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亮了?真好

2.天亮了?真好

她眼角的液體順着太陽穴直直地滑進頭髮絲,額上冒着細汗,緋紅的皮膚漸漸出現一塊塊被啃咬過的痕迹。

他是不會輕饒她的,她確實低估了他,原本想強撐著精神,怎麼也得等結束了,再回去把最後一張商稿畫完。

可她還能不能熬到明天?

這副傷痕纍纍的身軀究竟還能活到幾時?

她是估摸不到了。

夜風輕拂,歐陽妤攸一雙木訥的眼神望着窗外,樹蔭里的路燈,透過葉子,折射出一種絢爛的色彩。

很奇怪,每次這種時候,無論水晶燈,落地燈,還是牆上的壁燈,她總能看出許多漂亮的顏色來,就像是擠在調色板上的顏料,混在一起,撞了色,真好看。

她習慣性用這種方式轉移注意力,然後痴痴地盯着那個光點看。

季臨川最煩她走神,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掰正。

唇舌侵入,撬開她的貝齒,像食髓知味的癮者,貪婪地想要一口吞掉她,可全世界於他最致命的葯,僅此一份,他又捨不得,轉而改變了戰略,一下下吻着她。

呼吸變成一件艱難的事。

終於,她還是放棄了,微弱的燈光下,只見她腦袋向左側輕輕一歪,沉沉地昏了過去。

最近她經常做夢,像一個垂垂老矣的病人,時常夢到小時候的場景。

她看見了那個經常跑去季家蓮花池子邊玩水的小女孩,她看見她的爸爸還是年輕的模樣,不管白天黑夜,總是站在門口等她,滿眼寵愛地看着她從隔壁季家出來,穿過那條樹蔭遮蓋的泊油路,安靜地走到他身邊。

那個總愛給她剝桔子,煮牛腩面的爸爸。

那個夏夜裏陪她做作業,折手工,看着她在一旁睡,笨拙地把一個紙燈籠做到凌晨,才抹去額頭上的汗叫醒她的爸爸。

那個突然在國外暴病去世,她連最後一眼都沒有去看一看的……爸爸。

可是,他的影子越來越小,眼看着馬上就要消失了,她緊張地想要伸出手去抓,卻覺得渾身酸疼難忍,怎麼也使不出力氣。

「爸爸……」

心頭的疼痛扯得她撕心裂肺,那感覺一直傳到神經末梢,終於喚醒了她!

白紗帘子拉開半邊,明亮的日光像細密的銀針,刺得她睜不開眼,虛張着手指,遮在眼前。

天亮了?

真好,又過了一天。

藕節似的手臂搭在額頭上,被沿邊露出的鎖骨,膚如凝脂,雪白的雙肩上大片紫紅色印跡十分醒目。

她低沉地輕哼了一聲,只覺得全身的骨頭像是被拆開,重新組裝了一遍,有些地方應該是沒有裝好,膝蓋關節那處骨頭縫接壤的地方,疼得她一動都不敢動。

這時,耳邊有個聲音,帶着冷嘲熱諷的語氣,問道,「醒了?」

她渾身一震,沒料到他還在房裏,於是閉上眼,身體蜷縮著,依然保持着原樣。

季臨川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抱着雙臂,靜靜地看她翻了個身,一聲不吭,他氣悶,「你還跟我裝死是吧?」

她緊緊裹住被子,臉貼著早已被淚水浸透了的枕頭,怔怔地望着虛無的某處。

「起床,今天約了醫生,給你半個小時收拾自己。」

她蹙眉,厭惡地拉上被子,像鴕鳥一樣,將頭埋在裏面去,彷彿這樣就能關掉所有的聲音。

遺憾的是,沒安靜半分鐘,她就聽到季臨川倏然起身,他推開椅子的動靜很大,每每這個時候,都是他開始暴脾氣的前兆。

她知道,可她還是沒有力氣,立刻就起來。

只好扯著乾裂的嗓子,虛虛實實地發出聲音,說,「把,衣服給我。」

季臨川翻了她一眼,念她終於知道給他點反應的情面上,勉強起身,徑直走去更衣室,習慣性猛烈推開那道推拉門,震得門框哀鳴。

這家裏所有的門大概都跟他仇怨很深,隨處都有他摧殘過的痕迹。

半響,他拿着一套還沒拆掉吊牌的灰色一字肩長裙,老遠就往床頭扔,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她頭上。

她睜眼看了看,說,「不要這個。」

於是調頭進去,選了件白色鏤空紡紗套裙,出來請示。

她依然搖頭。

季臨川按壓着怒氣,又進去挑了一件定製款的黑色刺繡連衣裙,同樣的,也是自打他買回來,她一次也沒穿過的。

見她只輕飄飄一看,露出毫無興趣的眼神,他實在是火了,將衣服往床邊上一砸,指着她吼道,「你他媽的到底想幹什麼?愛穿不穿,時間到了就得走,你願意光着,我也沒意見。」

歐陽妤攸側躺着,臉下壓着幾縷零散的頭髮,正睜著一雙靜默的眼珠子,淡然地望着他,絲毫沒有打算因為他的狠話改變主意,反而低着眼,手裏玩著自己的頭髮,一下一下,繞在手指上,在心裏默數。

一,二,三,四……

果然,沒數到五,他就沒了耐心,扭頭憤憤往門口走。

「砰!」一聲關上了卧室門。

臨走前還不忘警告她,「還有二十分鐘,你要是耽誤了時間,我有的是辦法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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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風在呢喃,我向你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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