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暗殺者的輕語
當錢飛虎的部隊在場樓里完全展開，敵人也慢慢退了下去。曾經的陣地成了他們如今安營紮寨的地方，那一面高高掛起的紅日旗在夕陽的映射下囂張地飄舞著。
敵人並不是傻子，今天實現了幾道防線的突破就很滿足了，現在錢飛虎的部隊就如瓮中之鱉，被消滅是遲早的事。但是敵人今天付出的代價是慘痛了，再換一個不熟悉的陣地戰鬥還需要戰士們的適應和考慮合適的對策。在前線指揮龜田正太郎的決策下，敵人最終還是放棄了追擊。
夜幕已至，戰場上的硝煙漸漸消弭，這個孤零零的團又堅持了一天。但它的體積無疑間也減少了不少。
「報告團長！全團剩下一百三十八個人，重傷十三個，輕傷三十二個。」
「團長，快下決定吧！」
「不可能的，我們明天就堅持不下來了。」
「現在我們只能趁著天黑突圍出去，不然我們明天一定會在天黑之前被吃下。」
「明明只差最後一天了啊！」
指揮室中亂成了一團，幾位指揮官都在分析著當前毫無懸念的局勢。
「不行，我們沖不出去的。」林昊此時也是皺緊了眉頭：「剛剛我和錢團長去偵查了一下，敵人已經在工廠外圍完全展開，人數至少是我們現在人數的十倍。而且，我們來的時候也清楚，外面是一大片開闊地，是不可能像來一樣悄無聲息的。」
指揮室突然陷入一種死寂般的沉默。
「那就堅守陣地吧，哪怕全團最後一個人打光，也要堅持住最後一天！」
錢飛虎咬了咬牙，扔下了手中的筆。既然所有方案都不能使明天的戰鬥能輕鬆一點，再呆在這指揮室抓耳撓腮也就沒了意義。
他長衣一揮，離開了作戰指揮室，轉移到前線，開始做最後的戰前部署。
夜晚的時間沒有想象的那麼綿長，林昊在簡易的醫療室同著郭靜才處理了一半，就已經到了第二天子時。
輕傷的士兵全都自告奮勇站上了前線，重傷的士兵也絲毫沒有鬆懈，他們知道一旦前線出現火力不足的情況他們就要臨危受命了。縱觀全團，沒有一個人鬆懈，也沒有一個人懼怕死亡。
令林昊有些意外的是，錢飛虎竟然在百忙之中來找他了。
「林昊，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出去走走？這不像是錢飛虎能說出的話，林昊愣了一下，就連郭靜也在百忙之中轉了一下眼神。
錢飛虎有心事，林昊從他的眼睛中看了出來。不僅如此，也許是幾日高壓的原因，錢飛虎的狀態看起來非常不好。
林昊和郭靜對視了一眼，郭靜眼神中透過一絲擔憂，她點了點頭，像是對林昊託付了什麼，林昊隨即起身而動。
在錢飛虎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倉庫的後方。這裡雜草叢生，但在人員如此緊張的情況下，錢飛虎依舊派遣了幾名戰士在這裡駐守。
這裡是錢飛虎這兩天的補給線，自從林昊的宣講后，的確起到了不容小覷的結果。每天都會有小船運輸著或多或少的物資前來接濟。
「林昊，你就實話實說，我們明天能夠堅持下來嗎？」錢飛虎突然問了一句。
林昊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回復道：「幾率很低。」
「明天至少會是多於我們五倍的敵人壓上來，就算但要不斷，我們都不一定能扛下來，更別說重火力武器已經彈藥告罄了。」林昊認認真真地分析了局勢。
「哈哈！你說得一點都沒錯。」錢飛虎突然就笑了出來。
笑聲消弭得尤為的快，很快兩人之間就陷入一種奇異的沉默。
「可能我這樣說很為難你，那你覺得什麼方法才能夠堅持下來？」錢飛虎又問了一句。
「也不是沒有辦法，或者說還有僅剩的一線生機。」林昊握緊了雙拳，緩緩說道。
錢飛虎突然就愣住了，他眼神中洋溢出一絲驚喜：「你說！」
「我已經提過了—暗殺掉他們的大腦。」林昊的話十分平靜，但也十分堅決。
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
「我們走吧。」錢飛虎沉沉地看了一口氣。
在錢飛虎有意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河邊的補給線上。略帶冰冷的河風放肆地撩撥著他們的頭髮，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開始眺望起河對岸的花花世界。
「那裡何時才能是中國？」七彩的霓塵模糊了錢飛虎的視線，他不由自主地嘆了一聲。
「那裡一直都是中國！」
這句話猶如一根針，狠狠地激在錢飛虎心中，他頓時就清醒了過來。扭頭看向了林昊，錢飛虎發現霓虹燈的光線投映到這個男孩的眼眸中，正在熠熠生輝。
錢飛虎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得毫無遮攔，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零件似乎都要笑得散架了，但他同樣覺得自己全身緊繃的細胞終於鬆弛了下來。
這大概就是我所丟掉的東西吧。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能影響這場戰爭的格局。
「林昊，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帶你到這裡來嗎？」錢飛虎似乎來了興趣。
「是想讓我來守衛這條運輸線嗎？」
錢飛虎並沒有著急著回答他，他轉頭眺向河面，指了指。
「他來了。」
林昊也轉過頭去，水面上，一艘不大不小的船正行駛在湖面上。
小船漸近，林昊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清雅？」
「林昊？」
兩人通過對方的聲音漸漸確定了對方的身份。而在那船上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小小的驚喜。
船很快就靠了岸，那張熟悉的容貌借著對岸絢麗的燈光和映照，還是那麼美麗。不過，她此時身著便服，將自己曼妙的身材隱藏在內，此番前來的目的，很明顯不是找林昊敘舊的。
「這位就是錢團長吧？」方清雅對著兩人禮貌地行了個禮。
「你就是聯絡員方小姐吧？」錢飛虎也握手致意。
「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了，」方清雅嚴肅地說道：「我們這兩天一直在嘗試聯繫你們的高層，所幸得到了聯繫方式，已經聯繫上了。」
錢飛虎的眼神中頓時流露出一絲焦急：「那首長們怎麼說？」
方清雅頓了頓，眼中充滿了敬意：「首長們是這樣說的：錢飛虎同志，組織對你堅守職責的精神表示肯定，現得知你們仍在堅守承德鋼鐵廠，且被敵軍圍困危在旦夕，先組織命令你極速撤離到租界內，我們已經和租界溝通完畢，他們將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
方清雅的話剛說完，林昊明顯感受到錢飛虎的身軀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他眼神複雜地看向方清雅，脫下帽子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謝方小姐為錢某著想，但還請你如實彙報一下情況。」
「怎麼回事？清雅！」
方清雅的眼神瞬間變得慌張。
「對不起……錢團長。」
「我們暫時……還沒能聯繫上你們的上司。」
說著，方清雅像個被揭穿謊言的孩子低下了頭，咬住了她櫻桃般鮮紅的嘴唇。
「那很抱歉，方小姐！我們不能撤退，部隊將會堅持到最後一刻、最後一人。」
「但是，錢團長，你必須要撤退呀！我們得到情報，敵人……」
「可以了……方小姐，你已經為我們奉獻太多了。已經……夠了。」
錢飛虎輕生低語，眼中有種希冀永遠的消失了。但是，心中的火焰卻透過他熠熠生輝的眸子猛烈地燃燒了起來！
江岸一瞬間只聽得到蟲鳴鳥叫。
錢飛虎還有些沮喪，他沒有發現，在他身邊，一團更強大的火焰，正在他心中沿著灼熱的血液擴散！
「錢叔，對不住了！」
錢飛虎還沒有緩過神，一記手刀突然從背後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