

還是七喜心細,說郡主說不定是在記什麼東西呢。

七喜這麼一說,湯圓八寶也發現了,君兮劃在桌子上的划痕,不是毫無章法的,而是一橫一橫,排列好了的。

她們數了數,發現那是君琛離開的天數。

三個婢女對視一眼,突然喜極而泣。

她們的郡主,是不是在慢慢恢復了?

等君兮劃在梳妝台上的杠杠有九十九道的時候,她突然問冥月砂,「他去哪兒啦?」

冥月砂剝好的一顆葡萄都險些被君兮這句話驚嚇掉了,他跟君兮大眼瞪小眼,蹬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君兮問的是君琛。

他蠢徒兒這反射弧夠長的啊,人都走了三個多月了,才想起來問去哪兒了,可是她能在三個月後還想起那個人,冥月砂心底又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兒,她到底是記那個人記得有多深?

他摸摸蠢徒弟的腦袋說,「他是一個將軍,上陣殺敵去了,等殺完了敵人,他就回來找你。」

這句話說得有點多,他沒指望蠢徒弟能聽懂,但君兮也沒在追着她問。

大概是上次帶着她去白馬寺,她覺得山下好玩,總想着往山下跑。

君長羨疼女兒,就決定帶着君兮去山下走走。

於是一行人就浩浩蕩蕩下了南山,南都經歷這幾個月的調養,又煥發出生機了,雖然比不得從前繁華,但也熱鬧得緊。

柳湖邊有人搭了戲枱子,鑼鼓聲里,戲台上的人咿咿呀呀的唱,

「狼煙風沙口還請將軍少飲酒

前方的路不好走我在家中來等候

可願柳下走滿頭楊花共白首

十兩相思二兩酒我才把愛說出口……」

戲台上的人是連清,沒做暗衛以後,他進了戲班子,如今倒是紅極一時了,湯圓帶着八寶她們在那裏看,激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老大是個不怎麼討人喜歡是小孩,不是七喜抱他,就是君兮自己抱,人群太喧嘩了,君兮就抱着老大走到了柳湖邊上,折了一根柳條,默默在樹下畫圈圈,她說,「我的將軍啊,你去了哪兒啊……」

一雙黑面緞靴出現在她視線里,鞋面上還沾了不少塵土,彰顯著主人一路風塵撲撲。

君兮順着那雙鞋子往上看,耀黑的精鐵玄甲,精緻的刻文在日光下有些耀眼,肩胛處的獸頭窮兇惡極,能把街口的小孩嚇哭。

再往上,是一張面若玉冠,顏如舜華的臉,只是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兒。他沒戴頭盔,束進發冠里的發因為一路快馬加鞭,散落幾許在額前,微微遮住了那雙帶着血絲的清冽鳳眸。

君兮僵持着那個姿勢仰頭看了他許久,他沒動,也沒出聲,就那麼讓她看着。君兮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眼眶有些熱,一滴淚毫無徵兆的落了下來,「你回來啦?」

她是怎麼被人一把提起,又是怎麼被人狠狠拽進懷裏,再被封鎖了唇舌的,君兮不記得了,反應過來的時候,舌根已經絞在一起了,發痛,發麻,但是他沒停下。

那邊的戲台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所有人都在看戲,沒人注意到這邊。

他眼底野草一樣瘋漲的瘋狂神色叫君兮有些害怕,不過他很快剋制住了自己。

她皮膚很嬌嫩,被他那麼一頓親,嘴巴一圈都被他的胡茬兒給扎腫了,他又吻了吻她的鬢角,說,「君兮,對不起……」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對不起,讓你等這麼久。

對不起,又讓你哭了。

君兮看了他許久,突然用力錘了他一下,「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不要你了!」

他輕易就捏住了她的拳頭,把她懷裏的老大抱進自己臂彎里,然後把她鎖進自己懷裏,不留一絲縫隙,啞聲道,「我回來了,以後就再也不走了。」

北地大捷,主帥君琛封為朔北王,不日之後啟程前往雁門關。

五日後,朔北王大婚,迎娶鎮北王郡主,在同一天成婚的,還有被封侯的燕望北,他要迎娶武侯縣主。

有人唏噓,趙丞相當初要是目光長遠一點,跟燕家結了親,也不至於如今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聽說那丞相府大小姐還是個美人兒。

但唏噓歸唏噓,大婚當日,還是滿城張燈結綵,紅綢鋪了十里有餘。

君兮作為江南林家的外孫女,那幾百抬滿滿當當的的嫁妝,看得圍觀的百姓眼都直了。

為此燕望北還找君琛嘮叨了一陣,「郡主的嫁妝那麼多,給我家飛雲留點面子行不行啊。」

君琛白他一眼,「明面上過的,只是一小部分。」

燕望北也就說說,心底其實挺樂的,再說武侯給司徒飛雲的嫁妝也可以說很壯觀了,就是跟君兮的嫁妝一比,就顯得有點可憐。

他把胳膊搭君琛肩上了,「你說,新娘子穿嫁衣是不是都很好看啊?」

君琛淡淡睨他一眼,「你在緊張?」

燕望北馬上站直了身體,「我緊張個啥……我……哎,是有點那麼不自在,感覺像是一腳踩在了棉花上,飄忽忽的。」

君琛笑笑,沒有說話。

他心跳得也有些快,今天,是他和君兮正式的婚禮。

因為是皇帝主婚的,王府和燕家又離得比較遠,乾脆就把拜堂地點定在了宮裏。

君琛和燕望北先到宮門前受了禮官的唱禮,才在一片鞭炮聲里騎上高頭大馬,去接各自的新娘。

燕望北有沒有遇到難關君琛不知,但王府一切都挺順利的。

君兮沒有兄長,是君長羨一直牽着女兒的手走到大門口的。

君兮的嫁衣美到了極致,一襲雲錦描金勾勒扶桑花的嫁衣宛如天邊流霞,外罩着極柔極薄的緋色鮫紗,攔腰束以流雲紗蘇綉扶桑紋腰帶。妖冶的裙擺隨着微風輕輕起伏,好似涌動無邊血色,又似天邊燃燒的火焰,從紅塵深處滾滾而來,似將燃盡這萬丈繁華。

他獃獃看了許久,若不是媒婆催促他下馬去迎接新娘,他還在震撼之中。

君琛利落翻身下馬上前幾步,君長羨沒有馬上把君兮的手交給君琛,而是看了他許久,君琛也跟君長羨對視着。

那是一個男人的囑託,君琛看懂了君長羨眼底是每一分神色。

君長羨說,「子臻,我把兮兒好好的交給你了。」

君琛重重點頭,「父王放心,我不會讓君兮受一分委屈。」

君兮的手落到君琛掌心的時候,幾乎是瞬間就被他抓緊了,那隻手,溫熱,有力,可以護她一世。

蓋頭下,君兮淺淺勾起唇角,眼中卻滑落水澤。

不知何處吹來的風掀開了她頭上的蓋頭,有花瓣如血飄落人間,是曼珠沙華,來自黃泉。

人群里一片倒吸氣聲。

君兮五官以美艷著稱,她鮮少上濃妝,今日大婚,這個妝容是為了配她的嫁衣,艷麗之中又帶着莊重,換個人只怕根本撐不起來。而她顯然是將這個妝容的美髮揮到了極致,哪裏是驚心動魄就能形容出來的震撼。

眼角噙著的那滴淚,不知是醉了誰的心魂。

她朝着遠處的高樓看去,果然在樓頂看到了冥月砂,還有一個黑衣陰鬱的人,君兮不認識,但周身的氣度,只怕也不是泛泛之輩。

君琛往那邊看了一眼,很快就小心眼兒的把蓋頭重新給君兮蓋上了,「你師尊也看過了,咱們走吧。」

君兮莫名有些想笑,心底又有些百味陳雜,最後都變成了淡淡的暖意。

擇一城終老,攜一人白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官高聲唱着,年輕的帝王看着下方的兩對新人,嘴角掛着笑,只是眼尾不經意沁出幾分悲傷。

皇宮外,冥月砂看着君長羨和白馬寺那個掃地僧,癟癟嘴,「好了,人界的事咱們也收拾完了,回冥府吧。」

說完他就提着一串葡萄蔫蔫的往回走,怎麼看都有點可憐的味道。

掃地僧看了冥月砂一眼,淡淡開口,「他是怕待會兒見到愛徒了捨不得。」

君長羨沒有說話。

掃地僧腳下升起了光陣,陰鬱的黑氣瀰漫,成了黑色彼岸花的形狀,一身黑衣的冥主無喜無悲看着君長羨,「你也是時候回冥府了。」

君長羨說,「我就用這副身體吧,反正已經不老不死了,和原來也沒區別。」

唯一的區別,是他這具身體里的蠱皇里藏了一個靈魂,他不肯入輪迴的妻。

冥主看了他一眼,「隨意,我繼位不久,冥府許多事還需要你和冥月搭把手。」

君長羨點頭,一直隱藏起來的獠牙從嘴邊齜了出來。在冥主離開后,他伸手按了按心臟的位置,「阿初,咱們的孩子也成婚了。」

旱魃入世為將,為平亂世。

只是不經意,惹了情殤,從此十丈軟紅,掙不脫,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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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妃歸來,童養夫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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