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捨得

一陣微風拂過，當鋪店老闆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啊……他依依不捨地伸了一個懶腰。

打盹兒的時間久了些，腦袋一下子還有些不受使喚。他輕輕地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看天空。

嗯……看這太陽，大概差不多到申時了吧。

平時也是這樣，這個時段客人可不常見，要不然他也不會有心思在門前小憩。

看著街上稀稀疏疏的人群，老闆無聊地玩起了手指。

一塊陰翳飄過，光亮暗了下來，老闆驚覺，眼前突然冒出個小夥子。

他揉了揉眼睛，來確認自己是否是眼花了，結果自己眼前還真是出現了個人。

老闆站了起來，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

嗯，看著細皮嫩肉的，倒像個富家公子，但是這身行頭，看著就不太匹配他的身份了，還披著個黑色的披風。一估計，大概這是個家道中落的公子哥，顛簸到了這裡吧。

老闆也只有暗暗嘆息，這世道就是如此，這種人他見得也不少。

「公子，可是要當什麼東西呀？」老闆身子微躬，比了個請的姿勢，先進了店。

林昊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金質的東西，看著像只兇猛的野獸，推倒了老闆的面前。

「這玩意兒，值多少？」

林昊低聲問到。

老闆干這行也算是「久經沙場」了，任是啥東西，在他眼中一過，有沒有價值，值多少錢，就像是本能一樣，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這東西，他沒見過，但它的價值，老闆心中也有了幾分份量。

他雙手顫抖著拿起了這樣東西，看林昊的眼神瞬間就不一樣了。

「這位爺，這寶貝，你確定要當了？」

「是的。」林昊點了點頭。

「請容小的多問一句，您，是那邊的人？」不知不覺，老闆的額頭上開始冒起了虛汗。

「不是，我是這邊的。」林昊回答道，他明白了老闆的意思。

老闆緩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公子，還好您是這邊的人，要不然吶，你這東西，我可不敢收。」

「請快點，我趕時間。」林昊有些不耐煩，他的時間相當緊迫，根本沒時間和這些老闆磨嘰。

「好的，好的。」老闆連連點頭，他很清楚，身上能有這個東西，無論是這方的還是那方的，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

林昊走出了當鋪，手中多了一個包裹。

包裹里的金屬隨著他身體的擺動而發出清脆的響聲。這亂世不乏耳朵精靈的人，他們一下就能聽出，這人，是個適合被選作搶劫的對象。

但是最後究竟誰會成為獵物呢？他們也許才應該慶幸沒有遇到這個人。

錢多到嘩啦啦的響，然而林昊卻並沒絲毫開心的地方，甚至，他的臉上除了焦急還有幾分肉痛之色。

這個東西是【王符】，素材之一，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素材。

它是林昊打敗美斯基時掉落的物品，只有一個。林昊從希那裡得知，【王符】只有王級人物才能產出，其稀有程度與星熒草相近，都是屬於市場上少見的素材。

但是，在本次事件薄中，它同樣作為了任務道具而出現，用它能換來一筆可觀的財富。

不過，由於事件薄中的金錢不會帶入遊戲世界，所以除非是會影響到事件簿的進行，否則一般只有傻子才會這麼做。

但是，林昊同樣也清楚，隻身闖入敵人的地盤即使是在科技發達的現代，沒有充分的準備，成功率也微乎其微，更別說這是在敵人有提防的情況下了。

林昊的選擇哪怕再來一次也不會變。畢竟，這件事情談不上舍不捨得，而是，林昊必須要去做的。

鐵匠鋪到了。

看著店鋪門口掛著的鐵皮招牌，林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走了進去。

鐵匠鋪最近可是很忙，小小的鋪子，裡面擠著十來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加上火爐散出的滾滾高溫和雜亂無章的敲擊聲，一般可沒什麼人喜歡呆在這裡。

戰事到了一點即燃的關頭，現在人人自危，鐵匠們也都看出了苗頭，打造農具的人少了，打造兵器的人多了不少。

「喲，小夥子，你要幹什麼？」看見林昊走了進來，一個看著像是店長的大漢放下了手中的活兒，開始招呼他。

「我要打幾把短刀，長度大概五寸，柳葉狀，做工要精。」林昊一上來便說好了要求。

「精到什麼程度？」大漢問道。

林昊直接用一個動作來回答。

大漢托住了下巴，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客官，就您這要求，這價錢，可不低啊。」

「錢不是問題，主要是，今天傍晚之前，你能交付我多少把？」

說著，林昊打開了包裹，成串的五銖錢繞了一轉又一轉，像一條蛇一樣來回盤曲。

「今天傍晚！」

大漢愣了一下，他沒急於成交，而是開始在室內踱了幾步，伸出了一隻手。

「五個，最多了！」說著，他又拿出一個算盤，敲了兩下：「而且，您要付到這個數字，如果可以的話，我馬上叫師傅們做。」

林昊也不想討價還價，點了點頭，付了定金。離開鐵匠鋪，開始去置備其他東西。

天色暗了下來，最後的光明虛弱無力地于山際線間遊走，終於是抵抗不住黑夜的侵蝕，淡了下去。

身行於黑夜的人，開始了出動。

林昊躲在胡人領地外的一顆大樹後面，他完完整整地穿上了劉冰兒給他的披風，與黑夜融為一體。

不得不說，氣息消除真的好用，別說是路過的人，就是從他旁邊飛過的蚊子，也絲毫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林昊靜靜地坐在一棵樹旁，等待著夜的完全深入。

雖然毒藥發作的時間有七天，但是，也只有今天，才是最合適突襲的時間。

對付美斯基這種怪物，攻其不備，林昊才會有機會。

林昊拿出了腰間別著的五枚飛刀，指尖在刀尖上來回地摩挲，感受著它們的鋒利程度。

稍微一走神，輕微的痛意從手指上傳出，殷紅的血滲了出來，林昊毫不在意地抹了抹。

看來師傅們的技術都不錯，刀尖十分鋒利。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劃破人的衣服，鑲入肉里。

戰鬥應該無法避免，那就意味著總有一方會發生傷亡。這五柄飛刀，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不發生意外，將會帶走五條人命。

想到這裡，林昊不禁愣了一下，把飛刀別在了腰間。隨後，雙手抱膝，把頭埋了下去，心緒起伏。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幾天了。

明明知道這僅僅是個遊戲，但過於真實的感覺，使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拳頭的打擊感、受傷的疼痛感……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不是一場夢，而是真真實實的，存在在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無論是虛擬還是真實，死亡都意味著結束。那宛如地獄的終焉之景，林昊確確實實經歷過。

所以，林昊討厭死亡，非常的討厭。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無論是朋友的，還是敵人的。

他曾於無數死亡中得到救贖，但遺憾的是，救出來的，僅僅是他的肉體，他的靈魂，已經被他自己囚禁在身體最陰暗，最寒冷的監獄里。

這裡，靈魂在不斷地被腐蝕，靈智也在不斷地凋零。

（「你覺得你的生活還能更糟嗎？」那個男人問道。

林昊搖了搖頭，眼神空洞。

「你想死對吧？」男人又問道：「但出於對救你的人的愧疚，你沒那麼做。」

林昊點了點頭。

「不錯，這樣的你，真適合。」男人露出了一個他無法理解的微笑：「你要不要嘗試一下【改變】？」

林昊直愣愣地看著他，似乎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反正你的生活已經不可能更糟了，為何不把你的命運交到我手裡，說不定，你的人生，會有所好轉呢。」男人鬼魅一笑：「當然，要是你覺得不行，你也有了理由自殺，你本來就只欠一個理由了吧？。」

「真的可以這樣嗎？」林昊獃滯的目光中突然閃過一絲光芒。

男人摸了摸他的頭，笑道：「只要你願意的話。」

「我願意。」

林昊那時並不知道，給予他蛻變的，並不是一個好人，而是一個魔鬼。

不過正是因為他，林昊才能與「他」相遇，兩個毫無關聯的兩個世界的人，最後融洽地成為一體。那個男人確實成功了，但這樣的成功，卻有些不太一樣。

因為，「他」選擇的並不是抹殺，而是融合。。